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赵成子祖师
两位无常将李木带至一偏殿，指了指里面，便自行退至一旁。李木理了理衣裳，又抹去脸上的泪痕，揣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进去。
“会见到阎王吗？”他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孙悟空大闹地府，吓的阎罗王抬不起头，一会儿想到民间传说包拯日断阳夜断阴，“会是包拯吗？”
进了门，大殿空寂，想象中的满堂阴兵没有出现。唯有八根红木圆柱立于两侧，柱子上盘悬着一头恶兽，像猪，头圆嘴尖，满口獠牙，只是浑身长着绿毛儿。圆柱后方，又有四千八百根烛火飘荡，让整座宫殿灯火通明。
大殿中央，有一身影盘坐于蒲团之上。
李木知晓，这便是让自己游历地府的背后大佬。只是看着模样，不像地府官员，倒像个道家真人。
他快步走近，来到身影前。
烛火闪烁下，果真见到对方身披一浅色道袍。
他正想开口，却猛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这脸...？”他一时间竟想不出，可却觉得熟悉万分。
李木细细回想，眼前之人的容貌逐渐和太阴观祖师殿里左侧的画像重叠，他一个激灵：坏了，赵成子祖师！
他当即双手合于腹前，双膝下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如此重复两次，起身，双手合于上腹，作一揖礼。随后立于原地喊道：“太阴观第五十三代弟子拜见赵成子祖师。”
话落，还未仔细瞅一瞅祖师，便听赵成子冷哼一声：“自家祖师还看这么久，罚你抄黄庭经三遍。”
李木无奈应道，赵成子是太阴观的开派祖师，一千多年以前就已成仙随魏华存祖师升入天界。是真正与日月同寿的人物，这样的人别说罚他抄三遍黄庭经了，便是十遍又如何？
更何况这可是自家祖师，这下修仙有望了！
他心中大喜。
“我且问你，太阴观两百年来为何没人入幽冥？”赵成子冷言问道。
李木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两百年没人入幽冥？不应该啊！几个月前师父才寿终正寝，应入了幽冥才是。他当即疑惑问道。
赵成子眉头一皱：“你是说几个月前的那半吊子是太阴观第五十二代弟子，太阴观上任掌门？”
“是，祖师！”李木假装没听到祖师的呵斥，转手为师父辩解了一句，“据师父说，他是两百年内唯一太阴炼形入门的弟子。”
赵成子闻言，紧绷的脸色升起一丝遗憾。他终于明白先前的疑惑，太阴观传承已断，两百年来已无人真正入得真法大门。
他叹气一声，不由看向面前的小道士，七尺有余（赵成子东晋人，约一米八），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倒像个怀瑾握瑜的君子。
于是，他问道：“你是如何入的幽冥？太阴观又是何等情况？”
李木一五一十地将师父仙逝，太阴观弟子出走，只余他一人以及自己下山捉拿邪祟的事情告诉祖师。
赵成子闻言，才放下去的脸又紧绷了起来，传承断绝的比他想象的要狠，没想到最终留下的只有刚拜入门两月有余的弟子。
他摇摇头问起其余事：“你今日幽冥之行，乃不可多得之举。可有感悟？”
“有！”李木斩钉截铁道，“弟子从诸多灵魂上看到众生百态，有悔、有憾、有惧、亦有憎，唯少数无惧，平淡受之。
弟子观这些人多浑噩度一生，临到地府才幡然醒悟，然实则非悟往昔，乃畏死也。
弟子复去了幽冥城，见大多幽魂安居乐业，与在阳世无异，原本因死而惧、悔、憾者复始生活，全然忘先前诸事。
弟子以为于彼等而言，在阳世与否、有无肉身、生死并无别，等临投胎，又悔之不迭。
弟子不愿如此一生，恳求祖师传我真法！”
“不错，世上众人多浑噩，你能有此感悟，不错！不错！”赵成子一连几个不错，显然满意至极，可下一秒话锋一转，语气严厉起来，“可不浑噩，其法甚众，非必修仙。
你自后世来，脑中知识众多，自知晓此为乱世！
