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义往
李桐皱眉从入定中醒来，放下了手中残剑。恶佛的魂魄被他的残剑所纳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完整的魂魄如绵延云气，而那恶佛的魂魄却如同瀑散碎露。
进入残剑后才发现那魂魄已经化为了零散之炁，别说是恢复神志，连探寻些记忆也绝无可能了。李桐与另外小僮儿和钟霄华一合计，猜测约莫是因为剑气绞碎其恶佛道体所至。
李桐也是无奈，毕竟生死之间的事，哪儿有留手的说法。好消息是，即使是零散的魂力，也能用于修复魂魄，用来救「夜炼捕王」王仲鼎。
见到王仲鼎的魂体化作一团白茧后，李桐就退出了残剑，今日他要做的事不少。
东市买了葡萄美酒，先往尹府一趟，谢过他仗义相助。
尹劲松还是那个老样子，热情豪爽，接过李桐手中的酒坛就要开宴。两人喝的酒酣处，尹劲松也笑着说道：
“托李兄的福啊，洛少主把我招去她手下做事了，嘿嘿，我在尹家不受待见，没想到却能被洛家贵人看重。”
李桐与他“哐当”碰碗，将酒一饮：“若去洛少主手下做事，尹家的人不会对你心有芥蒂吗？”
尹劲松摇摇头：“璾京之中四族支脉可不少，也就是兄弟我有些本事，赚了份厚实家底。有些支脉落魄些的，一日两餐还只能吃糠咽菜，也不见主家人有管顾过。”
李桐叹了口气，有道是豪门无情，这仙门大族只怕更甚。两人又喝过半刻，李桐起身告辞，尹劲松将其送至门口，语重心长的说道：
“兄弟，听我一句，你非池中之物，更是要万分珍重自己。那些仙族贵人，你应付了事便可，若他们拿什么义啊情啊的压你，你只管不理，莫白白丢了性命。”
李桐心底泛起暖意，感激拱手：“尹大哥，我晓得的。”
眼见李桐离去，尹劲松也是扶门回返，他一介凡人，与李桐共醉已是勉强十分，可他又不愿拂了李桐面子，强撑着饮到现在。
“朝时落菩提，暮落敛觉叶。蜉蝣何所罪，竟得识仙人？”
尹劲松放声大笑，如一只展羽蜉蝣，翩翩醉倒在院中。
——————
李桐这边来到了义归居，白日里阁楼中也是人声鼎沸，院中有人举石舞刀，操练些横练功夫。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人口咬檀香，练神打乩童之术。
第一次见到这种修炼方式，李桐也觉得有趣，驻足观望了片刻，直到众人皆是停下了手中活计，将视线都投向了他。
这丝线炽烈如炬，让李桐浑身不自在，正要找个由头转身离去，却被人按住肩膀。
一位短须疤脸汉子正愣愣的看着李桐，一张脸凶恶狰狞，下刻便要出招相搏似的。李桐真炁顿时运转起来，随时预备应对对方的寻衅。
“李师父。”
“有何见教？”
“岂敢见教，还请李师父指点诸位两句。”
李桐四下张望，见众人都是雀跃期待，显然是真打算从他口中讨要两句指点。可他修行也不过数月，又能有什么高深见解，只能是信口胡诌。
“打熬筋骨还是亏损气血了，或可多尝试磨炼真炁。”
众人闻言尽皆沉寂，远处几名举石锁的壮汉也匆忙丢下手中石锁，视线尴尬躲闪着。此时那名短须疤脸汉子也是看了眼李桐，随后转向众人，大声喝了句好。
“平日里教你们多凝练真炁，个个不喜静坐，如今让李师父一眼看出你们根基不稳，我看谁还敢嫌炼炁无趣！”
李桐满面尴尬，难不成他说自己从未炼体过，全靠真炁凝练么？
此时身后也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不曾想你剑法高深不说，眼界亦是不俗。”
李桐转过头去，见到是与自己交手过的云阳，这下令他愈发尴尬起来，只好找了个话题岔开这档子事。
“怎么都还叫上师父了，我又不曾教些什么。”
云阳招了招手，示意李桐跟上，并向他解释道：“以你身手，本该担当教头一职，不过既然白少爷没有任命，权且称呼你为李师父了。”
两人穿过楼阁，走到一处隔间内，其中有人鼾声如雷，时不时还梦呓几句。
云阳抄起手，向屋内努了努嘴：“陆教头在里面。”
李桐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抱着酒坛酣睡的陆心白在门轴响动的瞬间翻身而起，原本迷离的眸子间迸出精光。
看到是李桐后，他的神色又逐渐变得慵懒，仰面倒回了床铺间。
“怎来的如此早，小李，你不用睡觉的吗？”
李桐哭笑不得：“陆兄，已是过了晌午了。”
“已是晌午了啊。”陆心白随意的抓了抓乱发，放下了怀中的酒坛：“唉，酒色误人呐！今日起，戒酒！”
此时门口的云阳突然抱拳一礼，口中恭敬道：“白总管。”
只听哗啦一声，身后的门扉被整个推开，白锦诗满面薄怒，娇声叱道：“陆心白，你这教头做的未免太清闲了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赖在榻间。”
陆心白怪笑两声：“赖在榻间，自是练榻上功夫了得咯。怎么的，云阳那小子是不济事？无妨，我来替他也成。”
李桐转过看去，果不其然，云阳的面色已经青红交加，显然不是第一次被陆心白打趣了。而白锦诗则是冷笑两声：
“陆教头，这话我必原原本本报于二爷，连同上次你醉酒失态之事，这月俸禄怕是又无了。”
陆心白闻言面色大变，咕噜一下翻身起来：“小姑奶奶，我说笑哩。云阳兄弟，适才相戏尔，切莫计较，改日哥哥请你喝酒。”
李桐此刻也看出来了，这个陆心白是个没正行的，一想到要与其共事，不由有点头疼。白锦诗这时也将目光投了过来，语调柔和，明眸含笑：
“李道长，二爷让我给你送令牌来，有了这东西便可在靖安司翻阅卷宗，问询吏员。”
李桐接过那枚椭圆铜令，拱手道了句谢。
白锦诗这时又看向陆心白，杏眼圆瞪：“陆心白，二爷说了，这次你全听李道长吩咐，不得违抗！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心你的酒肉钱。”
陆心白抬手告饶：“得嘞，姑奶奶。”
事情交代完了，白锦诗携着一缕幽香离去，云阳看了眼两人，拱了拱手也随之离去。
李桐将铜令塞入袖中，这时的陆心白在身后轻轻顶了他一下，挤眉弄眼道：“了不得，怎么搞到手的？”
李桐不明所以：“什么？”
“那小娘皮啊，我可没见过他对白二爷以外的人摆过好脸色。”陆心白打量了眼李桐，摇头叹气：“啧啧，未经世事的小女子便爱你这等白面小子，哪儿明白雄壮男子的好。”
李桐懒得同他嘴花花，笑着叹气：“快些走吧陆兄，再晚点靖安司都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