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时间沙的诅咒如期而至
迷航于沙海的第三年零十个月。
我安抚了水手们，并许诺船队不久之后就会离开时间沙。
出乎意料，船员们十分相信我，他们对我的信任甚至超出了我对我自己的信任。
这种感觉很糟糕，我明明一筹莫展。
这些年我一直思索当初七蛇群岛发生的每一件事，回忆和黛尔兰伯爵谈论的每一句话，希冀发现些什么。
今日我突然有了一个疑问，黛尔兰伯爵也拿到了蛇鳞，他是否也困在了时间沙？
不，我觉得他没有。
他既然花费这样大的代价来抢夺蛇鳞，那后续也必然有万全准备。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当初争夺蛇鳞时，伯爵明明已经拿到了蛇鳞，那些异类也已经不敢再动他，他却还要拼掉所有士兵去抢夺那盏铜壶。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蛇鳞放入铜壶中，合上盖。
原来如此！
铜壶拥有隔绝蛇鳞存在的功效吗？
必须要要把蛇鳞放在铜壶中，才能屏蔽时间沙对蛇鳞的察觉！
那另一盏铜壶在谁手上呢？
我记得是被瘴鼠信徒抢去了，现在的我根本拿不到！
一切又回到原点。
是我的贪婪害了船队。
……
迷航于沙海的第三年零十一个月。
今日船医偷偷告诉了我一件很糟糕的事。
他和我说，当船队进入时间沙的那一刻，所有船员就已经不是活物了。
我们的肉体死亡而灵魂化作沙。
之所以我们还能拥有意识，只是时间沙内没有寿命意义上的死亡。
很奇怪，船医为什么能知道这种位格的神秘信息？
他说他是通过占卜。
但船医只吞服过两次刻有古老法典的未知石碑，有一点点占卜能力，平日连一小时后的天气都测不准，如何能窥探时间沙？
不仅是船医，船上的其他超凡者，尤其是格罗夫似乎都变得格外强大，仿佛是解除了某种限制？
所以凡世中的规则其实是将伟大的憎恶母巢压制了吗？
哦，跑题了，回到时间沙。
船医还告诉我，没人能以生者姿态逃离时间沙，凡是进入时间沙的生物都被剥夺了寿命概念，被凡世所不容。
那些在凡世中被打捞起来，自称逃离时间沙的水手本质上都是一团沙化的灵魂，因为失去肉体无法长期存在。
该死的，船医就不能带来一点好消息吗！
当时就不该让他上船。
……
接上文，晚上。
船医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最后告诉我，蛇鳞可以带几个人强行破开时间沙，但有副作用……
就这半句，话都没说完就突然理智崩溃，跳海了。
头疼，就不能把话说完再跳吗？
唉，他终究窥探了太多神灵之秘。
破开时间沙吗？
就算船队离开时间沙，也多半是要以幽灵船的姿态现世了。
我曾近距离接触过幽灵船，那上面的船员不像活人也不像死人。
不过没关系，能回到凡世当海上幽灵肆虐七海，怎么也比迷航在时间沙要强。
但关于船队本质上已经死亡的消息，绝对不能告知船员，尤其不能告诉格罗夫。
格罗夫实在太爱船队了，他太耿直古板，绝对无法承受这一切，理智会直接崩溃。
在时间沙中，肉体的死亡是一种无关紧要的现象，但理智的崩溃却等同于真正的死亡。
格罗夫是我最看好的船队接班人，我不希望他死。
船员们又开始躁动，我不能再拖延了，我要尝试破开时间沙。
但到底该如何破开时间沙，船医好像也没告诉我。
头疼。
……
迷航于沙海的第四年。
我决定借助蛇鳞的力量回到现世。
我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蛇鳞，这四年来我只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将它切成两半。
