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注射白银
“还要再吃几块饼干吗？”姜秦从厨房拿出几盒饼干放在娜娜纤弱的双腿上。
姜秦从不碰甜食，但他却在家中常常储备高糖饼干，主要是用来引诱这对琳和娜娜这对姐妹常来自己家。
穿越世界五年，姜秦的朋友不算多。
他虽然略显沉闷话少，但也不是全然享受独处的怪癖者，所以十分欢迎有客人来家中拜访，尤其是琳和娜娜。
站在客观的角度，和她们相处会让姜秦感到愉悦，甚至诞生一种温馨家庭的错觉。
姜秦搬来了椅子坐在娜娜身旁，挨得很近，如若琳看见了这一幕多半要发怒。
娜娜手指点在存放饼干的铁盒上，眨巴眨巴眼，轻咽口水：“贪婪和暴食是对神的不敬，我不能再麻烦您了，先生。”
“神在天上呢，看不着你在做什么。”姜秦拿起一块饼干递到娜娜面前，饼干一端轻轻陷入少女柔软潮湿的唇瓣，蛊惑道，“很甜很甜，还很脆，刚刚热过，上面放了芝麻与榛果。”
饼干的甜美香味儿钻入娜娜鼻腔，仿佛融化烘干了黛尔兰深冬的积雪与潮湿，如若喝了一杯热茶温暖。
娜娜的态度越来越松软，她轻轻前倾上身含入饼干，纤薄唇瓣不经意点到姜秦指尖。
怯怯地将饼干咀嚼在嘴中，娜娜微微扭过头不看姜秦，用细弱蚊虫的声音说道：“明明非亲非故，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这到底该让我怎么报答您呢，先生？”
娜娜如今十二岁，因为曾经和琳一起流浪在大陆，有过一段时间的营养不良，她的生长时间比正常少女晚了几年，身躯还是小小的，但这不代表她的智慧停留在幼年。
自己与这位先生素不相识，却屡次获得他的关照，依照姐姐对自己宣扬的男人本性，还有修女姐姐屡次声明的戒律，其目的或许已经非常明显，哪里是什么敬畏神灵……
“先生，我是见习修女，您知道吧？”娜娜仰着头，强调自己的身份，但整个人都快化成一滩糖水，“修女需要终身保持贞洁，我不能的……”
姜秦一眼就看出这小丫头在想什么，他突然发现这对姐妹都喜欢用各式各样的理由给自己建立一个不容侵犯的外壳，然后坚定地拒绝自己。
当然姜秦对娜娜这个小丫头没什么兴趣就是了，他还是喜欢成熟些的琳。
所以关于娜娜心里那些有的没的，姜秦不打算正面或侧面接解答。
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会被当成图谋不轨，若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扣动了少女未经世事的思绪，让她日思夜想那可是件麻烦事。
姜秦转开了话题，他看向娜娜脑袋侧面：“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听到姜秦的关切，在修道院被欺负惯了的娜娜差点没忍住泪水，她深深压低脑袋，有些哽咽道：
“今天早上很早就被修女姐姐赶出来卖赎罪券，经过第七教堂的时候被几个路过的童工丢雪球戏弄。雪球里混杂了尖锐的小石头砸在我的脑袋上。”
“后来流了很多血，我怕吓到往日那些购买赎罪券的信徒，就用一些雪擦在伤口上，神灵保佑，血很快就止住了。”
姜秦掀开厚厚密密的白金长发，看到了一条没能完全结痂的深深伤口，用布蘸上酒精为她消毒，缓缓说道：
“为什么不反抗呢？其他小修女是会反抗的，哪怕不符合教义。你现在流血了，仪态不整也是对神的不尊重，不是吗？”
娜娜忍着伤口的疼痛说道：“被打了还手，回去后无论如何都会被骂，而且会通知家里人，再严重些甚至会被驱逐出修道院。”
“哥哥好不容易把我送到修道院，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他最近升了职工作越来越多但薪水没有太多涨幅，实在太辛苦啦。”
进行一些十分简陋甚至简单的处理后，娜娜用崇拜的目光看向姜秦，问道：“先生，您的医术似乎很好？”
“以前我也在修道院待过一段时间，学了一些外伤处理。”
“那您知道该如何治疗头痛吗？哥哥总是会头疼，严重起来会昏过去。”
