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野鸭蛋
“等会，我捡鸡蛋的时候就去问问人家姑娘到底咋想的，要是芳芳有意，大姨就帮忙撮合撮合你们。”
王秀娟信誓旦旦的拍了拍张越的肩膀说道。
可是张越根本还没这个想法，说实话他对牛芳芳并不了解，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算了，等他大姨等会问问情况吧，其实他也想知道人家姑娘对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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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叭，你干啥去了？”
半路上，老本媳妇刚从地里回来，老远就看到大喇叭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就跟揣着一篮子宝贝疙瘩似的。
“没啥，就是一篮子鸡蛋，你这刚从地里回来啊？”她一看说话的人是牛老本他媳妇，于是止下了脚步回道。
大喇叭虽然说平日里嗓门大，可也是个讲理的人，遇到别人跟她好好打招呼，她一般也都是热情回应。
“对刚从地里回来。”老本媳妇说话间也走到了她的身旁，看到她篮子里的鸡蛋，好奇的问道：“哎呀，你这篮子里还有鸭蛋呢，从哪弄的？”
大喇叭指了指河边的方向：
“诺，就在河岸的芦苇丛里呗，都是野鸭子下的蛋，咱们村好多人都在那捡呢，你赶紧回去拿个篮子去捡，去晚了，可就没了。”
老本媳妇一听立马回家拿篮子去了。
回到家里东找西找的，自家汉子都看不过去了，问她到底在翻找什么东西。
“还能有什么，就是咱家装东西的篮子呗，我得拿个最大的，去河边捡野鸭蛋，咱们村子的好多人都在那捡呢！”
老本媳妇一边继续翻找，一边说着，说完还不忘掀开自己牛老本的被子，让他也起来跟自己一块找。
“我才不去呢，丢人。”牛老本翻了个身继续睡。
“丢啥人，赶紧起来，老支书他们都去了。”说着，老本媳妇就要再次去掀他被子。
牛老本半起身，扬着脖子头也不回道：“我都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躺床上休息一会，你就在这吵。”
“你到底起不起来？”
“起起起......”牛老本气的掀开了被子。
懒得跟他家娘们一般见识。
虽然她没上过学，可从小就被教育以丈夫为重，平时这老本媳妇挺温顺听话，可一遇到不花钱的好事，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牛老本也知道农村人一旦被穷怕了，什么事也能干的出来。
他习惯了，也懒得在这方面跟她计较。
接着，他起身来到墙角处，拿起一个铲子就往河边去了。
有些野鸭子下完蛋还喜欢埋起来，所以他得用铲子好好挖挖。
老本媳妇找到篮子后也跟了上去。
而大喇叭在看到老本媳妇回家后，也进了自己屋，看着篮子里的一大筐野鸭蛋。
她开始犯起了嘀咕。
这些东西放在哪才能不被偷呢？
可知道村子里总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比如牛家旺。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挂在房梁上。
于是她搬来了板凳，笨重的身子踩在上面，举起篮子，再一咬牙，蹭的一下就挂上去了。
“哎呦，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这么想不开？”这时，喇叭叔正好推门进来，看到大喇叭站这么高，以为她要寻短见，马上奔过去把她扑了下来。
由于两人体重相差太大，不一会就双双倒地，大喇叭把喇叭叔压在了身下。
二人吃痛一声。
等缓过来，大喇叭对着喇叭叔的大腿猛打了几下：“你个杀千刀的，你想谋杀我不成！”
“疼疼疼，你先起来，你太重了。”喇叭叔在她身下被压的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大喇叭最讨厌别人说她胖了，从地上爬起来后，又对着喇叭叔说了几下，直到把他说的心烦意乱，这老子又跟他顶了几句嘴后，她也消停了下来。
虽然这老喇叭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发起脾气来一点也不含糊，有时候凶起来就连大喇叭也怕他。
她喘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斜着眼看向喇叭叔，问他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才想害自己的。
