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本质为毒的【白银】
阁楼露台吹过雪风带来阵阵入骨冷意，琳轻车熟路地解开姜秦大衣外的外扣，然后钻了进去。
她没有多问姜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没过多探究纠缠刚才忽闪忽闪的黑蟒虚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姜秦不说，那就当它不存在。
和姜秦的性子相似，琳的话同样不算多，总给人善于守秘的印象。
琳轻轻打着喷嚏，自从刚才吸入绿雾后她就有了高烧症状，全身皮肤都进入了极度敏感的状态，只是稍稍擦碰就会产生针刺般的痛感。
姜秦注意到琳的高热病症，在他的暗金蛇瞳中，琳体内有星星点点的绿光流动，那是瘴气在她体内肆虐。
这显然有些棘手，姜秦目前还没有太好的手段驱除体内瘴气，如若瘴气在琳体内越积越多，他无法确定琳会不会畸变成憎恶卵。
或许暂时只能靠琳自身免疫力硬抗，又或者……喝些煤油？
几分钟后，琳昏睡过去，她的体力已经透支许多。
此时戴查已经小步走近阁楼正下方，让他失望的是，他没有见到那个神秘的人影，他来晚了一步。
巷内只剩下大大小小被姜秦切碎但还没完全失去生命活性的憎恶卵残块。
其中一块占据原身五分之一的大小，还具有相当程度的威胁性。
戴查来不及细想那个神秘人的踪迹，如临大敌地盯着憎恶卵残块，身后白银轮的十二只眼睛加速转动，感受到莫大压力。
姜秦在阁楼露台上暗中盯着戴查，蛇刃收入刀鞘重新裹上黑色亚麻布，暗金瞳光渐渐熄灭，他整个人像潜伏在阴影中的巨蟒，彻底匿去气息无法被察觉。
以戴查的水平，他完全无法感知到距离自己上方十几米姜秦的存在。
“似乎很弱。”
这是姜秦对戴查的第一印象。
那白银化的右眼与右臂视觉效果上不错，但好像只是单纯的增加了一点点肉体素质与皮肤硬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唯一值得多看几眼的，就是他身后的那扇白银圆轮，以及白银圆轮上的十二只眼。
白银轮似乎有一定程度的净化能力，煤烟与瘴气都无法靠近。
至于其上那十二只肉瘤般的眼睛，暂时看不出功效。
不管强不强，反正比自己花哨。
这是姜秦的结论。
自己蛇刃的第一鳞槽若是完全激活，会一定程度解开肉体中的“限制器”，让速度，力量，敏捷，五感反应等指标进入对应领域的人类极限甚至超出。
当然这一切提升都不包括耐力，毕竟蛇刃加重的肺病客观存在，姜秦明白自己打不了持久战，他目前只能短暂爆发十分钟。
虽然第一鳞槽没什么花哨古怪的手段，但胜在全面，而且都是力大破巧，目前碰到的两头憎恶卵都是轻松横推毫无压力。
而戴查就奇怪了，姜秦能清楚看穿他的不稳定性。他虽然没有过度吸入瘴气，但症状却大差不差，都是肉体与理智在畸变崩溃的边缘。
戴查所付出的代价似乎远远超出自己要了半条命但又留了半条命的肺病，但他获得的神秘馈赠却只有自己的一丝一毫。
姜秦对这个世界的神秘体系越发困惑。
像戴查这样的人，若是交手，在第一鳞槽爆发的十分钟内，几乎是来多少杀多少。
如此可怜的神秘馈赠，只有肉眼可见的微弱提升，又何苦冒着肉体畸变、理智崩溃的风险索求呢？
姜秦暂时保持怀疑。
巷中，和闲庭信步的姜秦比起来，戴查面对那块小型憎恶卵，额间渗出冷汗。
太强大了！
这个大小的憎恶卵已经完全超出海事学院的历史记录，哪怕是自己族中长辈来，也不能保证拿下。
不提它直径近两米的硕大体积，单是那探出皮肉的肮脏鼠头就已经造成铺天盖地的精神压力。
戴查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叫那些退伍老兵跟随自己，不然凭他们的理智稳定性，面对这种级别的恐怖憎恶卵必然会瞬间崩溃。
哪怕是海事学院普通毕业生来了，都要先被这头憎恶卵的过高神秘等级削弱五成战力。
也只有自己这样的海事学院优秀毕业生可以勉强豁免那无间断的惊骇冲击，保留九成战力。
阁楼上的姜秦微微皱眉，不知道戴查在等什么。
