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藏沟壑
薛府，薛姨妈住处。
“这些日子我原以为你是改好了，谁承想竟还这般笨懒破皮，你也不看看，最近都是忙了些什么？不怕人家说我薛家忘恩？~”
薛蟠刚一入门，薛姨妈便起身唠叨，弄得薛蟠是好一阵的委屈，却也只敢等薛姨妈停了话才敢开口：
“妈，儿子这几日可一直守着铺子，不信你问妹妹，每日里我都要捎账本给她~”
“我何曾说过你疏于打理铺子？不过是你妹妹的事情，我听人说你这几日正挑送去矮山的柿子？”
直到此时，薛蟠还是不曾明白母亲的意图，只忐忑的看着薛姨妈，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陆兄之前说过，妹妹的病症需要柿子与巴掌大的金块，我原想着多带了一块金子，怕万一陆兄失手......”
薛姨妈闻言，知道儿子还是心疼妹妹的，当下气便散了一半。
“你也不用多说，等你的柿子挑好了，我与你妹妹定然是要一同去的，只是......”
见母亲脸色好转，薛蟠也就放松下来：
“妈，有什么话您就尽管说，做儿子的没有不依的。”
“妈知道你是孝顺的，可比起你妹妹来，你还是个粗心的，今儿你妹妹来说世人常道：恩越久越薄，怨越积越深，万一你妹妹的顽疾好了，咱们总是要谢别人的。”
薛蟠闻言也是点头称是，自己妹妹的顽疾若是好了，妈也跟着开心，妈与妹妹开心，他便开心：
“妈，咱们家什么都有，你要拿什么当贺礼来谢陆兄？”
见哥哥又是要拿些金银俗物做礼，薛宝钗略微有些不快：
“哥哥快别说了，咱们家借着陆大哥的力，铺子里也没少的赚银子，若说咱们家将矮山给人借住的情分，怕是早就还超了不少，怎么没见哥哥谢谢人家？”
薛姨妈闻言，也是觉得女儿的话在理，这些日子自己这个憨儿，只顾得受人家吹捧，哪里想过其他的事情？上次拜访人家，自家人便说要报答人家，这么久了也没行动，难免让人觉得推诿。
若是因为这等小事让儿子失了这个福缘，那整个薛家可是亏大发了！
“你妹妹说的是，咱们薛家也是重情义的，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金陵城内的人还不得说咱们薛家是忘恩负义，口是心非之流。”
薛蟠闻言自是觉得母亲说的是，他也知道自己处处不如妹妹，倒不如省的自己费心，直接开口问问妹妹：
“妹妹，我这做兄长的粗心惯了，妹妹定然是心中有了主意，你说了哥哥备礼，必让妹妹满意。”
宝钗闻言不知为何，竟悄然绯红了脸：
“咱们薛家最终是要靠哥哥支撑的，哥哥先说个法子，若是哥哥没有，我做妹妹的再说不迟。”
说完这话，宝钗趁着母亲、哥哥反应的功夫，悄咪咪的与立在一旁的香菱对视了一眼，后者似想到什么脸红的躲开了她的目光。
见女儿推脱，儿子平日里又不醒事，知道这种事情指望他也是白费功夫，便开口央求：
“宝丫头，你哥哥素日里是个糊涂的，日常里还是得靠你这个做妹妹的替他考虑，若是因为这等小事与陆贤侄生了嫌隙，你哥哥可不就失了福缘，他虽糊涂，到底咱们也是亲一家子，你快别拿你哥哥逗闷子了~”
见母亲如此说，宝钗自然也不好再端着，便淡淡的开口：
“章程是有，还得哥哥舍得才行。”
薛蟠闻言一愣，随即拍着胸口道：
“这世上，除了妈与妹妹，哪还有我舍不得的？”
薛姨妈瞬时便被儿子的话感动，心里还想再说他两句的心思瞬时也息了，转过身来看着女儿：
“这个没心肝的虽是个不省心，到底还是念着家里人的好。”
宝钗心下也是感动于哥哥的话，看了薛姨妈一眼，转头对薛蟠道：
“哥哥可还记得，先前包揽过什么？你可尽心去做了？”
薛蟠眨了眨眼，一脸迷茫，自己可从来没给陆兄保证过什么，良久：
“我哪里包揽过……嗯？等等！”
“我想起来了，上次陆兄到访，谈及成家立业之时，我、我似说过此事包在我身上的话来。”
薛姨妈闻言，瞬时便前倾了身子，扭头看向儿子：
“那你可用心留意了？”
“这个……这配的上陆兄的女子，哪是那般好寻的，一般的庸脂俗粉，哪里担得起这个造化总要，总要……”
见薛蟠的话说的磕磕巴巴，薛姨妈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刚说了你念着家人的好，你若真是为你妹妹好，又怎么会忘了这么大的事？”
“陆贤侄不但为你妹妹想办法治病，还给你这个好生意，如今你竟把拍胸脯子许的话给忘了，当真是个没良心的！~”
......