姜秦一愣，意识到娜娜说的是琳，不动声色道：“有具体原因吗？比如说疾病暗伤或外部剧烈打击？”
娜娜不知不觉靠在姜秦臂膀，火炉传来的热意让她越来越困，回答道：
“好多年前哥哥带我流浪到黛尔兰，他去一家面包店乞讨，被店主用擀面杖敲在脑袋上，靠在地上昏了好久好久。一直等到黄昏，哥哥才突然惊醒，抱着我走了，自那以后他总时不时地头疼。”
“还记得是哪一家面包店吗？”
“东门口第二家，我记得很清楚，前不久还看过，店主没换人。”
姜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关于娜娜和琳的问题，他之后会抽空解决。
娜娜一直呆到临近中午，差不多是饭点前一小时离开了，尽量不麻烦姜秦费心为她准备午饭。
“先生，关于饼干的钱，等修女姐姐给了我薪酬我会还给你，一定！”
……
“琳，一起去吃晚饭吗？”
“不了，加文，我不太饿，夜班我请了假，正要回去休息。”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我也请个假去照顾你如何？”
“不，不用。”琳后退半步，对眼前男同事的殷勤敬谢不敏，感觉脑袋又在微微发痛。
她实在不擅长应对姜秦之外的男人，而加文已经骚扰自己很久了。
税务局工作这几年，琳女扮男装的身份早就人尽皆知，好在她业务熟练，待人温和，一直以来也没出什么大岔子，上司与同事对她也没有大的意见。
只可惜姣好面容还是吸引了某些男性职员的目光，加文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坚持的。
而更讨厌的一点就是，加文总喜欢聚焦于琳的女性身份，其中不乏威胁意味。
琳走出市政厅门口踏上回家的路，但等她转头后才发现加文竟自顾自地跟在身后。
他脚步很轻，而这儿又是一条无人的僻静小道。
“琳，你毕竟是个女人，一个人回家会很危险，我听说最近城区内死了人……”
琳觉得有些烦躁，她并不希望有外人知道自己的家庭地址，更讨厌加文开口闭口“女人”的说辞，转过身严厉拒绝道：
“加文，不要跟着我，你若再这样我就要向水警请求援助了！”
“我的叔叔刚好在水警厅担任督查副手，你若有什么麻烦可以直接和我说。”加文目光灼灼地看向琳，气息越来越重。
他实在喜爱这位独立自强且谦和柔顺的女人，并不愿意放手。
琳意识到自己一时半会儿甩不开加文，在这大雪天也找不到路人帮助，只好扭过身继续向前走，但方向改成庞克街226号的姜秦家。
若是在平日琳绝对不会麻烦姜秦，但今日她却感觉加文的气息怪怪的，属于人类的外表下蕴藏了不稳定的狂躁。
很危险，必须找姜秦帮助！
扮演了这样久的男人，琳清楚明白女性的躯体终究柔弱无力。
如若加文突然发疯要把自己拉进一条小巷，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而尾随于琳身后的加文盯着琳越发仓促的背影，渐渐感到烦躁，耳鸣，易怒。
自从和那个肩膀立着老鼠的认识后，这种感觉就已经持续很久，就像有只老鼠钻入自己大脑。
他又想到，琳已经拒绝自己多次，态度永远平平淡淡。
耐心被消磨殆尽，最后不免恼羞成怒。
哪怕琳是税务局的职员，但她终究是一个女人。
屡次拒绝自己的追求，不识抬举。
喜欢女扮男装是么？
好，今日扒了你的这层外衣，看你还怎么遮掩。
一个不认识本地权贵的外乡人，完全没有反抗自己的能力，谁能帮你？
加文看向路边的一条小巷，生出了凶狠的想法。
在厚厚的大衣下，他的皮肤中凸起多出了几颗流着绿脓的肉球，墙角污垢的老鼠吱叫渐渐啃尽他的理智。
琳顿感如芒在背，她突然迈开脚步向前跑去，左耳雕刻有黑蛇的首饰迎着风摇摇晃晃。
……
泛西大陆银行黛尔兰分行开办在第三大街，姜秦从中走出，感觉神清气爽，大石落地。
他刚刚完成了私人金库的交接手续，将莫森留下的绝大部分黄金兑换成了黛尔兰本地货币，按照股份比例划到各个合伙人的账下。
工人们的工资与赔偿也通过邮寄方式统一送往印刷厂，后续分发就是洛夫和工人们的事。
金库最后剩下价值一万镑的黄金，黛尔兰工人一年工资也不过二十镑。
姜秦兑换其中五百镑将庞克街226号的房贷还清，最后拿出一百镑的零钱带在身上留作日常使用。