喇叭叔连忙解释说，他刚推开门就看到大喇叭站在凳子上，以为她是想不开，当时情急之下就扑了过去。
见他越说越委屈，又看他身上被自己弄的这么脏，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歉意的伸过手想帮他擦擦脸上的伤。
却被喇叭叔生气的一把拍开。
大喇叭赔笑道：“老头子别生气了，我这不是误会你了吗？”
见喇叭叔还是不想理他，大喇叭又哄了他好一会，才捡重点的说:“老头子你快别生气了，咱们赶快找篮子再去河里捡鸡蛋去吧，我刚才就去捡了一筐子呢。”
喇叭叔这才消了气问她:“河里什么时候让捡鸭蛋了，我咋不知道？”
“老支书村里的广播被大雨淋坏了，让我们各家各户互相传一下。”
喇叭叔这才开始找起了捡鸭蛋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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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上，大家都在弯腰捡着鸭蛋。
“老本，你去那边捡，我去这次捡。”老本媳妇指着前方的空地规划着。
“我想乐意去哪捡就去哪捡，你一个婆娘瞎指挥什么？”牛老本平时是个爱面子的，又在气头上，不免对自己说话语气重了点。
“你......”而老本媳妇的性格就是和善又热情，面对自家老头的暴脾气，她有时候确实不敢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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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河边捡起了鸡蛋，这时牛家村的一户人家却半开着门。
牛富贵是村子里有户有钱的人家，之前他家祖上还是个地主，后来才改成了农民身份。
可他这脾性却是没改，有时候依旧端着大少爷的架子等人来伺候他。
他身边的几个姨娘因为他家户落败，不愿跟他吃苦受罪，便在一起商量着半夜一块逃了，现在唯一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的“大太太”春花。
之前，牛富贵因为他这大太太人老珠黄，就对她一直冷落，而如今看到她的真心后，倒是对她好了不少，可大少爷的习惯却依旧保留着。
每天富贵媳妇在睡觉前都会帮他洗脚按摩，早上提前做好饭等他起床，对此，她也毫无怨言。
富贵媳妇在家里绣着鞋，牛富贵则坐在凳子上剥起了花生，他想慢慢学着做点事，帮家里分担一些家务。
这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牛富贵就让自己媳妇打开门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富贵媳妇推开门，脑袋往外面看了看，才知道原来是村民们在一块捡鸭蛋呢。
由于她家离大河比较近，所以一来到大门旁就能听见河边的动静。
“富贵，富贵，你赶紧收拾收拾，咱们一块去捡鸭蛋......”富贵媳妇一边往回跑着一边嚷着，生怕别人把鸭蛋捡完了。
可牛富贵还是不为所动，手上剥花生的动作不停。
“这有啥好捡的，家里的鸡蛋还吃不完呢......”
“总能省些钱不是。”
富贵媳妇本就是农民出身，后来在牛富贵家里上工，被他爹看上了吃苦耐劳的品行，所以才把两人安排在了一起。
听到牛富贵这样说，她心里还是不舍得外面那些鸭蛋，明明一出门就能捡到......唉。
秉着对丈夫的恭敬，她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可嘴上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就什么也没再说。
而牛富贵这时突然在凳子上站了起来，从墙上拿了一个大袋子，对着垂头叹气的自家媳妇道：“走吧，一块去捡些回来。”
“哎，好的！”富贵媳妇立马放下手中的布鞋，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可惜由于太过激动，刚没跑几步，就被地上的大石头绊倒，扭伤了脚。
她心怀愧疚的朝牛富贵看了一眼。
她以为自己丈夫会责怪她愚蠢，谁知牛富贵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背起她，无奈的笑了笑。
“你这老婆子省吃俭用的毛病还是没改，走起路来都这么不小心呢？”
要是搁年轻的时候，他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肯定会心烦意乱，可现在啊，他只有心疼和愧疚。
而他也在落魄时，知道了谁是最爱他的，后来他也就慢慢学会爱人了.......
