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贾母对儿孙的怒意
贾母院中，上房内。
贾赦和贾珍早早到了这里，正静候贾政的到来。
原来他二人此前是在贾政书房内，与贾政商议如何对付贾琛的事情。
后来忠顺王府的长史来了，贾政去接待，贾赦和贾珍仍然在书房内商议，直到被贾母叫来。
贾珍原本也被薛蟠请吃饯行酒席的，因要与老爷们商议事情，所以并未过去。
这一切的焦点，自然是贾琛。
“儿子见过母亲！”
贾政快步进了来，先向贾母请安。
贾母让大家按序坐了，然后叫服侍的丫头出去，房中只有她母子三人加一个贾珍。
贾政见了，心中更喜，猜想就是要商议对付贾琛。
他本不是多恶的人，对族内子弟更是相对宽容，此前还曾让贾珍多多救济贾琛一家。
只是悔不该当初一时贪心，和贾赦、贾珍合伙，与义忠亲王的势力达成保护秦可卿的协议，后来更不该答应贾珍除掉秦可卿。
若干净除去了秦可卿还好，哪知突然冒出贾琛来，把局面完全扭转。
现如今他与贾赦、贾珍完全绑定在一起，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过。
因此他眼下十分期望能尽快解决掉贾琛，然后继续想办法除掉躲藏在外的秦可卿。
见眼下已无外人，贾政便迫不及待说话。“母亲是否要对付那贾琛……”
谁知贾母忽然满面怒容，哼了一声。
“自家媳妇的丧事还在办理，你们竟想着除掉一个家族子弟，我不知你们的心是肉长的还是铁铸的！”
一句话说的三人都慌得低下头。
“还有那蓉儿，媳妇刚死，他就出去喝人家的酒，难道是黑心了不成！”
贾母越说越气，一面说一面用手捶着座椅，十分痛心的样子。
对于秦可卿这么个重孙媳妇儿，她是十分满意的，对她的“死讯”自然非常难过。
这两日她没有一日好睡过。
谁知底下的儿孙，特别是秦可卿的公公和丈夫，竟然不把丧事放在心上，一个忙着如何对付贾琛，一个出去花天酒地，如何不叫她伤心。
这也难怪，在贾赦、贾政、贾珍，还有那贾琏、贾蓉这些人的心中，所谓秦可卿的丧事就是一个笑话，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己怎可能把心力用在这上面。
对付贾琛，是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贾琛一日在世，他们就一日提心吊胆，睡不安稳、吃不安生。
连跟老婆、小妾、丫头们调情的兴趣都失去了，整天惶惶不可终日。
今日贾母一阵怒骂，把他们惊醒了过来。
原来自己装得还不到位，可能引起外人猜测秦可卿之死的真假，再去联想她的身份问题，那可就坏了！
于是都立即表现出沉痛心情。
那贾珍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倒在贾母跟前。
“是做孙子的不对。孙儿原是十分沉痛的，只是因贾琛武试一事，怕拖累咱们两府，那便是更大的事情。因此这两日强压心中痛苦，也劝着两位老爷，先把咱们两府的生死大事放在首位。”
他这是在贾赦、贾政两位老爷面前讨好，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贾母听了，眉头稍微舒展。
家族祸福的事情，确实是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那琏儿和蓉儿两个去那边喝酒是怎么回事？”
贾母仍是对贾琏、贾蓉参加薛蟠的饯行宴席感到不满。
若是往常，别说就他二人参加，就是阖府都参加了，贾母也不会有怨言。
但这两日是秦可卿的“丧事”，她就觉得过分了。
贾珍早有腹稿，忙“诚恳”回答。
“因为贾琛是薛家举荐的，蟠兄弟饯行定要请他，因此我做主让琏兄弟带着蓉儿，以吃酒为名打探他的消息。”
贾母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边酒也吃过了，快吩咐琏儿、蓉儿两个过来，一刻也不许耽搁！”
“是！”
贾珍忙起身吩咐外面的小厮，赶紧去叫贾琏和贾蓉。
这里四人才开始讨论贾琛的事情。
“方才琛儿见忠顺王的长史，是怎么说的？”
贾母从当前最紧要的问题说起。
贾政见老太太对贾琛的称呼并没有厌弃的意思，心下有点惊愕。
便把贾琛如何对自己不恭敬，又如何自夸说那王伏虎是自己手下败将，似有不愿前往王府的意思，一一说了出来。
贾政实在搞不懂贾琛既要去忠顺王府，又看不起忠顺王的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因此特别详细当时的情形，要大家一起参详。
贾赦和贾珍便开始议论起来。
谁知贾母好像心知肚明，听了后竟然露出了笑容。
“你们不必猜了，我心里已经明白！”
贾母打断下面三人的谈论。
贾政三人便愕然看着贾母，不知她为何能不假思索就能明白其中缘由。
他们哪里知道，王夫人当时被薛宝钗一顿说服，向贾母汇报了薛家的意思。
按那个意思，贾琛被薛家举荐，竟对贾、薛两家都是利好。
贾家可以绕过与军方切割的问题，坐看贾琛崛起成为贾族另一股强大的势力，一旦宁荣两府势败，贾琛那一支仍然可以屹立不倒，可以眷顾自己的儿孙，并让整个贾族继续作为名门望族繁衍下去。
这一点，对于贾母来说是最为看重的，不像贾赦等人只顾眼前利益。
因为贾母见了几十年的兴衰荣辱，已经预感到宁荣两府的衰败之象。
本想着能有儿孙可以重振贾家，谁知后代越来越不堪，哪怕是自己最疼爱的贾宝玉，也没有能力让贾族重新振兴。
而贾家与军方切割，以便讨好当今皇帝的做法，似乎一时难以奏效，皇上仍然对贾家警惕担忧。
这种种情形下，贾琛若能开创贾族另一个强大分支，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之一。
“你们一味忙着如何对付琛儿，难道就不知道找薛家姨妈来问问情况吗？幸亏我让你太太详细问了，事情竟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
当下便将当时薛姨妈和薛宝钗告诉王夫人的话，加上自己的想法，向贾政三人说了出来。
只是暂时隐去了关于秦可卿原是说与贾琛，而贾珍看中其美色骗取婚姻一事，因为事关宁国府荣辱，必须在理清贾琛的事情后，再作适当处理。
这一说，贾政三人都骇然不已。
“母亲，这种论断不可轻信啊！”
贾赦、贾政赶忙劝谏贾母。
贾母摆了摆手，语气淡然却又沧桑。
“是可信还是不可信，就要看琛儿在忠顺王府的表现了！”
若贾琛投靠忠顺王，那就是贾府的末日，忠顺王必定会第一时间利用贾琛来迫害贾府。
这种情况属于兔死狗烹，谈不上什么重振贾族，更不可能挽救自家儿孙。
而若贾琛断然拒绝忠顺王，坚定维护贾家，那贾琛十有八九会被当场诛杀，进而忠顺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皇命来打击贾府。
贾母所希望的最理想情况，如今竟然与贾琛所预想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