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百生医师，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东西吗？”女孩轻轻挑起眉梢，双手背在身后，目光专注地看着男子蒙着黑布的眼睛。

“……嗯。”陈百生平静地回答道。

这却让女孩心中起了好奇，她凑到近前仔细地问道：“可你是医师呀，为什么……不尝试给自己治眼睛呢？”

“我的眼睛病得很严重，治不好的。”陈百生迅速回答，还紧紧地握起拳头，对自己的病深感痛恨。

涂山容容低头看到男子握拳，沉默了一会儿。

“……是吗，那……，能让我看一下吗？说不定……我能把你的眼睛治好呢。”她抬起双手，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陈百生的眼睛。

“……”陈百生一下子愣住了，没有反抗。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闻到了女孩身上散发的花香，感受到女孩凑到面前时双唇呼出的轻柔气息，渐渐平静下来。

等到女孩纤细的手指从自己脸颊边划过时，耳边的黑布被取了下来。

眨眼间，涂山容容看到了陈百生的眼睛。

只是他闭着眼睛尽量避开视线，好像在担心着什么。

女孩就不明白了，他眼睛明明看不见，为什么还要转头……。

“你不睁开眼睛吗？你都看不见我……为什么还要躲呢？”

陈百生立刻皱紧眉头，急切地说：“说实话，我的眼睛有问题，只要看到植物……它们就会听我的命令，我怕，姑娘你……”

他用黑布遮住眼睛有两个原因，一是看不见，二是很奇特，只要看到任何植物，它们都会无条件地听从自己。

所以陈百生担心，眼前这个女孩身体里要是有植物的妖力，自己会剥夺她的自由，这才转头不想对视。

听了这话，涂山容容动了动狐耳，用手捂着嘴温婉地笑道。

“噗呵呵……，你可真有意思呢，你说植物听你的话和你的眼睛有关，那你都蒙住眼睛了它们怎么还听你的呢？”

话音落下，陈百生愣住了。“我……”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控制植物的关键，也不知道药山的那些植物是不是真的听从自己。

而且，自己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又何必多此一举再睁开一次让自己感受绝望呢。

可是女孩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提醒着他：“睁开吧……，没事的。”

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好。”

随即睁开双眼，视线依旧模糊不清。

在面前的涂山容容仔细查看。

却意外地发现，他的瞳孔是暗黑色的，甚至眼皮处还有黑色的能量在散发，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吓人……。

涂山容容很震惊，迟疑了片刻，关于眼睛的情况，她并没有告诉陈百生，沉默了一小会儿后继续问道。

“……你能看到我吗？”

“不行……，还是什么都看不见。”陈百生微微低下头。

说实在的，他很好奇女孩的容貌，毕竟自己从十岁开始就看不见了，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百五十多年了。

“哎呀~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涂山容容放下手，把遮眼的黑带握在手中，然后轻轻抬起左手捏起法诀。这时候陈百生觉得很意外，便疑惑地问道：“姑娘你为什么会觉得遗憾……”

“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涂山容容直接打断了他。

“哦。”陈百生便不再多说。

女孩抬起左手，右手跟着，双指触碰到他的眼睛处，直到手指亮起绿色的能量。

“狐妖之术！斗转星移。”

十秒过后，陈百生的眼睛没有好转。

“唔……，果然不行吗……”涂山容容轻轻喘着气放下双手，似乎她早就料到，狐妖的治愈法术治不好他的眼睛。

只是单纯地赌一下陈百生黑色能量下其中一只眼睛是好的，可惜两只都坏了。

“……”陈百生沉默着，一脸失落，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自己找了一百年都没有办法，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好起来呢。

看到男子有些失落，女孩赶忙挑起眉梢安慰道。

“别灰心嘛~你救了我一命，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治好眼睛的，要是不行……你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谁？”陈百生疑惑地抬起头。

涂山容容接着说：“她是我的师傅~治愈术很厉害的，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眼睛呢……”

即便她提到别的医师，陈百生还是觉得希望不大。

“……多谢容姑娘的好意了。”

“我……还是清楚自己的状况的……，可能我这辈子，都只能当个瞎子了……。”

“……嗯嗯，你呀。”涂山容容突然打断他。

“嗯？”陈百生愣住了。

然后女孩用温柔的声音说：“我说，我能让你看到我，你相信吗？”

“……看到？你？”陈百生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涂山容容就先一步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双手施展法术。

顺势施展了一种很奇特的狐妖法术。

“游梦仙术~”随着声音落下。

女孩的身体里渐渐游出一个蓝色的能量体，这个能量体和她自己没什么区别，只是腿部比较虚幻。

从身体里出来的女孩魂魄静静地看着陈百生的身体，犹豫了一下就直直地朝着陈百生的胸膛游了进去。

陈百生也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等涂山容容进去之后，陈百生的意识一下子就被涂山容容拉到了内心世界。

……

而这个内心世界是陈百生自己的，是他想象中的内心世界。

这里是他七岁还没瞎的时候最后看到医山的景象，周围山清水秀，月色皎洁，环境宜人。风景很美，可唯独……没有活物，四周只有那绝美的景色。

他独自出现在院子门口，目光呆滞地望着内心想象出来的山水……。

因为内心世界是想象出来的，再加上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陈百生也快记不清现实中医山的样子了。

周围的环境现在也在逐渐变得模糊……，渐渐消失不见，再过一会儿，内心世界可能就只剩下一片虚空了。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已经快记不住的医山，心情沉重地说：“我连最后的幻想……都快维持不住了……”

谁也不知道，一百四十年没见过世界景象的人，内心会有多悲痛，多无助。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瞎子就是瞎子，看不见很正常，这些感受想想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