富贵媳妇受宠若惊的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才破涕为笑的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谁都知道，她曾经有多爱这个丈夫，她把自己的青春都献给了他，以为他会一直嫌弃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她的耐心最后还是打动了他。
富贵媳妇也不是没有性格的人，她本来想着，如果他家老头子一直这样嫌弃她，她肯定会跟他离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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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来到河岸上时，发现这里已经聚满了人。
这里的芦苇丛随风飘曳着，带着一丝微凉的清风，被吹上了天空。
由于这几天下雨，芦苇倒是被吹落了不少，落在地上稠密无比，倒是无意的给这野鸭子搭了不少的野窝。
富贵媳妇四处张望，想找一个最好的地方，结果找了一圈才发现一个落脚的地方。
她指了指左前方对着牛富贵道：“老头子，我们去那边捡吧？”
牛富贵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好。”
然后关心的说道:“我扶着你过去吧？”
富贵媳妇低头看了看脚下，发现被大家踩的到处都是泥，她的脚受了伤，也不好走过去。
牛富贵看了她一眼许久后才回道：“那你来我后背。”
富贵媳妇对他的话虽然很疑惑，可还是照做，结果一来到后边，就发现牛富贵弯了腰，对着她道：“上来，我背你。”
整个过程中她都是懵的，等反应过来后，她才悄悄的红了眼。
放眼望去，大家都在弯腰捡着鸡蛋，牛家旺当然不肯放过这个鸡蛋。
平常就属他最惦记这些东西，今天能有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他可得捡个过瘾！
总之是他篮子里装了不少，还往怀里塞了不少。
大喇叭这时候捡鸭蛋也捡累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不经意间抬起头，就看到了牛家旺挎着的篮子。
这不是她家的东西吗？大喇叭刚想起来，自己上次用一筐鸡蛋跟他换了王秀娟他们家的八卦，那时候篮子跟鸡蛋一块给他了。
竟然忘了拿回来了。
于是她远远的就冲牛家旺喊了一声，让牛家旺捡完鸭蛋，别忘了把篮子还给她。
牛家旺正捡的上瘾呢，为了防止大喇叭找出什么事，敷衍的应了几句。
然后继续开心的捡起了鸭蛋。
张巧云夫妇也在卖力的捡着，有时候还会因为这些鸭蛋的专属权跟别人吵架。
明明是她先看到的，最后却被别人抢先一步捡了过去，于是她就会跑过去，当着人家的面再抢回来。
主要的是她是专挑老实人欺负，比如王秀娟这种厉害的人物，她不敢上，也懒得上。
总之，有些人知道她不讲理，也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就把这些鸭蛋让了出去。
反正地里多的是。
当然也有人调笑说她，这是除了记工分外，见他们夫妻俩干活最勤快的一次了。
张越跟牛二愣他们撸着高高的裤腿，一手一个篮子捡的痛快，而王秀娟跟大刚跟两个年轻人则兵分两路，在芦苇丛的另一边捡。
在他们旁边的村民就开玩笑说，有张越这个大小伙子加入，可是白捡了不少鸡蛋呢。
“哪有你们家占便宜呢，你们家七口人，是最沾光的了。”王秀娟半扬着脸也开玩笑的回了一句。
那时候大家有着多子多福的想法，生五个以上子女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大家一边捡着鸭蛋一边聊着天。
整个芦苇荡里布满着热闹和朝气。
这时，岸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看着大家忙忙碌碌的模样，笑着朝大家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大家都忙着呢！”
闻声，众人都放下手中的活，下意识的朝岸上看去。
这才发现，上面站着一个头发微短，体型微胖的女人。
此时，正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于是就有村民朝老支书那边喊了一声:“老支书，老支书，胖大娘回来了，你媳妇从娘家回来了！”
不远处，听到声音，正在忙碌捡鸭蛋的老支书，也朝岸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