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渊魔物
“您就是来自天空岛的使者吗？”
女孩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她这段时间内没少听到村落里仅存的那位老者唉声叹气，抱怨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来自天空之上的使徒了。
拜恩沉默了片刻，也不知应不应当把这个名头认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尴尬地笑道：“......是也不是。”
可随即发生的事让拜恩感到强烈怀疑，眼前女孩是否只听到了他话中的第一个字？
小女孩豆大的泪珠忽然落下，她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用整个身体扑到了拜恩的手臂上，话语中带了些许哽咽：“那请大人救救我的父母和族人！他们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回来了！”
拜恩先是一愣，紧忙把这个孩子的情绪安抚了下来，并从她的口中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近些日子来，有一头体型庞大的陌生黑熊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村落附近，并且游荡了有些时日。
这本来倒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附近森林未经开发，还是处于相当原始的样貌。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中众人却发现，它所过之处，树植尽数干枯坏死，河水开始浑浊发臭，就连被脚踩过得土地也古怪地流出了黑色的脓液。
而受其影响最深的，乃是附近的动物。
只要那种黑色的汁液有哪怕一滴沾染上了身体，动物们立刻就会变得狂躁至极，就连夜晚燃烧着的火光都阻止不了它们发了疯似的主动进犯。
眼看着损失越来越大，甚至渐渐演化成村民的生存问题。村中的那位长者不得已，组织着除了这个女孩外的所有人，一同前往猎杀祸乱的源头。
在昨日清晨，他们便手持着自制的长矛石锤，集结着四十多号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次狩猎的征程。
可直到现在，女孩已经等的望眼欲穿，也没能迎来自己父母与族人们的回归。
因此，拜恩的到来在她的眼中绝非巧合，而是来自天空之上的恩赐与爱怜，正是为了终结他们的苦难而来。
——虽然结果上的确会是如此，可功绩莫名其妙地被转移到了天空岛身上，的确让拜恩有些失落。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那漆黑的脓液如果与他心中所想的是同一种力量，那么他自然就有义务为人类解决这份无妄之灾。
毕竟魔神作为原初之人的碎片，自然是拥有了部分他的记忆，也包括着葬火之战中尼伯龙根不知从何处借用的那股深渊诅咒之力。
在叮嘱女孩待在安全的位置后，他即刻启程，沿着来路踏上了寻人的旅程。
些许时间后，拜恩又一次回到了森林之中，他俯身观察着那抹混杂人类与野兽的新鲜血迹，顺着它延伸的方向深入了森林内部。
然而在疾行之中，看着身边不断变化的景象，拜恩的心情也坠入了谷底。
——如今，就光是他所目睹的地脉淤积对这块区域的影响，就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恶劣地步。
大片大片枯萎的植被与树木，以及从土壤中不时渗出象征灾厄的黑色液体，都在宣告着那个村落中的人们命数已尽的事实。
拜恩只好不断地自我催眠着：“还没有看到尸体，还有机会......”
好在天佑其人，在他的不懈坚持下，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在一棵显然被巨力撞断的树木旁，他灵敏的耳力依稀能够听到，远处传来人类的怒喝与野兽的咆哮声。
目光穿越过那里正有一头浑身浸染着漆黑的巨熊，此时正与十来个人类形成对峙之势。
放眼望去，这些人类的身上不仅浑身遍布着它的爪印，伤口处更是已经被侵蚀得腐烂流脓，长期缺乏休憩与大量的失血也让每个人都面若金纸。
无需任何战斗经验便能判断，如此下去，必将是野兽的胜利。
“吼......”
黑熊向着面前弱小生物低吼着，它没有瞳孔的赤色双眼中充斥着彻底的疯狂，染尽鲜血的利爪闪耀着寒光，昭示着手下已不知有多少条亡魂。
庞大的躯体只是稍稍前踏低吼，便足以带来一阵地动山摇，也逼迫围困着他的人类们面露惧色地向后退去。
人类不知已经伤到了它多少次，可在它身上造成伤口几乎毫无意义，这头巨熊似乎既感觉不到疼痛，也不会畏惧死亡。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在队伍的最后方，一位重伤垂死的妇人显然已在弥留之际，她向着深爱的丈夫哭诉着自己最后的愿望：“只是...我放心不下...我的加奈子...”
“别说话了，你会没事的！”
这位丈夫沙哑的声音也已哽咽，可他再也等不到自己的爱人再度回答了。
他沉默着，温柔地放下了怀中已经陷入昏迷，不再言语的妻子。
即便腹部也流淌着潺潺鲜血，但此刻心口处的剧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望向在战场上仅存的族人。他们如今人人负伤濒死，仍然豁出性命地互相掩护着彼此，徒劳地用手中的武器杀向那头黑熊。
而那头野兽却只是粗暴地挥舞着巨爪，便能毫不费力地疯狂屠戮着所有人的性命。
人通常都是畏死的，更何况还有牵挂。
如果作为依靠的父母二人全都在此地死去的话，那么女儿又怎可能独自在这世间生存呢？
可他这时又回想起，曾经死在自己面前的二十多位村民。
他们的家人绝大多数也曾在这支队伍中，而如今又剩下几位？
但此时此刻，为了保护村子妇孺老少的未来，明知前路是死却仍是无人临战胆怯。
如此一来，作为村长的自己，焉有理由退后半步。
只是希望加奈子能够原谅自己。
——他的父亲已经回不去了。
正当他站起准备加入战斗的行列中时，却发现不知从哪一刻起，一个长相俊俏到近乎妖异的男人正屹立在自己的面前。
男人向着他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柔声道：“请把武器交给我。”
在这个陌生人温柔的语气中，似乎蕴藏着无可抗拒的权威。而靛蓝色的双瞳散发出的魅力，更是不容在绝境中的他有丝毫质疑之心。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种不知来由的期待自脑海中浮现，怎样都挥之不去。
——也许，把一切都交给他，还会有一线生机。
“好......”
就这样，这位丈夫迷迷糊糊地就把自己赖以生存的武器递给了拜恩。
而拜恩在接过那根长矛之后，浑身的气质陡然一变，不复之前的温柔和煦，而是展现出凛冽勇武的威势。
他向着魔物疾驰而去，眨眼间便如狂风般越过一排排冲锋赴死的人类。
于狰狞嘶吼的无智之兽前，拜恩顷刻间就已完成提枪蓄势的步骤，本是朴素粗糙的矛尖之上忽然流转着浩瀚如海的深蓝辉光。
恍惚间，在场的所有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仿佛真正看到了自天穹坠下的群星之辉绽放于眼前。
——拜恩以蕴含自己半数神力的突刺作为战斗的终幕。
这堪比星辰的一击，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巨熊整个头颅，同时一并灭杀了如跗骨之蛆般，挣扎蠕动的深渊力量。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这只轻松屠杀了二十多位族人的巨熊，其硕大的身体只是根据残存的本能颤抖了片刻，随后便整个轰然倒下。
不等他人发问，拜恩立刻丢弃了手中染上了黑血的长矛，恢复成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请将伤者尽快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会为他们进行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