既然蛇鳞的特性能破开时间沙，那如果将它吞服后也许会带给我同样的特性？
我只能冒这个险。
我叫来了格罗夫他们，骗他们说我有了回到凡世的方法，但没告诉他们我到底要做什么，否则他们一定会阻拦。
仪式早就构建好，这将是我第一次吞服。
希望不会变成憎恶卵。
……
接上文。
在吞服半片蛇鳞后我失去了意识，然后我醒了，不知道过了多久。
伟大的憎恶母巢庇护了我，我没有变成憎恶卵回归她的怀抱。
我终于知道了副作用是什么。
我变成了血族，然后发了疯，吸干了格罗夫他们四个，以此获得了破开时间沙的力量。
好在时间沙不会因为肉体的衰老而死亡，他们在我吞服蛇鳞的一瞬间陷入昏迷，没有见到这些，不至于理智崩溃。
呃，这对尖牙实在有点剌舌头。
……
整片沙海都在沸腾，滔天沙浪几乎快要把船打翻了。
时间沙在发怒，它意识到我可能要逃跑，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毁灭船队！
现在，我的灵魂化作沙独立于肉体外。
可惜啊，哪怕是蛇神逆鳞，也不能改变我的肉体在进入时间沙那一瞬间就死亡的既定事实，它仅仅能稳固我沙化的灵魂。
不过这也足够，只要意识还在，就等于还活着。
成为超凡者后我获得了更多的信息，我意识到这两个半片蛇鳞若是被不同的人吞服，就会相互吸引。
若把吞服半片蛇鳞的肉体放在船长室里，而沙化灵魂带出另一半片蛇鳞到凡世找人吞服，就可以将船队拉回凡世与时间沙的交汇点。
粗略计算后，这甚至不需要一整年的时间！
对了，我得写一个纸条从门缝推出交待给船员们，让他们至少等我一年！
……
这份日志最后几行的字迹越来越来潦草，足以彰显老船长破开时间沙时的惊险。
姜秦差不多得知了一切。
两枚半片的蛇鳞会相互吸引，其中半片在老船长干瘪失血的肉体里，那另外半片呢？
姜秦看向莫洛薇血红的眸子，有了答案。
吞服蛇鳞后会发疯么？
这大概就是那场血色家宴里发生的事情了。
至于为什么是莫洛薇吞服蛇鳞，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倒不必太过在意。
那只是很常见的贵族家庭的密谋与凶杀。
总之最终老船长没有失约，船队如愿以偿地被拖回了凡世。
“遭遇炮击！不是黛尔兰军舰，是洛伦撒公国的舰队！”
瞭望台的水手突然大喊一声。
姜秦立刻看向桌上的动态航海图，发现将近五十艘军舰出现在南方。
而在船队北方的海图中，竟然还有一支黛尔兰舰队若隐若现。
莫洛薇船队刚好被夹在了中间。
格罗夫立刻冲进船长室死死盯着航海图，不确定道：
“难道洛伦撒公国和黛尔兰城邦早就设好包围圈等我们了吗！”
伯顿突然醒悟，大喊道：
“不对，这支黛尔兰舰队不是近岸伏击我们的那四艘。洛伦撒公国和黛尔兰一直处于敌对关系，我们刚好卷入他们的海战了！”
“逃得掉吗？”姜秦请格罗夫坐在船长宝座，询问道。
格罗夫紧锁眉头，分析海图局势，向门外水手问道：“艾德，告知我船队情况！”
一个断了腿的水手回应道：“只有七海女王号勉强满编，其他七艘船破损严重水手不足，仅能保持中速航行！”
“船队变得太苍老了！”格罗夫一掌拍在橡木桌，两眼发红。
他这掌力道极大，将自己的手掌和橡木桌都拍得粉碎，粉碎成了沙。
随后沙化像疫病传染般，很快蔓延了整支船队及所有船员。
时间沙的诅咒终于如期而至。
在洛伦撒舰队和黛尔兰海军舰队的视野里，那支在黑雾中的陌生船队突然沉没了。
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
深海，姜秦剖开老船长遗体的肺部，取出半枚蛇神逆鳞，塞入莫洛薇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