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菜市口的新华书店不大，和京城另一座全国最大的书店完全不能比。
不过书店虽小，但是五脏俱全，全门类的书都涵盖进去了。
放连环画的书架上书也不少，一本本的摞在一起。
陈文斌一看到那些书就兴奋起来，找了一本书就蹲在地上看起来。
书店里和他一样的小孩还有不少。
陈九成忍不住想笑，这些连环画都快被翻烂了，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存货了。
最新出来的连环画都放的位置比较高，这些小孩够不着，看来店员也防着他们呢。
这何尝不是一种钓鱼呢。
看完老书，总会想看新书的。
这些小孩肯定有人在攒钱。
陈九成交待陈文斌几句后就抱着书急匆匆离开了。
王老师那边不能耽误。
等他上完课再来到书店的时候，陈文斌靠在几捆书中间睡着了。
怀里还抱着一本连环画呢。
陈九成抽出来看一眼，上面画的是教员和劳动工人们谈话。
他把连环画放回去，蹲下来拍拍陈文斌的小脸。
陈文斌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陈九成后就一头倒在他怀里继续睡了。
陈九成无奈，只好一把将他抱起来往家走。
回到家的时候，爷爷他们刚下班。
陈九成抱着陈文斌进屋放下，盖上被子才出来。
到点了，又要准备晚饭。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重复，时间很快高考录取的那天。
陈九成今天没去王老师家，他心里其实还抱着一丝丝期望。
期望自己今年走运能够考上。
所以就跑去邮电局给母亲打电话。
陈九成拨过去后，等了很久才等到电话回过来。
“九成！”电话那头传来林秀云的声音。
“妈，你最近怎么样。”陈九成吸着鼻子问道。
“妈一切都好，你在那边学的怎么样？小婶对你还好吧？”
“挺好的，现在已经学到高一的知识点了，王老师说我学的很好。”
“那就好，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学，妈等你回来高考。不说了，电话费贵，外面冷你早点回家吧。”
林秀云飞快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陈九成挂上电话，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时间不早，要去上课了。
明年一定能够考上！
王老师家里，王燕妮坐在椅子上，开心地吃着橘子。
她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通知她三月份正式去北师大报道！
王老师今天也非常开心，见到陈九成过来的时候，还塞给他一个橘子。
“别灰心，明年你也能考上的！”
陈九成笑着说道：“一定能考上！”
“对！要对自己有信心！等开学了，好好努力。”
说到开学，陈九成有些忐忑。
不知道开学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同学好不好相处呢。
时间很快就过去，转眼就到大年三十。
京城更加热闹了。
陈九成的脸上都带着难掩的微笑。
今天和母亲打电话，她说兵团给家里送了一斤猪肉，今晚吃猪肉白菜饺子。
小叔家里，今晚的饭桌上也多了一份排骨和一条鱼。
年节前，供应社的物资终于敞开供应一回。
在烟花绽放的时候，年夜饭正式开始了。
陈九成啃着排骨，吮的很仔细。
排骨真的好香啊。
吃完年夜饭，爷爷拿出两个红包，陈九成和陈文斌一人一个。
小叔在饭后也偷偷给他塞了一个红包。
两个红包里的钱都不多，加在一起只有两毛。
不过总算是有红包收，陈九成还是很开心的。
发完红包，大人都出去串门。
陈九成和陈文斌到胡同里去放炮。
炮仗炸开的声音远不如胡同里大家的笑声更大。
陈九成还看到王燕妮在胡同的那头和几个同龄的孩子一起放呲花。
他们笑的很开心，也很肆意，陈九成有些羡慕。
“哥！哥！你还有炮吗？”陈文斌忽然跑回来拽着陈九成要炮仗。
陈九成翻翻口袋里面只有两个刚收的红包。
他想了下，拿出一个红包给陈文斌。
“你去买吧。”
“谢谢哥！”陈文斌开心的拿过红包蹦蹦跳跳跑了。
陈九成闻着炮仗的味道，站在胡同的黑暗里发呆。
胡同另一头王燕妮和几个同学的笑声引起他的注意。
他扭头看过去，王燕妮他们几个手里都拿着好几个呲花玩的非常开心。
“庆祝我们考上大学！”
陈九成站在黑暗里看了好久，才转身回家。
家里也没人，陈九成就自己坐在炉子边看书。
外面很吵，时不时有一抹彩色的光透过窗户映射进来。
陈九成忍不住看向窗户，目光略过父亲的遗像时，又扭回头继续看书。
那些欢乐美好还不属于他。
那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早日考上大学，未来把母亲也接到京城来！
陈九成把手指按在炉子上，指尖被烫红他才收回来。
烫红的指尖每翻一次书都微微发痛，每一次疼痛都是一次鞭策。
努力学习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年节过的很快，对陈九成来说是这样的。
每天在家里看书复习，不知不觉就到开学的时候了。
年初十，陈九成带着书，准备去学校。
学校是爷爷和小叔工作的袜厂附中。
这个袜厂其实不是特别大，这一片全是胡同，开不了大型工厂。
不过人住的多，中学还是必须要有的。
陈九成收拾好，准备坐小叔的自行车去学校报到。
要去的早一点，小叔心里还是有些怵得慌，担心别人知道陈九成不是回来探亲而是上学。
陈九成可算是从东北那边逃回来的，户口问题就像是一把铡刀。
哪怕有厂里担保，小叔还是担心。
爷爷在屋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忍不住训道：
“看看你那个样子，九成还要念半年书呢，你还能给他藏起来？！”
小叔挠挠头，他的性子有点软，哪怕快三十岁，他还是害怕家长。
小婶也看不上他这个样子，大声道：“大大方方去，出事就找李书记，他担保的，你怕啥！”
“得，九成，走吧!”小叔一拍自行车坐垫，胆子也大起来。
陈九成跟着他穿过大杂院，刚出来就看见王老师骑着自行车从胡同那头过来。
“王老师！”
小叔眼睛一亮，迎上去拦住他问道：“去学校？”
王老师笑着点头，反问道：“送九成去报道？”
“对对对。”小叔干咳一声说道：“王老师，你去学校，那顺便带九成过去呗，省得我往那跑了，我还得去上班呢。”
陈九成听到后瘪瘪嘴，小叔心里还是怕。
王老师没多想，看向陈九成就点头道：“行，九成，坐我车去吧。”
“谢谢王老师！”
陈九成对他鞠躬，又对小叔说道：“小叔，上班路上注意安全，我和王老师去学校了。”
“行，好好上课，别打架！”小叔说着就骑着车开开心心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