已经被自己削得只剩五分之一的重伤憎恶卵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一个人打不赢，为什么不叫那些水警支援？
姜秦完全没有意识到憎恶卵自身携带有普通人无法直视的惊骇光环。
他只感觉那玩意儿不过是个大点的肉球，就是长得恶心了点。
连琳都能情绪稳定地面对它。
几个呼吸后，戴查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出白银化的右臂，轻轻搭在腰间警用铁棍，铁棍瞬间闪烁白银光泽，似乎被从材质方面发生被更改。
姜秦目光微微亮，终于见到了意料之外的手段，开始好奇神秘化后的银制警棍与自己的蛇刃强度对比起来如何。
“吱吱——”
憎恶卵三面被姜秦切开的伤口在快速愈合，它察觉到戴查身上的银光，发出厌恶地啸叫。
它不再以滚动的方式移动，而是底盘伸出许多碎骨，这些碎骨通过筋膜黏连在一起重新构成了八条粗壮的大腿骨。
随后又有许多肌肉组织从肉球内部流出，铺平在腿骨外侧，连带着一些脂肪和皮肤附在肌肉组织外，构成了八条完整大腿。
这八条大腿用蜈蚣的方式迈动，冲向戴查。
戴查屏息凝神，站定原地，快速甩动警棍，反手抽了上去。
这一下似乎暴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憎恶卵没能将他撞飞，反而自己被那银制警棍弹开，砸在墙壁上喷出阵阵绿脓。
而且憎恶卵与警棍接触的那一块区域竟然显露出坚硬的白银光泽，那白银光泽如若毒素快速蔓延在它的体表。
憎恶卵再次发出烦躁的吼声，为了避免那白银毒素继续侵蚀它的肉体，它拼命撞击在墙壁，将那些银制区域全部震落，又损失了四分之一的肉体。
戴查乘胜追击，大步奔向憎恶卵，再次高高举起警棍，扭腰下砸。
只是这一次他没能成功。
憎恶卵似乎具备简单的学习能力，在意识到白银警棍的威力后不再选择近身搏斗，而是立刻压缩肉体弹向戴查身后，在他的视野盲区喷出浓稠绿脓。
戴查来不及回身躲避，但好在他身后的白银轮突然快速转动，由虚化实挡下了满是疫病的绿脓喷射。
两轮交手下来，谁也没占到便宜。
一次【白银疫病】，一次【白银轮化实】将戴查的体力消耗见底。
而憎恶卵也不好受，它本身就是重伤状态，又因为白银疫病削了一部分血肉，快要无法保持血肉凝合。
双方都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站在阁楼上的姜秦把这一切收入眼中，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十分钟爆发也并非那么不堪。
毕竟戴查才用了区区两次能力就体力见底，这耐力可比自己差得远了。
只是姜秦越发感觉困惑，在他看来神秘力量某种意义上是温和且慷慨的。
付出多少，就获得多少，简单清晰，明码标价。
但戴查那对神秘力量的艰涩使用就如同最原始的蒸汽机，无论投入多少燃料，其热效率和转化后的机械能就是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姜秦甚至感觉戴查并不完全了解【白银】的能力，它和白银的关系并非共生，而只是一种单纯的毒素侵蚀。
他的那些神秘能力与其说是馈赠，更像是白银中毒带来的副作用。
而自己手中的这柄蛇刃，虽然在贪婪索取自己肺部健康，但至少有一个清晰的限度保证自己不会暴毙。
蛇刃对自己秉持着一种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理念，而不像戴查的【白银】那样直接抽水绝户。
姜秦紧紧握住蛇刃横刀的刀柄，再一次感受到其中蕴藏的灵性。
这是完全超越【白银】的力量，是一种位格层面的粗暴碾压，无需比对则不言自明。
姜秦突然意识到一点，那就是自己所拥有的神秘似乎和戴查的完全不处于同一个晋升体系中？
那么谁所处的体系才是最普遍存在的呢？
姜秦有些好奇。
与此同时，戴查的右眼已经彻底因白银化而失明，过度使用【白银】的代价已经显现。
完全白银化是家族绝大多数人逃不开的宿命。
