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供销社买铁丝
林汝成拿了个硬邦邦的玉米窝头,又掰开,用筷子夹了些酸菜。
而后,他转身出门道:“我去供销社买铁丝,等会儿就回来。”
“你真不喝面疙瘩?”老娘追着问。
“你们分着喝吧……”
刚吃了几口窝头,林汝成就感觉嗓子火辣辣的。
噎住了。
这年头的玉米大多都纯手工脱粒,会带一些棒芯子,再用石磨碾碎,玉米糁子也没有去皮去杂,颗粒特别粗糙,做成的窝头出锅第1顿吃还可以,挺软和的。后面就变得非常硬,吃起来拉嗓子,实在难以下咽。
他好多年没吃这玩意儿,一时被噎的吭吭直叫。
连顺几次,总算恢复正常,改成小口慢慢吃。
林汝成家在村东北角,属于边沿地带。朝南穿过几户人家,便来到村前土路上。
再走七八里,经过尚湖村,就到了李堂公社。
公社临着郭李村,只有两条破破烂烂的街道,铺的是石子路,路面到处留着牲口屎尿的痕迹。
见惯了后世整洁的水泥街道,林汝成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
李堂供销社坐落在街口不远的高坡上,三排大瓦房围成一个大院子。临街四间铺面,后边是仓库和住房。
到供销社,林汝成直接去后院找到自己未来的大妹夫谢聚兴。
他曾经在心里瞧不起大妹夫,人长的瘦黑,个头一米七,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半点利索气儿。
不过这家伙人很精明,也没多少花花肠子。
前世大妹子嫁给他后,一辈子没怎么受苦,也是几个姊妹中最幸福的一个。
“哥……哥,你来了,吃饭没?食堂这会儿应该还有,给你打饭。”见到林汝成,谢聚兴脸上堆满笑容,赶忙从兜里香烟。
林汝成接过香烟夹在耳朵上,摇头阻止:“吃饭就不用了,我找你有点事儿,”
换做前世,自己早借坡下驴,让谢聚兴破费一下。
“啥事儿?你说,能办我肯定办。”谢聚兴拿火柴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当然听人提起这个大舅哥:没什么好名声,二流子一个。也因为这个,当初自己看上林香兰,找人说媒时,家里很反对。
如果不是他一再坚持,这亲事早黄了。
所以听说有事儿,谢聚兴心里就开始犯嘀咕,生怕对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想买几斤铁丝,能不能给我弄几张工业券?为难的话就算了。”
没办法,这年头去供销社买东西大都要票证。
铁丝属于工业制品,是需要工业券的。
普通农民手中只有生活票,根本没有渠道弄到工业票。
林汝成急着买铁丝,只能麻烦未来妹夫。
“这个……没问题,要几斤?”
听到只是要工业券,谢聚兴松了口气。
供销社管着发放各种票证,自然会预留一些人情票。
要是自行车票、缝纫机票这种热门票,谢聚兴也能弄来,但肯定会搭上大大的人情。
而且,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
单纯的工业券就简单多了,他每个月能领一张。而且铁丝也属于什么大热门工业品,仓库里就有。
“买五斤吧……”
有谢聚兴帮忙,林汝成没费什么功夫就买到一小捆细铁丝。
事情办完,他原本打算原路回村,想了想,掉头朝三姐家走去。
三姐家在郭李村,紧挨着公社。
这会儿,太阳正好。
林秀兰怀里抱个孩子,斜靠墙跟,和同村一个秀子(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闲聊晒太阳。
秀子是豫南对已婚妇女的称呼。
刚结婚的媳妇叫花秀子,结婚时间比较长的叫老秀子。
看到林汝成,林秀兰脸上立刻来了喜意,快步迎上。
“成娃子,你咋来了?吃饭没有,我给你摊两张鸡蛋皮儿。”
林汝成又有些无语。
不单单老娘,连几个姐姐也把他当成大孩子。
一直溺爱着。
他冲对面妇女笑了笑,拍拍手,去接二外甥郭兆海。
结果小家伙认生,扭脸躲藏在母亲怀里,根本不让抱。
“三姐,别忙乎了,我吃过饭了。刚去供销社买铁丝,顺道过来看看你。姐夫呢?”
