第44章 鱿鱼
“我夫君为陛下兢兢业业，命丧云南，我孤儿寡母亦小心为人，一心读圣贤书，不敢依仗功劳为祸乡里。”王氏见自家被围，出面阻拦，还拿着一副朱元璋赏赐王袆的字，“汝等肆意残害功勋之后，岂不知因果报应。”
王袆早在洪武八年便因出使云南，被盘踞在云南的蒙元余孽梁王所杀，去年明军平灭梁王为王袆报仇，但因时间久远没能找到他的尸首。
明面上王家这些年全靠王氏操持，实际王家也是大地主，一样有近万亩良田，每年收租就能过富裕的生活。
“有证人证供，你王家老仆在食人案中。”
“仅凭区区一证人，如何能证明我王家有罪，我王家何其无辜！”
锦衣卫把老妇人带来认人，王氏一口断定不认识。
“同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抓！”蒋瓛说道，“两人见面只匆匆一眼就说不认识，此后更是一次对视都没，肯定有猫腻。”
看完王家的资料，朱雄英笑道：“先别用刑，将他们母子分开关押，那结党营私的大案就在这王氏身上。”
一连几天，王氏都没有见到审讯人员，也不知道自己还没成年的孩子如何，回想起那天杭州城公审，回想起人人唾弃的汉奸，王氏急了。
耕读传家最重的就是名声，一旦名声烂了，连科举都不能考，家业自然无从说起。
早年王袆是和宋濂平等的人物，这万亩家业也是王袆在世时挣下来的。没了王袆，已经有人对家业虎视眈眈了，多亏王氏来自书香世家，懂得为自己儿子造势，让自己儿子有了神童的名声，只要儿子获得功名，一切都还能保住。
王袆的情况在江南普遍存在，都是没有经历乱世清洗的富户，也成为当下江南士大夫的主力军。
朱元璋打天下，刘伯温带着浙东文人投靠，保住了家业，也躲过了朱元璋均田的三板斧。
有了这批生力军的扶持，江南地主快速恢复元气，但他们并不感激朱元璋，反而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朱元璋不听他们的话才是不对的。
随着朱元璋杀戮的文人越来越多，并有意培养江西、北方的文人，令江南士大夫更加怨恨朱元璋，最终走向刺杀。
王家有没有参与食人案并不重要，他们身为江南士大夫阶层，本来就是朱雄英的敌人，一定要清洗的对象。
“太孙殿下，我要见太孙殿下！我有惊天大案！”
此后几天，时不时有人在王氏能听到的地方交谈，谈论公审搭台的事，王氏果然怕了，按照朱雄英设想的剧本走了下去。
当然朱雄英并不知道谁有证据，谁能爆料，他对所有抓捕的人都是这套操作，王氏最先反应而已。
“说吧，有什么惊天大案。”
“民女要是说了，能否请殿下饶过我王家。”
“这要看你的案子有多大。”
“谋反案，方孝孺。”
“有意思，继续说。”
“方孝孺等人企图趁陛下、太子病重，推二皇孙继位。”
“我这太孙还在呢，他们想推就推？”
王氏说出暗藏地窖：“我有书信为证。”
书信很快送到，朱雄英扫了一眼说道：“这些都是你王家与方孝孺私相授受，卖官鬻爵的证据，不是他们造反的证据。”
“殿下容禀，民女不相信方孝孺，怕他们拿钱不办事，所以让人监视动向，发现他们与卫所勾结。”
“证据呢？”朱雄英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凭什么监视其动向。”
王氏咬了咬牙说道：“殿下免我王家之罪，民女必定将证据拱手送上。”
朱雄英仔细打量了一番王氏，问道：“你是鱿鱼？”
王氏暗自心惊，但面色如常：“民女不懂殿下的意思。”
“去把他儿子带来，扒了他裤子看看，下体是不是有伤痕。”
“是！”
“不要！”王氏大惊，“此事与我儿无关。”
“你们的教义，除了你们之外，其他的人不能称之为人，是可以任意杀戮的畜生。”朱雄英说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们把别人当畜生，就别怪别人把你们当畜生。”
“殿下，我说了。”
王氏的祖母是色目人，从地中海来的，以前是蒙元的奴隶，最后一路来到江南，嫁给当地一个小地主落地生根，她祖母便是鱿鱼。
凭借她祖母的手腕和先发优势，后续来到江南的鱿鱼都依靠聚集在一起，并借助蒙元的力量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
好景不长，元末乱世到来，鱿鱼知道弄不好要死很多人，所以纷纷掩人耳目潜伏下来，用汉人面孔的鱿鱼在人前办事，其他色目人模样的当顺民。
色目人在华夏大地造孽很多，华夏人对他们的怨恨比对蒙元都大，为了安心潜伏，他们买通一些官员，向朱元璋灌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想法，并用杀戮过重不利人和为由劝谏。
朱元璋同意了，不过朱元璋也不会任由色目人继续当国中外民，严令所有色目人必须嫁娶汉人，不得私自通婚。
这条限制对普通色目人是釜底抽薪，对鱿鱼则不同，鱿鱼不以民族论，而是以信教论。朱元璋的禁令下达后反而让鱿鱼更好地隐藏起来，王氏就是其中之一。
王氏还是领头羊之一，至少在江南这一片，鱿鱼都唯她马首是瞻，所以她才有能量监视上贡给方孝孺的钱粮动向。
“处州卫？”
蒋瓛解释道：“先后指挥使胡桢、胡枢，乃胡深之子，胡深追封为缙云郡伯，胡深之女嫁章溢三子章存厚，章存厚乃观察使，久驻处州卫。”
“看来有些人把国家军马当私兵了。”
方孝孺谋反的时候，不仅仅利用后宫的吕氏，还在宫外备了一支兵马，主力从处州卫抽调，辅以各家家丁。
这支武装力量谋反期间驻扎在长江南岸，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可惜朱元璋三人病愈，朱雄英孤身快速南下，李景隆还开了城门，致使一切谋划化为泡影。
这支武装力量又在他人的引导下返回江南，具体情况王氏就不清楚了，鱿鱼能量还是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