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求道
“我得感谢你，若非你这修行如此迅速，我还不曾下定决心。”谢茂面露决然之色：
“你有上品灵根，却还来这养剑庐中，意欲赶超那仙门道子，见此鸿鹄之志，我又怎可犹豫不决？修士寿元不过数百，若不能成就真仙，终不过是一抔黄土！”
什么上品灵根？李桐正满心疑惑，还来不及发问，却见谢茂周身炁机一变。
李桐熟读养剑经，立刻便认出了那是养锋篇的运炁之法。
谢茂将真炁运行一周天，身上气势骤升，顺利的突破内照，随后他又猛然将真炁源源不断向丹田聚集而去，不断喂养剑胚。
李桐甚至可以看到他丹田中那如柳叶般的剑胚，其乾光已然透体而出。
而下一刻，只听谢茂恶了一声，几缕血色自七窍流出。
他转头看向李桐，面若金纸，却只余平静：
“遍履洞天但求仙，入得玄门欲穷年。正法未成心无疚，只怨苍天不得怜。”
“李桐，替我去看看这天！”
随后在李桐惊恐的目光中，谢茂身躯上炸出蓬蓬血雾，随后犹如被抽去脊骨一般瘫软下去，血色从身下如墨淌开。
不等李桐做出有什么反应，屋外就如风般窜进来一人，正是白日里来过的“白无常”。那太清弟子似乎已是见怪不怪，挥手间便将谢茂尸身卷走，连一滴血迹也不曾留下。
直到那太清弟子离开，李桐也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是入门修行伊始，他便已经见识到了这条路上生死间的大恐怖。
李桐再也无心修炼，便如此呆簸坐到了天明。
浑浑噩噩之间，李桐不知如何寻到了徐仙师的洞府前，守在门口的童子怀抱拂尘，正冷冷望向自己：
“你一个养剑童子不好好在竹庐修习，跑到仙师洞府意欲何为？”
李桐行了一道稽：“这位师兄，弟子修习有惑，想要请教徐仙师。”
那童子嗤笑一声：“徐仙师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回吧。”
“还劳烦师兄通报一声。”李桐言毕低头伫立在门前一言不发。那童子看了也是眉头一挑，也不出手驱赶，就和李桐一并呆守在门前。
足足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听见洞府里传来徐仙师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李桐进得洞府，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直接天顶的八卦丹炉，此刻炉盖紧闭，其下有六丁真火灼灼。炉边有身长十尺的黄巾力士正在舞动巨大蒲扇，按照徐仙师的指示由八方进炁。
黑中有白为丹母，雄裹怀雌是圣胎。太乙在炉能谨守，三田宝聚应三台。
太乙，精、气、神全，火候不爽，自然圣胎可成。
“善！且住火势！”
随着徐仙师敕令，那力士顿时停止扇动蒲扇。而此时徐仙师也飞身而起，运指如飞，掐诀唤出二十四道青雷，三十六道霞光，直直往炉中钻去。
片刻后更有萦绕之雾气在炉外环绕不散，有五色彩光蕴含。
李桐恍惚间听闻有仙乐鼓鸣，异香突起。下一瞬，那异香和彩雾又极快敛入炉中，令炉子蒙上一层氤氲的光华。
“开炉。”徐仙师长袖一拂开丹鼎炉盖，仙炁缭绕从中喷涌，隐约有如星般青紫丹光飞出，被丹童以仙法兜住，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金盘之中。
“将这炉「紫霞青霆丹」点好数，炼丹童子们各取一粒，其余依照旧例送往各房各院。”徐先生从半空落下，面有喜色，显然对这一炉丹药的成色相当满意：
“李桐，跟我来吧。”
其余童子自然是欢天喜地，各自在一领头弟子处取了丹药，随后依册将丹药分装入白玉葫芦，随后离了洞府送往别处。
李桐跟着徐仙师走到一处静室，在徐仙师相邀下盘坐于桌边蒲团之上。
只见徐仙师广袖一拂，于桌上变化出石杯两枚，再从一旁甘木上折下两段置于杯中。随后凭空捏出一团剔透露水，分予杯中。
顿时杯中热气氤氲，有清香从中冒出。
徐仙师将其中一杯推予李桐，柔声问道：“可是有同室求道者身陨，乱了心神？”
李桐张了张嘴，到底是仙人，一语中的：“仙师慧眼如炬，弟子自知天下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只是如此求道，却不像是玄门正道......”