跟随姐姐走进院子,林汝成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
买铁丝时,兜里剩了几毛钱,他干脆全部买成水果糖。
一毛钱给7颗,也是少数不要票证的东西。
小外甥刚两岁,看到糖果立刻伸手来抓。
林汝成缩回手,逗着开口:“喊舅,给你糖。”
“豆豆,豆豆……”
小家伙说话还不清楚,吐啦半舌的。
林汝成朝他手里塞了一颗水果糖,抱到怀中,用胡茬子扎了下。
得到东西,小外甥也不认生了,咯咯笑着阻挡。
“这个月公社组织人手修河坝,各村干部要带队,你姐夫就过去招呼了。”
三姐夫大舅哥郭春生当过兵,可惜放炮时被石头砸断腿,脸上带着一大块疤瘌。退伍后,老岳父找人说媒,没有哪家姑娘看得上。
当初两家换亲,三姐同样不乐意。
现在生了两个儿子,也不说啥了。毕竟三姐夫对姐姐还算可以,再加上兰花是他妹子,所以日常没少帮助林家。
现在三姐夫更在村里当上治保主任,大小是个官,三姐的地位也算水涨船高了。
不过重生归来,林汝成仍然觉得很对不起三姐。
毕竟自己这婚姻,是拿三姐的幸福换来的。
越是这样,林汝成越觉得自己前世就是个混球。
“你买铁丝干啥?”林秀兰又问。
“没啥事儿,就是家里用。”
林汝成又聊几句,掏了几颗糖果递给姐姐,打算离开。
“别慌,我昨天蒸的二合面馍,给你拿几个回家,让咱妈尝尝。”林秀兰着急忙慌要进屋。几个姐姐都一样,结了婚,还惦记着娘家。
“不用了,家里暂时不缺吃的。”
林汝成开口拒绝。
这年头,谁家粮食都不富裕。
三姐家也好的有限。
重生归来,他不能再心安理得的接受。
目送着弟弟离开,林秀兰总感觉有些奇怪。
成娃子好像变了……
往常登门都是要钱,而且从来空着手的。
现在还知道给孩子买几块糖了。
到家,林汝成把剩余的水果糖拿出来,给两个妮子手中塞了几颗,还特意剥了一个给老娘。
在对方推辞下,送到嘴边。
“成娃子真长大了,知道孝敬娘,给娘买东西。”
李大女觉得这糖甜到了心里。
“妈,你说啥哩。”
不知怎地,听着老娘的话,林汝成觉得鼻子酸酸的。
看时间不早,他赶忙去屋后乱石坡地上砍了一大堆树棍。
接着截断铁丝,将树棍削成木楔。
一个人忙不过来,林汝成干脆没让大妹子去生产队挣工分,而是给打下手。
“哥,人家都用兔子枪,你这真能逮到?不会让人骗了吧。”林香兰看着做好的铁丝圈,总感觉不靠谱。
“是真是假,晚上你跟过去就知道了。”
林汝成信心满满开口。
收放一百多个铁丝套,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准备让大妹子过去帮忙。
看着丈夫热火朝天的忙乎,郭兰花愈发觉得不真实。
从吃罢早饭开始,丈夫就一直在发癔症。
林汝成没太在意家人看法。
自己突然痛改前非,浪子回头金不换,难道不行?
等天彻底黑下来时,上百个铁丝套总算做好。
林汝成没敢耽搁,背上两个蛇皮袋,带着大妹子朝村后走去。
一般晚上九点到十点是野兔外出觅食活动的高峰期,在这之前,必须把所有铁丝套下好。
幸亏他家住在村边,也没惊动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