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窥
洛沐沨起身离席，指尖弹出一滴墨色，那墨色自半空晕染开来，化作一道山门。
李桐连忙埋头跟上，身后的罗知县站起身来，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攥紧拳头铁青着脸坐下。
跨过山门，李桐四周浮起飘散墨丝，待到其消散之时，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幽谷之中。
洛沐沨向着松下空地挥袖，墨晕淌过幻化出石桌石椅，桌上置有一套杯壶，壶口热气蒸腾，其中似有滚沸热茶。
这般仙家手段，李桐见之也是心生向往，求仙问道之心愈烈。
“不过是些粗浅手段，见笑了。”洛沐沨拿起茶杯，从中倒出热茶：“小友且坐。”
李桐接过推来的茶杯，啜饮一口，口中清香四溢，与真茶无异。
“仙师既有话问我，我自是知无不言。”
“直来直往，倒也不错。”洛沐沨微微一笑：“我奉师门之命下山，一是为了收那知县之子入书院，其二则是调查一位同门身死之事......”
李桐听闻此言，心底也是发沉。他本冀希于书院的仙人来此调查，是为了清算那老者拘留水气，贻害百姓之事，未曾想人家本就是一门所出。
若是查出自己便是凶手，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一掌打杀，但以仙人的手段，难保不会有拘魂夺魄、不得超生的刑罚。
“......师门以命牌算出那位同门殒命于小栗村中，只是你也见了，我被这俗务所扰，还未去探查，如若你知晓些什么，还请如实告知。”
李桐一边做出出惊愕样子，同时脑中千回百转，思索如何能够于此劫中脱身。如此生死关头，他反倒心如明镜，转瞬分析出了现下情况。
自己是不能完全置身事外的，且不论这仙人有无辨识真假的术法，若是自己所言漏洞太大，那仙人去小栗村调查清楚，转头也能追捕到他。
可如此看来，以仙人转瞬便能将自己一同挪移走的本事，他本可先一步去小栗村探查，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将他拉来询问呢？
只怕是书院中对此一事的看法也分两派。
结合万鲤楼发生的事，那这位仙人偏向那边就很明显了。
李桐心中有了定计，开口言道：“我在山下做工时，见到仙人降蛟，当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还将我的道观压塌了，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逃荒了。”
“竟是如此。”洛沐沨沉吟片刻：“你可知晓我那同门是如何身死的？”
李桐摇头：“当时那般景象，我一凡夫俗子避还不及，又怎会知道。”
洛沐沨点了点头，显然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李桐见他点头，自知自己有赌对一城，这位仙人显然也不满那老者所为，所以来并不急切追查真凶，寻求个交代了事便可。
“这般说来，还是我奇篁书院的弟子毁了你的栖身之所。唉，相遇即是缘法，你若有所求，我便替师门代为补偿罢。”
历经千辛万苦，未曾想到是对方先提出来，李桐心中欣喜，却不强忍着不表露出来。
他恭谨起身，毫不犹豫的行了一大礼：“我见那仙人降蛟，生死间却生慕仙之心，恳请仙长收我入门，传我真法。”
洛沐沨呵呵淡笑：“我观你眉心隐有荧华，应该身负灵根，可我奇篁书院门楣严谨，只有灵根还不足以入门，你且将手伸出来。”
李桐依言将手伸出，只见那洛沐沨按住他腕子，眨眼间有一道真炁周游他的奇经八脉。
起先洛沐沨还面带惊喜，随后却笑容僵住，随后松开手来，长叹一声。
李桐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见对方叹气也不免有些低落：“仙长，可是灵根驳杂，不堪一用？”
洛沐沨抬眼看了眼李桐，接连摇头：“非也，你之灵根虽不是天生道种，但也是上上之资。”
李桐挠了挠头：“仙长修的乃是儒仙，怎么打起机锋来了。”
洛沐沨听后也是开怀：“你的灵根不差，只是一身剑意颇盛，与我儒门修行法不合，实在可惜。”
李桐仍不死心，张口问道：“我听闻儒门之中也有君子剑，却也不能学吗？”
“儒门炼炁讲的是温润如玉，君子剑也是中平柔和之剑，你这剑意满含杀机，修不成我儒家心法。”洛沐沨言语满是惋才之意：“不过，却有别的去处。”
“恳请仙长不吝赐教！”
洛沐沨指了指李桐怀中度牒：“你本就是道门弟子，何不去拜入玄门之中呢？”
随后洛沐沨便向李桐指明去处，竟是让他拜入太清仙宫之中。
而这太清仙宫也并非一般的小宗小派，而是玄门魁首的三清名宗之一，擅长剑法雷法，玄功精深，若能拜入其中定然是天大的机缘，长生久视也是大有可能。
洛沐沨饮了口茶：“这等高门大派，埋没不了你的上上灵根，加之你这身杀剑之意，说不定还能让人高看你一眼。”
“仙长大恩，李桐无以为报。”李桐又是郑重一拜：“敢问仙长名讳，若有一日修行有成，必定倾力报答仙长。”
洛沐沨摆了摆手：“谈何报答，我也是见你灵根上乘，故而结个善缘罢了。
言罢他又从腰间一锦囊中取出两本功法来：“要拜入太清仙宫，需去往京城才有门路。路途遥远，难免有险事，这两本乃是我家传玄功，虽算不上高深，但胜在通融万法，足够你踏入内照境前打熬真炁、防身护体。”
修行之法如此珍贵，即使是对方对自己有所图谋，君子论迹不论心，自己也当感谢。李桐再三恳求，洛沐沨才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了他。
如此这般，洛沐沨也算是好人做到底，将修行之基同他细细说道。
“李桐小友，如今既一心求仙问道，也该同你讲讲这修行一途之关隘了。”
李桐也是恭敬执弟子礼，默然倾听，静听洛沐沨开口娓娓道来：
“修仙一途，乃以人道执天道，将自身炼做天地炉鼎之壮举。而这通天之道，粗略说来不过是炼炁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三步罢了。”
李桐若有所思：“洛仙长既然提及到了内照境，想来是其中还能条分细缕了。”
“不错，炼炁化神的第一境便是内照境。”洛沐沨点了点头：“感炁内视，合胎授炁，许多人终生也不可一窥这等地步。”
“那么入了内照境，后面又有哪些境界呢？”李桐顺势问道。
“内照之后便是洗浊，随即是气完、神足、纳元、凝丹四境。”洛沐沨轻叹一声：“凝丹之后巩固修为，便可入炼神还虚的境界了。”
“那炼神还虚......”
“莫要好高骛远！”洛沐沨先是语气一肃，见李桐只是好奇，又放缓了语气：“炼神还虚中有六境：出神、入化、不周、归墟，最后五气朝元、三花聚顶，随后便可半步合道，与天地同寿！”
李桐本还想问问炼虚合道中有何境界，但看了眼洛沐沨的表情，也知道问了也是白搭。也罢，自己甚至还未入仙道，知晓了也于己无益。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跬步漫漫，恒者千里。李桐是好问之人，趁着洛沐沨愿做引他入门之人，他干脆询问起那两门功法如何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