至此，《路灯报》的一切后续事务彻底结清，完全告一段落，再无拖欠。
只可惜莫森已经死了，想到这里，姜秦打算过段时间去看望莫森的遗孀，稍作慰问。
姜秦走在回家的路上。
黛尔兰的深冬十分折磨人，又是晚上，路上行人不多。
煤油路灯的微弱火光只能点亮它铁栏杆下的部分区域，如若将黛尔兰的街道看做夜幕中的大海，那么煤油路灯就是勉强代表方位的灯塔。
遍布全城的老鼠在此时跑上街道觅食，在姜秦眼中，这些老鼠在深夜化作点点绿光，是瘴气与疫病的直接携带者。
这种感觉有些像某些蛇类特有的热成像，唯一不同的是它不根据热量成像，而是根据瘴气密度。
这几日姜秦已经对这一成像能力习以为常，并不影响正常生活。
黛尔兰城区本就没什么瘴气，瘴气的宿主一般是老鼠，跳蚤，以及个别患病的路人。
几分钟后姜秦路过了庞克街666号的占卜铺子，今日铺子没有开门，门上贴了“占卜师外出，两日后归来”的条子。
他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这个汉森说的女巫居所，突然听到了路上传来的刺耳哨声，是水警厅出勤。
“水警厅出勤，全部退避！”
大约三十名水警以最快的速度行进在街道上，戴查作为督查跑在最前方，并吩咐所有警员燧发枪上膛，做好战斗准备。
作为蛇刃持有者，站在人类肉体巅峰的姜秦敏锐发觉这批水警和黛尔兰常见的水警精神面貌完全不同。
他们大多形体标准干练，俱都是杀过人的好手，与其说是水警倒不如说是军人，而且都配了枪，应该是某一支特别行动队。
姜秦大声问道：“警官，请问发生什么了？”
戴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回答道：“庞克街200号到250号路段暂时封锁戒严，有杀人犯流窜，远离些！”
“只是杀人犯么？这可轮不着这样的精锐出动。”姜秦心中升起怀疑，隐约感觉不远处发生了什么。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被封锁的地方可是自己家！
若是自己家附近出现了凶杀案，那房价不就得降了？
自己可是刚付完贷款！
想到这些，姜秦感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躲入路灯照射不到的阴影中，拔出刀激活第一鳞槽，两三步攀上屋顶，向西边望去。
他那双金黄竖瞳清晰捕捉到一团惨绿的浑圆之物，是憎恶卵！
而且竟然又是莫森死亡的那条小巷！
肺部立刻传来有节律的痛疼。
“我知道，别催了，我知道你很讨厌老鼠。”姜秦左手摩挲在刀身，自言自语着。
姜秦迈开脚步轻盈飞跃在屋顶上，很快就追上了那批水警。
被极致激活的嗅觉渐渐嗅闻到空气中传来熟悉气味儿，姜秦瞳孔微缩，又进一步加快了速度。
琳就在那个小巷子里！
……
巷子口，三十名水警驻留原地，举着燧发枪对准巷子深处，俱都如临大敌。
戴查没有选择率队进入巷子，他明白仅凭自己这些人根本无法在狭窄地形击败憎恶卵，那东西再生能力太强了！
一名水警察觉到屋顶的动静，立刻汇报道：“戴查督查，好像有人！”
“什么？”戴查立刻屋顶望去，惊愕地发现一个黑影以人类极限的冲刺速度飞跃在屋檐间，最后一头扎入阴暗的小巷中。
“那是什么东西！”戴查感觉那东西的速度根本不像人类，他瞬间想到了前几日那个杀死憎恶卵的神秘人，隐约有了答案。
水警问道：“还是原地等待么，督查大人？”
“我一个人进去。”戴查从兜中提出一条细长玻璃瓶，瓶中流淌着如若白银液化后的液体。
他拔出木塞，瓶口贴在右眼，仰头灌入其内白银液体。
白银液体似乎具有极强的腐蚀性，接触眼球后立刻发生反应升起一阵滚烫白烟，反应后产生的银白固体闪烁荧光，附着在眼球表面。
戴查发出阵阵痛苦呻吟。
随后复杂诡异的巫纹爬满他的右臂，一扇白银色圆轮虚影从他身后慢慢升起。
戴查深吸一口气，对水警说道：“这个状态我只能坚持十分钟，十分钟后若我没出来，立刻呼叫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