李桐自知失言，立刻停住话头不再言语。
徐仙师却不见生怒，只笑盈盈看着李桐：
“这养剑经传承自已经灭门的九曜天皓剑宗，乃天纵奇才的炼剑之法。虽说剑宗已然灭门千年，但你要是在外说一句剑宗是魔门，怕是要挨上旁人几剑的。
况且能炼出入品剑丹的剑炉，便是我玄门魁首之一的太清也不过有两尊，耗费百年才可炼出一手之数之剑丸。
而有了此法之后，我太清寻常剑修弟子也能有剑丸倚仗，出门在外对上邪修也多了几分胜算。”
徐仙师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杯中茶水：
“再说求道之路坎坷，莫说是突破个功法会身死道消，若非天命道子，突破境界时的问道明我、炁合天机，哪一关哪一步不是向死求生。且不用说修行有成之后，而朝闻道夕便死者，更是不知有几何。”
“其中道理弟子倒也不是知晓。”李桐面露难色：“只是......”
“只是心中有道坎儿迈不过去。”徐仙师笑着接口。
“唉！正是！”李桐面色颓然，显然是谢茂死于他面前对其打击甚大。
“这养剑经乃九曜剑宗之根本，机缘巧合下被太清获得，此法之妙，炼制剑丸倒是其次，真正玄奇之处却是能使得修炼者伐骨洗髓，造化上上品剑道灵根”
徐仙师放下茶杯，渐渐收敛笑容：“这些童子入门之时便已知晓其中利害，却还是毅然决然还是踏上此路，你莫要小瞧了他们的向道之心！”
李桐愕然，随即低头认错：“倒是弟子自以为是了。”
“论剑道你确是小有天资，可论道心你还是执著未破。”徐仙师又恢复了一开始笑盈盈的样子：
“也罢，怪我领你入门时仓促，未能跟你知会。好在剑胚尚未成型，我可做主施法取出，以你的剑道资质，便是去做个杂役弟子，也未尝不能熬出头来。”
李桐沉默半晌，刚想说话，却被徐仙师抬手打断：“你自回去想想，若是考虑好了，明日便来洞府来找我。”
李桐离了洞府，一路上更是眉头紧皱，直到了竹庐当中依然不展愁眉。
若说不想问道长生是假，但以他灵根天资，不修「养剑经」也有望成道，又何必去赶超那些道子与天骄呢？
是人便会贪生惧死，更妄论是有选择之时。
思虑间突觉有人轻拍其肩，抬起头却见是白渡。
“已是晚食了，速速将仙米用了，晚些杂役弟子可要来收拾了。”白渡指了指李桐面前食盘：“想什么事呢，唤你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李桐苦笑一声，拿起碗筷来：“无非是见了那般惨状，心有戚戚罢了。”
“我道是何要紧事。”白渡一口吞下仙汤，不以为意的盘膝修行起来：“谈什么仙啊道啊只怕你嫌我聒噪，我只知晓一个道理，剑成必有血溅，非己则彼。”
眼见白渡入定，李桐呆愣望天，如此过良久，不由得长叹一声。
对方说的没错，玄门修道乃是不争之争，自己去做杂役童子，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得到玄门真法，等拿到了法门，以他的天资何年何月才能修行得道。
届时垂垂老矣寿元将尽，空有一颗向道之心，也只能怅然悲切。
既然再活一世，如何再能做庸碌之辈！
既然下定决心，李桐当即入定修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