乱世者，乘大势而起，立百年王朝，自当不浑噩。贫道可予你兵书、人才让你不费吹灰之力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之功；你若不喜封建王朝，贫道亦可予你一件法宝，让你建后世之中国。
此行，当万世铭记，自不浑噩！”
赵成子说完，便神自在在的闭上双眼，期待着李木的回答。但此时李木脑袋宕的一下，完全无法思绪。
他刚刚听到祖师说什么？
你自后世来！
可帮助你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之功，亦可建后世之中国。
我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什么时候？为什么？
李木怔怔地望着祖师，疑惑而又胆怯道：“祖师，你知我来历？”
赵成子睁眼，好笑道：“你若修成金仙，跳出时间，知晓过去现在未来。便不会吃惊于此。”
李木不知所措，内心最大的秘密被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洞穿，他瞬间感觉到空落落的、找不着北、也落不到地，仿佛自己成了裸女站在赵成子面前一样。
还需要说什么呢？不管做什么对方都能看清！他不由问道：“祖师已修成金仙？”
赵成子满是笑容的脸上一顿，他眼皮垂帘，幽幽道：“没有！”李木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可紧接着赵成子又着重补充道：“杨曦也没有！”
李木听，顿觉好笑，但看着祖师不善的脸色，还是憋了回去。知晓祖师看不透未来后，他便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是百年王朝，千年基业，万世留名还是修真大道。
前者真切存在，后者虚无缥缈，虽有祖师传法，可自己能否修成金仙，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扑在这条路上？修道者，又有清规戒律，诸多守则，自己又能否忍受？
“祖师，”他开口做出决定，“百年王朝、千年基业，临头亦不过黄土一捧。
昔秦皇，德高三皇，功过五帝，临死亦追求长生药；昔唐皇，功高震天，入地府一游，亦战战兢兢；昔嘉靖，在位四十五年，亦追求仙风道骨、长视久生。
弟子如今徘徊于真法大门，如何能做舍西瓜捡芝麻之事？”
赵成子哈哈一笑：“你言秦皇之过，却不知秦皇身化龙魂，护人族万年，便是玉帝也犹钦佩；你言唐皇之胆怯，却不知观音尊者也得去掉‘世’；你言嘉靖修道，却不知天师亦不过加赠太子少保，虚衔而已。”
李木恭敬道：“玉帝亦唯敬之，洛迦山犹存，四大天师皆已位列仙班！”
赵成子听言，久笑不停道：“不错，道心坚固，不枉地府一游！”可话锋一转又问道：“既如此，你可知何为仙？”
“弟子不知，愿祖师解惑！”
赵成子：“为师生于东晋，不愿与司马家同朝，也不喜药与酒。遂修仙，后为师明悟仙与人不无不同，仙亦人，遂弃仙不修，只顾逍遥快活。
后吾前往北海，遇一人，其言：仙者，神也，乃秩序者，权力者。
其后吾至凌霄宝殿，遇一金仙，其言：仙者，天也，功德也，造福于天地也
其后吾于蟠桃宴会遇一人，又问，其言：仙者，不入轮回，不见生死，不受时间空间天地所困，超脱也。
随后吾问自己：是为权力？是为功德？是为超脱？
而诸多问题归总，便是一问：修仙为何？”
“长生！”李木道。
赵成子哈哈一笑：“太阴炼形慢则六七十年年，快则二三十年便可成仙，届时你便有万年寿命，这万年为何？
若你修为精进，寻得真仙大门，寿命十万年不止，若再进一步，成为玄仙，便与日月同寿，届时又为何？若你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成为金仙，跳出时间长河，届时又为何？”
说着，赵成子不等他回答，拿出一木牌、一金刚琢、道：
“你无需立刻给我答复，你如今肉身立于空地，周身有邪祟小人。我予你一宝，可助你捉拿邪祟，再予你一文，可超度灵魂。
待你想清时，手握金刚琢，默念幽冥地府三声，便可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