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仙果
李桐也是起身拱手一拜，口中连连推辞：“当不得如此，我这人性子随心，不过是顺手帮衬。”
这小道言语如此随性，倒是颇有玄门之风，姜澄义似是想起什么，态度愈发亲近起来。
“论迹不论心，罢了，我先给你诊治。”
说罢两人坐下，姜澄义抬手按在李桐手腕，片刻后眉头也是拧做一团。
李桐本就不曾期望对方能够医治自己，只希望这位医者能开些缓解方子即可，所以并无多少失望，反倒笑着打趣道。
“如何姜观主，是不是棘手的紧。”
姜澄义捋起胡须，沉吟了片刻，随后对一旁的姜知云说道：“知云，你去看住那群小子，以免又惹出祸事来。”
姜知云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患者有隐疾时需让旁人回避，这是常有的事。等到自家女儿走远，姜澄义才正了神色，同李桐说道：
“道长这坤阴真炁炼的雄厚，只是这阴阳失衡的症状，想来是乾阳真炁匮乏导致的。”
李桐瞳孔微缩，定睛望炁，这才明了眼前这位医者的确非寻常人，同样也是位修士。
“没想到姜观主如此深藏不露，怪不得你武艺医术名震一州，原来也是仙家弟子。”
姜澄义摆了摆手：“道长言过其实了，我师从散修又灵根有限，修为到炼炁四层后不得寸进。只得开个武馆，顺带行些悬壶之事，为后人积攒些福缘罢了。”
李桐笑道：“既然馆主能看出我弊病如何，想来也是有解决之法喽？”
“不错。”姜澄义颔首：“原本我是未曾想谋求这份机缘的，但既然道长恰巧需要，说不得是天意。”
机缘？李桐心中警惕起来，但凡扯到机缘都难说是好事，什么天大的福缘，恰好就能轮到自己身上。
李桐不露声色，直言问道：“馆主说的这份机缘又从何而来。”
“我观你这坤阴真炁满溢，不像是循规蹈矩修炼出的，倒像是服用了炼化了什么天材地宝。既然如此，若想短期内补上这乾阳空缺，自然只能用同样的天材地宝了。”
姜澄义闭眼斟酌了一番，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说道：
“道长可曾听过「聚阳果」。”
“我不通医术，自是不知。”
姜澄义拈了拈须，缓缓道来：“这「聚阳果」并非凡俗药材，乃是仙根灵草。这草种下时吸纳艮土灵炁，结出的果实本称做「土罗汉」，有固本培元的效用。
可如若结果后修去枝叶，移植于无云无雨、高耸见日的山峰上，培植个数十年光阴，便可使其吸纳足乾阳灵炁，果实也化作「聚阳果」了。”
怕是没有这般简单吧，李桐心中暗思：“想来这「聚阳果」就能解我阴盛之虞，只是这等宝材若是在姜馆主手中，想必您也不会同我言语这些了。”
姜澄义长叹一声：“不错，这东西我只知找谁讨要，却不知在何处。”
李桐将手拢回袖中，这倒是有些意思了：“想来观主也不会平白告知我。”
听闻此言，姜澄义猛然站起身来，李桐以为他是恼了，未曾想却见姜澄义折腰一拜。
“李道长，虽说你自说随性，但你既救小女，我便当你侠义之人。你此间之外的情形也见了，如今疫病之人众多，若想以汤药医治还需数月。
如今云芝堂捉襟见肘，我倒也还能卖卖老脸求人赠些善款，可据说又有数万灾民不日就要抵达东源县，若不能将他们尽数医治，那整座城的百姓都难说不会陷入大疫之中！”
此言一出，姜澄义双腿一屈就要行大礼，李桐哪儿好受下，连忙起身上前扶住这位医者臂膀，温言安慰道：
“馆主既是医者父母心，桐自是竭力相助，只是不知馆主所需何物，同这「聚阳果」有何关联。”
姜澄义短吁一声：“那「聚阳果」之根茎，乃是上等的温补消疫之物，若能得到，只需一株便可救得万人。”
李桐点头：“那我又得向何人讨要这株仙草呢？”
......
等到李桐走出医馆时，已是从姜澄义口中得知了这等麻烦事的始末。
原来那仙草所在只有姜澄义的同门师兄，一位名为钱少璁的修士知晓。此人貌似知道一处仙藏，三番五次相邀姜澄义去取，可惜姜澄义自觉修为低下，不愿去涉这等险境。
原本他以为迫不得已要答应师兄时，却没料想有李桐送上门来。
李桐回想起最后姜澄义同他的交谈来：
“钱师兄多年潜心苦修，想必也有炼炁七层了罢？我看不出你深浅，想必与他在伯仲之间，倒也比我适合去寻那「聚阳果」，只是......”
李桐追问：“只是如何？”
“只是我这师兄本性......不佳，你要万分小心他的暗算。”
想到当时姜澄义言语踌躇，李桐嘴角不由得微翘。他虽谈不上智谋高深之人，但好歹两世为人，一些细节怎看不透。
姜澄义既无意仙藏，又如何知晓其中有「聚阳果」，这是其一。其次，姜澄义修为既然不得寸进，也自认为不够搏得仙藏，但师兄钱少璁为何依旧三番五次邀约他。
这些问题如果李桐当即问出，姜澄义定然能编出诸多说法来，可他为何欺瞒本身就足以让人品咂了。
但李桐也不打算推拒此事，那姜澄义院中的病人做不得假，不管如何，他想救助灾民之心倒是真切，那「聚阳果」之事自然为真。
况且他说自己炼炁四层时不似作伪，如果那等虚幻修为便是他口中的“四层”，那钱少璁别说是有炼炁七层，就是炼炁十七层也差上他半筹。
虽不需畏缩，但李桐深知若论心机之恶毒，修士怕是比妖魔鬼怪要强上不少。
自己如若不想阴沟里翻船，当还要提起十二分机警应对将来之事。
回到会馆小院之中，李桐自己寻了药锅熬煮了姜澄义给自己药包，这寻常之药虽然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能让李桐不那么畏寒。
在熬煮汤药的火光中，李桐眉眼沉下，瞳中耀耀，不知在思虑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