对于戴查的家族来说，【液化白银】从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无解毒素。
只是这毒素刚好具备敌我传染性，所以就被当成了对抗神秘的手段。
“最后一次了。”
戴查丢下银制警棍，白银化的右臂恢复成血肉之躯。
他身后的白银轮开始高速旋转，那十二只眼睛齐齐看向白银轮的圆心，似乎在供能。
白银轮缓缓升到天空，漆黑小巷渐渐被它散发出的光亮涂抹成纯粹的银白。
在短暂供能后，白银轮圆心处突然激射一道银白极光打向憎恶卵。
憎恶卵的反应只比这道银光慢了半分，它拼尽最后生命力弹向戴查。
虽然它在空中被银光击穿导致从外到内彻底白银化，但其动能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携带更大的质量砸向戴查。
憎恶卵以命换命的方式是戴查没能想到的。
但在射出最后一道【白银升维】后，他就瞬间退出了超凡状态，肉体进入短暂僵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自己亲手银化的憎恶卵扑面压向自己。
阁楼上的姜秦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戴查死在自己面前。
他褪下外衣披在琳身上，扯了块布蒙住面跃下，将蛇刃刀鞘当做长棍砸在银化憎恶卵，改变了它的飞行轨迹让它稳稳落在戴查面前。
漆黑暗巷看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戴查意识到自己被那个神秘人救下。
姜秦五指发力扣入银化憎恶卵，好奇它是否真的变成纯粹的白银，打算带回一块测验。
只可惜在戴查退出超凡状态后，他所银化的一切物体都开始回归原始特性，憎恶卵也重新化作血肉态，然后又开始蒸发成瘴气消散于煤烟之中。
暂时性的么？
也合理，如果是永久的话，那就类似于“点金手”，可以直接贩卖白银发家致富了，过于违背物质守恒。
随后姜秦的目光落在戴查身上，关于神秘体系他有许多问题想提出，但为了安全性还是不要暴露嗓音为好。
“先生，您救了我一命。”戴查不知眼前神秘人是敌是友，右手悄悄伸入侧包握紧一只存放了【液化白银】的玻璃竖瓶以免对可能到来的突发情况。
姜秦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一只脚踩在他手上，并顺手抢过他的侧包。
他对包中的那几瓶液化白银很感兴趣。
“先生，我没有恶意，刚才只是最低限度的防御措施，毕竟我从没有听说黛尔兰有您这一号人物。”
戴查忍着痛，尽可能保持冷静。
他竭力正大双眼企图看清这个神秘人的模样，但神秘人似乎完全融入黛尔兰的煤烟中，连最模糊的轮廓都没有。
收刀状态的姜秦在煤烟中具有极强的隐蔽性，这正是他敢于出现在戴查面前的理由。
巷外传来数道鸣枪声，十分钟已过，那些水警在用燧发枪发信号确认戴查是否还活着。
戴查脸色微变，生怕这变故会激起眼前人的凶性，就向外大声吼道：
“我很好，怪物已经解决，在收尾，你们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入！”
姜秦微微点头，后退半步，拿起那个憎恶卵的遗物，三两步跳上屋顶，横抱起琳融入黛尔兰的黑夜中。
戴查无力瘫软在肮脏潮湿的地面，大口喘息：
“从他跳入巷子到我进入巷子，这之间就间隔了短短一分钟，在这短短一分钟内他就切碎了那种级别的憎恶卵么？”
“这水平已经等同搜查厅的那几位，他至少吞服了十次以上的圣物，只可惜不知道他吞服的圣物是什么。”
“目前看来他好像没有恶意，或许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交流？会是男巫吗？”
“有必要查一查这头憎恶卵的身份，再结合上一头憎恶卵，或许能推断出什么……”
“黛尔兰不接受任何不稳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