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做生意就是极限拉扯
“兔子皮咋卖的？”
“论个头，看成色，一块钱左右……”
“行，你看着给。”林汝成没打算搞价。
这年头，供销社做生意公道，不会刻意压价。
和他预估的差不多，12张兔子皮，加上两只黄鼠狼，总共卖了十八块三。
收好钱，林汝成刚要离开，又被店员喊住：“大兄弟，我个人想买只野兔吃，咋卖的？”
“四毛钱一斤，给你按三毛五，咋样？”
林汝成神色一动，开口道。
他不是穷大方，主要想着以后常和收购站打交道，尽量搞好关系。
“给我弄一只。”
“我也要一只。”另一个收购员紧跟着开口。
林汝成离开供销社时，竹筐里只剩下6只野兔。
等赶到木材厂家属院时，已经是半晌了。
因为背靠八百里伏牛山，丹水县木材综合加工厂规模相当大，职工连同家属有三四千人。
在林汝成的印象里，这个厂属于林业局管辖，生产的门窗家具质量很好，红火了好多年的，直到两千年转型失败才倒闭。
到家属院门口，林汝成停下自行车，从兜里掏出一盒没拆封的白河桥。
他径直走到看大门的老大爷跟前，撕开香烟，给对方递了一根，又主动划火柴帮忙点火。
“大爷，我是附近廖洼村的，生产队逮了几只兔子，想拿到家属院里卖掉，你给行个方便。”
说这话，林汝成很自然把剩下香烟塞到对方手里。
烟酒不分家嘛。
“卖兔子肉？”
大爷捏了捏香烟，不着痕迹放入自己兜里。
跟着，他掀开竹筐看了下，便摆摆手道，“你进去吧，别乱窜就行。”
“谢谢大爷，”
林汝成忙点头。
木材厂家属院并不是筒子楼，而是一排排砖瓦房，一条笔直的大马路从中间穿过。
现在是上班时间，家属院很少看到有男人，都是些妇女在家门前忙活，种菜洗衣服闲聊。
林汝成把车子停在路边，放下竹筐，开始吆喝起来。
“卖兔子肉，卖兔子肉，今天刚宰的兔子肉。便宜卖了……”
做生意，必须张得开嘴，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卖的啥。
刚喊几声，摊位就被一群孩子围住。
紧接着，一些妇女也凑过来。
其中一个短发中年妇女蹲下身子看了看问：“兔子肉咋卖的？”
“大姐，5毛钱一斤。”林汝成赶紧报价。之所以多报一毛钱，自然是留着让别人讲价的。
现在人们买东西都喜欢讲价。
“这也太贵了吧，猪肉才7毛钱一斤。兔子肉净是骨头，连点肥的都没有。”
对方嫌弃的开口。
“大姐，猪肉可是要肉票的，我这啥也不要，给钱就行。”林汝成忙解释。
木材厂属于国营单位，职工每月一斤肉票。
不过很多职工拖家带口，那点肉还不够塞牙缝呢。
有不要票的肉送上门，价格不贵，怎能错过。
所以听到林汝成的话，她们立刻意动。
“便宜点……”
“就是，3毛5一斤，我要一只。”
“大姐，没这么砍价的。我们十几个人忙活了大半天，才捉这么几只兔子。自己都舍不得吃，就指望卖了给家里媳妇扯二尺布作衣裳。”
“你们要诚心买的话，我再降3分，4毛7一斤怎么样?”林汝成说着话，脸上做出肉疼的表情。
“3毛8，我也要一只。”旁边一个胖胖的妇女开口。
“不行，不行，4毛5。”林如成连连摆手。
……
交锋数个回合后，短发妇女下达最后通牒：“你这人做生意一点都不利索，太死劲了。4毛钱一斤，你要不卖的话，我们可不买了。”
“就是，便宜点，我也来一只……”
“那，那好吧，开个张。”林汝成显得极不情愿。
还是那句话，后世他虽然没大富大贵，但是经手里的钱也不少。夫妻俩当护林员，加上在山里找钱，一年随便弄弄也有两三万块。
