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本恩城
“群星灾变？是多少年前的事？”苏河权当是路途闲聊般接话，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他虽然感兴趣，但眼前的歌莉娅显然离历史专家极远，能给出一些准确的常识就谢天谢地了，因此他也没有特别高的期待。
此时两人在天上飞，身后的枯松果镇迅速远去，退化为地面上的小小火光。
“四百三十七年前，对了，荒沼就是在那次灾变中形成的。”
歌莉娅竟然能记得准确的年份。
倒不是苏河特别瞧不起她，而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通用、长久的纪年，例如齐尔璃王国，官方现在是以上一位贤者的诞生作为纪年的开始，今年只不过是彼得十七年，但一百年前又完全不同，是由国王的心情来确定纪年。如果想要往上找百年以上的时间点，光是换算年份都非常麻烦。
看来这个年份应当是很重要很关键。
四百三十七年……那本书的第一章写到过，北陆毁灭四百年后，多托利安家族掌握了知识呈现魔法。
而0137说他是在三十年前被规训的。
如此看来，那本书就是近些年写的，十年之内，最多最多不超过二十年。
苏河终于将《被列为禁术的十三类魔法及其发展史》成书的时间与现实的时间有了对应。
这便意味着，逐神者不能对自身使用幻觉的转变，也就发生在近些年内。
“话说，之前有没有那种，莫名其妙想要加入逐神者的人？”想要了解一本书，先了解它的作者总是不会错的。
在第二章中，那位作者说他，不，很有可能是她，曾两次尝试加入逐神者都失败了。
“喂，我说你，能不能一次性把一个话题给聊完？我刚打算给你好好讲讲灾变呢，你这一下把我思路都打断了。”歌莉娅有些不爽，但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谁会关注这种事？加入我们也是有硬性标准的。”
“什么条件？”苏河一阵发愣。
他苏河加入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遇到什么标准啊，歌莉娅主动邀请，普席琳随便测试了一下就过去了。他一直简单认为逐神者看上了他的天赋，或许还有心性，没有主动回想过这个问题。
“命运被神明戕害的人。如果不满足这一点，极大可能深入研究魔法后，就变成了某个神的狂信徒，变成我们的敌人。
“满足条件的，比如说你，也比如说我。”
这还真是苛刻啊。
“难怪你们都这么强。”
能被神盯上，能被神恶意利用，或者直接被神伤害，本身就是特殊的证明。
能被天妒的，都不会是普通人。
“强吗？也许吧，哎，你真是不会说话。”歌莉娅白了苏河一眼：
“我都主动说‘比如说我’了，你应该表现出好奇，问问我过去的经历，懂吗？这是礼貌！”
“……喔”苏河挠了挠头：“好像确实从没听你谈起过你的家人。”
“……”歌莉娅伸手敲了敲苏河的头：
“你跟阿诺德奶奶说话的时候那张嘴赶紧拿出来用，把你现在这张嘴收一收，我怕我忍不住掐死你。”
“我一直相信，胡闹与跳脱只是你内心痛苦的遮掩，只要你说，我便一直在听。”
“算了，下次吧……这种鬼腔鬼调谁教你的？”歌莉娅转过头，盯着前方夜空。
这话表面听着没什么问题，但她总感觉有股莫名的，“油腻”感，似乎再难找到更精准的词来形容。
再看苏河表情忍笑，哪还不知道这小孩是故意的？
“你就这么不想听我讲故事？”她总有种有气没处出的憋屈感。
“抱歉，我只是一直在思考别的事情，如果你现在同我讲的话，我或许没办法全身心沉浸在你的故事里，与你同哭同笑，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
见对方有些生气，苏河老老实实给出了最真诚的答案。
他一直在将那本书里讲的东西，同现实世界结合起来，寻找有关的线索和突破口。那个诡异的梦，他不敢不当真。
自己的书竟然能变成魔法少女，这实在是，很难评。
