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正气杂气（二）
是夜，张府正堂灯火通明。
美酒珍馐上了一道又一道，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亥时。
曲终人散时，张老太爷留张志远说了些私密话，见他面有倦色，才恋恋不舍的放他回去。
真是累啊，回去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惊醒，迷瞪了一会才想起来要做什么。
披衣起身，扭动一处机关，咔咔声中，东侧的墙壁凹陷，露出漆黑的洞口。
密室狭小，也没什么布置，只有蒲团、矮几、油灯和一壶凉透的茶壶。
张志远小心打开一处暗格，拿出鉴子，出了密室把鉴子放在月光下。
点点、片片的月华如活物般往镜面聚集，又打出一张符篆，遮住满室莹白。
一个月不见，他定定的看着，很是迷醉。
后来又想起什么，一拍额头，出去一趟，拿回来一个小小的储物袋。
开盲盒的时间到了。
张志远搓了搓手，拿着储物袋神识轻触，被一股明显的排斥之力弹开。
他虽然提前开辟了神府，但神识孱弱，没办法只能一点点的消磨。
感觉疲倦就打坐调息，耗了半个时辰才把储物袋打开。
神识再探，就接触到一个灰蒙蒙的空间，长宽高各一尺，里面只有三件东西。
张志远有些失望，储物袋太小，东西太少，不像很值钱的样子。
他把三件东西取了出来，先拿起一个玉瓶，对着光看，感觉有点熟悉。
瓶口有两道封印，一道是封禁符箓，箓纹很繁琐玄奥，很高级的样子。
他又升起一股期望，小心的揭开这道封印，立时感应到精纯的灵机。
这是……
第二道封印是特制的瓶塞，描绘着箓纹，倒是很容易就打开了。
只见瓶里盛着一片苍翠，似水如光，飘逸出浓郁的灵机和沁人心脾的草木土石之气。
这是灵萃！
尽管是第一次见，张志远还是认了出来。
似乎听到溪水泉泉、风动花开、草木生长勃发之音。他连忙将瓶口塞住，符篆重新贴好。
好东西啊，张志远颇有些爱不释手。
这应该是山林原野之类的【灵萃】，就是不知道是【正气】还是【杂气】。
【正气】【杂气】之分，在于道法。
所谓灵萃易得，道法难觅。
引灵萃入体需相应的法诀，这法诀就是道法了。
比如这份‘山林原野’类的灵萃，应是土木之属，就需要土系或者木系的道法。
有道法，才能成【真种】，才能凝练【真种】成就【真形】，才能铸就【仙基】。
没有道法，也有个取巧的法子。
就是稀释灵萃，辅于各种温和且互补之物，尽量做到阴阳五行俱全，能大大降低灵萃入体的难度，代价是不能成【真种】，道途断绝。
炼气士尊贵，通常指凝练了【真种】的修士，杂气虽也是练气，却不被承认，斗法实力更是大大不如。
张志远修炼的【宿卫吐纳养脉经】是一部胎息的法诀。
说起道法，他好像听人说过，锦衣卫有一部根本大法：【少阳宿卫黄庭功】，灵萃是【宿卫黄庭气】，需特殊的采气法诀，还需要营造宫室并有上万宫廷宿卫日夜值守，一年积蓄一缕，十年才能采得一份。
这部根本大法张志远是不用想了，这辈子能【练气】就满足了。
【正气】就算困难，【杂气】应该不难。
别看他说什么大道有望，他的大道也就是练气。
放下玉瓶，再开木匣。
里面装的是灵石，拇指大小圆溜溜的，数了数，整整五十枚。
有灵萃在前，也不知该失望还是高兴。
五十灵石可是个大数目，远超他的全部身家，现在又是急需灵石，有了这一笔横财，至少洞府的租金不用愁了。
这么一想又欢喜起来。
最后是一封书信。
张志远拿着看了看封皮，心想看人家的信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接着就煽了自己一下，东西都拿了，矫情什么？
于是小心拆开，抽出一张素白的信笺，展开细看。
这是一封家书。
信里道出了灵萃的来历，是一份正气没错，收信人是太岳门的一位外门弟子，姓叶，叶少卿。
这就有点棘手了。
这储物袋是南定县叶家的。
灵萃珍贵，要小心追查，不能出售，又无法自用，稀释成杂气又不知配方。
这不是烫手山芋吗？
一时无法可想。
算了，以后再说吧。
张志远把装灵石的匣子放在一边，信和灵萃收进储物袋，看了看鉴子也想收进去，权衡一下还是算了。
小心把鉴子藏好，封闭密室，看看天色不早了，就在床上打坐调息。
辰时三刻，张志远到衙门点卯，跟人闲扯几句，回自家公事房品茶练字，消磨时光。
没过多久，外门热闹起来，一个凡人书办抱着一份卷宗进来，说是真鹤门的结案细则，张志远才想起这差事被分到了自家头上。
他翻了翻，没发现什么错漏，签下大名，交给书办去用印。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腕，林晓探头进来，兴奋的喊：“志远哥，发饷了”
于是兴冲冲的出门。
右旗户房排着队，三十余修士全到，一个个兴高采烈，都在猜测这个月能发多少灵石。
张志远是旗丁，有黄籍，基础月俸两块灵石。
清远府衙还有一份礼金，大多是灵米，也有灵草、灵矿、符箓，价值不高，一块灵石不到。
最后就是各种灰色收入。
多少不确定。
比如真鹤门的那次，还有南定县的黑市，全看运气。
派饷的都是凡人，哪敢让仙师久等，很快就有人领到了月俸。
“灵石七块，灵米八斤，符篆十二张，银元一百二十七块……娘的，灵米越来越少了。”
这人拎着一个袋子出来，嘴上抱怨，脸上却乐开了花，排在后面的有人说道：“灵石七块，南定县的分润没算上？”
“哪有这么快，老爷们不得发卖发卖？”
“不知道有多少……”
“且有得等，下个月都不一定”
张志远刚收获一笔横财，倒不如其他人激动，他粗略算了算，自家也有八十四枚灵石的身家了。
灵石有了，需尽快提升修为。
二十岁了啊。
听说四十岁不能练气，就只能求杂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