几分一毛的，他根本不在乎。
不过做生意就这样，极限拉扯是必须的。
只有让对方感到占了大便宜，才能达成交易。
答应越爽快，对方反而越感觉吃亏了。
两世为人，这点小心思林汝成还是懂得的。
他没有带秤，只能让对方帮忙找。
“大姐，你看，三斤二两，给一块二毛八。”
“抹个零头，算1块2吧”
“大姐，真不行。”
又一番拉扯，最后林汝成收了1块2毛5。
十几分钟，6只野兔卖完，得钱9块3毛。
算上之前的兔皮和黄鼠狼，总共31块6毛，抵得上普通工人一月工资了。
出了家属院，林汝成停下。
木材加工厂距离县城只有七八里路。
现在还早，不如趁着有时间，去县城看看有啥挣钱的门路，顺便再找一趟小舅子。
郭兰花姊妹四个，她是老二。老大郭春生，也是林汝成的三姐夫，在村里当治保主任。老三郭春明，去年刚托关系到县食品厂上班。还有一个小妹，名叫郭小兰，今年刚上初一。
这年头，丹水县城和乡下没太大区别。除了机关单位是楼房外，沿街商铺和民房基本都是砖瓦房，还有很多土坯房。
不过到底是城里，人们的穿着打扮上了一个档次。尤其年轻女孩子，臃肿的棉衣外边大多穿着显眼的花格子外套。
给沉闷的秋冬季节，增添了几抹亮色。
抵达县城，林汝成循着记忆，直奔菜市口。
那里一直有个小型黑市，人们私下里交换各种票证和生活用品。
现在随着气氛缓和，商贩们愈发胆大起来。
不过林汝成来的有点晚，沿街两边基本看不到摆摊的小商小贩了，只有零零散散一些人坐在墙根闲聊晒太阳抽烟。
他没有盲目行动，而是站在不远处观察情况。
这时，有行人凑过去，冲人低语几声。
随即接上暗号，双方进入旁边小巷子里。
等林汝成到跟前，一个瘦高年轻人立刻压低声音：“大兄弟，有事儿？”
“我想买点票。”
“啥票，粮票，布票，还是棉花票……”对方反问。
黑市交易，一般以这三种票居多。
也有胆子大，直接倒卖物资的。
至于这些物资的来历，真不能深究。
“二十斤地方粮票，多少钱？”
“一斤两毛……”
价格还算合理，林汝成没有继续搞价，又问起工业券。
还是铁丝套的问题。
黑灯瞎火，下在地里的铁丝套很容易遗漏掉。既然来一趟黑市，他当然想要多买些，也不用再麻烦未来的大妹夫。
“工业券？兄弟，你算是找对人了，当然有！”
“一块五一张，你要多少？”
……
谈妥，瘦高个领头进入小巷子。
林汝成没太过担心，紧随其后。
他对黑市门清。
能在这里倒腾票证的，基本属于地头蛇，背后都有关系。
另外，这些人做的是长久生意，一般不会对顾客动手脚。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拿到票后，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没问题，才放下心来。
除了粮票工业券外，另买了几张其他票。
一会儿功夫，差不多十块钱花出去。
后世很多人总喜欢说七八十年代物价便宜，一毛钱能买多少东西。其实算上票证，也没便宜多少。
关键农民在正规渠道很难弄到票证。
随后，林汝成又拐到西大门。
那里有个交易药材的黑市。
八百里伏牛山是天然的中草药宝库。
有着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丹水县的药材买卖一直非常活跃。
早些年人们采了药材，一般卖给供销社或者县城药材公司。
现在不同。
已经有胆大的商贩偷偷开始收购药材，价格也比国营的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