并且对方最后说的那句话也很引人在意，“知晓，等于遭遇”，似乎是指向书中后面的章节，但说的又太过含糊，难以明确解读。
最直观的意思是：
看了第五章，类似的法术真的就会立刻在现实生活中出现；不看第五章，它也会出现，但是不会这么快。
她说我没准备好，是有危险？还是有什么别的条件没有达成？她的目的是什么？
“哼……等等，你该不会在看书吧？”歌莉娅突然震惊地瞪大双眼。
苏河一下语塞，不知是该否认还是该承认。
不是，姐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诡异的刻板印象了？
我在你心底到底是啥形象啊，疯狂的魔法书呆子吗？
两人很快到了本恩城。
苏河看向自己的身体，透过面具，他发现自己与歌莉娅已经进入隐形的状态，似乎担心被外人发现。
飞行的速度也趋于缓慢。
黑暗夜色中，月光勾勒起无数尖顶房屋，街灯黯淡闪烁，碎石路将贫瘠的街区划分为一个个深黑方块，左右蔓延无迹，仿佛这些房屋能排到世界尽头。
唯一明亮的建筑是一座高大教堂，火灯透出教堂的彩玻璃窗，照出一柄尖星头的长枪，枪头是五角星，但是顶上那个角被放大、拉长。那是极夜的象征。
“怎么这么……荒凉？”苏河看向那些深黑房屋，感觉还不如枯松果镇繁华。
按正常时间来算，现在应该是下午，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在睡觉吧。
“这里是外城，正常。”歌莉娅见怪不怪道。
苏河看向前方，莫名觉得格外深黑，哪怕是夜空也不该如此黑才对。
随后，他便感觉到，歌莉娅飞行的角度稍微向上。
那巨大的深黑，露出了边缘，吐出了天上的星星。那竟是一道高耸的城墙。
刺眼的繁华映入了苏河眼中。
能并排行驶五辆马车的石板路被街灯映照成温暖金色，路边商店的橱窗比薇薇安的小店更加明亮闪耀，十字路心上巨大的铜铸战马雕像上，那战士举起的枪尖似乎黄金铸就，明晃晃指向星空。人群或脚步急促，或三五成群谈笑风生，衣着考究的绅士与身着优雅裙装的女士，脸上洋溢着享受生活的从容。
明明身在高空，苏河却感觉已经闻到了烤面包的香气。
同样是教堂，数十米高的柱子由巨石雕成，却又浇筑了铜纹，巨柱之后，交错着十二扇巨大的圆形彩玻璃窗，画着极夜的十二个故事与功勋，隔着极远也能看清。
四周有数百巨石台阶，仿佛这不是一个建筑，而是一座高山，一座神台，如同匍匐的巨兽，俯瞰着这整座城，压的人喘不过气。
“这不是齐尔璃王国的一个小城吗？”苏河有些痴愣。
刚才看到的外城让他感到冷清，此时这明亮的如同白昼般的内城，包裹在巨大城墙内的，则仿佛不是这个魔法世界该有的景色。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繁华对吧，其实也就那样，多逛逛就习惯了。”
两人落在钟楼顶，歌莉娅愉快坐下，顺着夜风，整理起刚才飞行过程中散乱的头发。
她以为苏河是一辈子没见过城市的孩子，只当他在少见多怪。
“坏消息是，我们得自己想办法找住处；好消息是，十八岁以下参加初级魔法师考试通常是会受到优待，比如旅馆折扣，或者免费借住在附近学校中，但具体怎么样，每个地区不一样，不同年份也会有区别，你得自己去问问了。
“带上你的魔法学徒证，去黑帽子吧，它应当会很好用。”
那位前台先生已经帮苏河完善了相关的档案，得益于光魔法通讯，在王国任何地区协会中，都能快速调取查阅。
“我很期待，普席琳女士会如何帮我登顶所谓的排行。”苏河看向这没有半点夜色的内城，回想起此前有关初等魔法师考试的安排。
“很简单，让整座城所有人陷入幻境就好。”歌莉娅轻描淡写道：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更高等级的考试就很可能会有圣者旁观，到时候就没这么容易了。第一次考试能赚则赚。”
仅仅是天才是不够的，还要万众瞩目么？苏河回想起普席琳拿出金币时，对这个任务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