被母亲这么一顿训斥，薛蟠却也不恼怒，以前自己总想着斗鸡走狗，没少惹母亲生气，这些都是小意思，他只闷头儿受着就是。
过了好一会，薛蟠似乎是开了窍一般，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妹妹的意思是……噢，我懂了！怪不得你问我舍不舍得，原来是这个意思！”
薛姨妈闻言，便住了口，与宝钗一同看向儿子：
“你懂什么了？”
“哎，妈，你还没听出妹妹的意思么？陆兄，成家立业！”
薛姨妈闻言愣了一愣，随即脸上浮现一丝喜色，随即一副懂了的模样：
“这事，还真的需你这个做哥哥的出面去说，既然你妹妹有意，人家对咱家又有恩，若是能成，也算一段佳话。”
见母亲同意，薛蟠也是一脸的喜色：
“哈哈，我早说什么来着，这福缘合该落在咱家，哥哥我收回刚才的话，这家里除了母亲，哪还有哥哥我舍不得……”
薛姨妈更是一脸喜色：
“没错，我儿说的在理。”
宝钗见这二人一唱一和的，自己倒是弄不清楚这二人是在打什么哑谜，连忙出声打断询问。
“你不是想嫁给陆兄，让哥哥我去说亲么？”
“我儿，你也不用害羞，那陆贤侄是个良配，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门婚事啊，为娘同意！~”
其实自从那日从柳府回来，宝钗也捋清了心中所想，陆渊这样的公子哪个女儿不想嫁，样貌、人品、能力都是一等一的，若能成就好事，于自己，于家里，都是极好的。
嫣然姐姐想，她自然也想，姻缘这事可没先来后到，互相礼让之说，这世上的好东西，哪个不需要争抢？
至于说亲，宝钗认为还不到时候：
一来，嫣然姐姐那边已透露出仰慕之情，自己若是这时候横插一脚，难免有横刀夺爱之嫌，事后必然影响相交多年的友情。
二来，若论家世二者都是商贾之家，谁也不比谁高贵哪儿去，若论样貌，两人各有千秋，若说到细处，嫣然姐姐那细枝硕果的身段，让她多少有些心虚。
三来，她也怕把话说开后，便再无回旋余地，二人相处有限，陆大哥怎知她的好，万一婉言拒绝，此生都再无可能。
一番深思熟虑后，不如先选个信得过、知根脚的送过去。
那戏文画本里不也说：“任它东南西北风，再厉害，也吹不过枕头风。”
自己这边有了助力，占了先机，若嫣然姐姐果真要与她争上一争，这胜算不也大些么……
所以，此时宝钗定然不会让哥哥去提亲，但自己的心事终究还是被戳破，白皙的脸蛋瞬时便如红透的的林檎一般：
“什么呀！什么说亲？！不是我，我说的是，是香菱！把香菱送去照顾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