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矿洞？不，这是人躯工厂
此前在韦德的记忆里，苏河便有看见，多托利安家族和灰石教廷给予了韦德神父一个名单，上面有着“此前合作过的魔法师”，方便他展开对应行动。
丹妮·卡尔文在那名单上，这也就意味着，她不是初犯。
在过去，她也曾和母神派系有过合作。
“变回人类……”歌莉娅咀嚼起对方刚刚吐出的那个词，眉头深深皱起。
而丹妮的梦话还在继续，她又哭嚎道：“我没有说谎。我可以写信给其他魔法师，我认识很多魔法师，高级魔法师，他们一定有办法的。我愿为你们所遭受的痛苦赎罪！”
“小刀给我。”歌莉娅看向苏河，伸出手。
她要提取丹妮的记忆与经历。
苏河摇了摇头：“或许没法直接用，小刀铭刻的魔法是只能提取近期的记忆，但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她当前所经历的噩梦还没有沉淀成记忆，不一定能被准确捕捉到。”
知识呈现魔法作为读心的用途，有时间上的限制。
“布置仪式，我来施咒，翻阅提取她长久的记忆。”苏河给出了建议：“需要一个密闭的空间，四盏火灯放在正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在灯油或者煤气中加入……”
歌莉娅刚打算点头，却又思考道：
“我在想，或许我们不应该插手这件事，我们不是来帮镇子上解决所有麻烦的，并且这件事似乎已经过去很久，按照普席琳女士的话来说，那就是事态已经趋于平稳，现在触动它是否还有意义？”
很理性的发言，苏河有点惊讶，没料到歌莉娅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想想也是，她平时虽然稍微不着调，但重要的事情上也都不含糊、不掉链子的。
“可能并没有趋于平稳。”
苏河将昨日遇到戴遮耳帽的那位矿工先生给魔法师协会提建议的事简单说给了歌莉娅听。
矿洞内近期出现了怪异事件，这意味着变化。
“矿洞，鬼魂，并且他书写的建议也提交给了丹妮，然后丹妮今日立即出现了异变……这确实是同一件事。”
歌莉娅站起身，在丹妮的桌子旁翻找起来，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张字迹缭乱的纸。
“矿洞深处有婴儿哭声。”她提取出了最关键的描述。
苏河已经隐约有了预感，这件事或许和母神有关，涉及母神的其他恶：“我想先确认一下危险程度，然后再做决定，这应该和母神有关。”
“先去矿洞看看，如果没有线索，或者以我们的能力无法处理，就简单记录一下交给普席琳。”歌莉娅看出苏河很想探查这件事，又补充道：
“虽然普席琳女士说母神的爪牙们应当会消停一段时间，但我们还是尽早离开枯松果小镇为好，本恩城里至少有多位王国的魔导师坐镇，它们渗透作恶的代价要高很多。”
苏河点点头，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一是想增加一些对母神的了解，看看对方究竟还做了哪些恶，有哪些手段；
二是那位遮耳帽先生昨天出手帮了他一下，如果事情并不复杂，那他帮对方解决一个小麻烦也是很合理的。
歌莉娅将丹妮摆放好，模拟出打盹深眠的模样，又在门外挂了勿打扰的牌子。
两人从窗台跃出，朝着小镇边缘飞去。
齐尔璃王国身处北地，粮食、畜牧都很不发达，王国普通人的主要产业便是矿业，西面临海的小港口还有少许捕鱼业，粮食肉类主要依赖进口，只有首都才配套建设了魔法农牧场，不过那种出来的东西都相当昂贵了，无法供给全国。
枯松果镇作为内陆城镇，自然也是以矿业为主，镇中劳动力四成以上都是铁矿工或者石矿工，小镇周围有不少矿洞、矿厂。
很快，两人便看见了两三栋木头房子，以及一处十米见方的方坑，以及坑中两个斜通往地下的阶梯洞。
“那位描述的地方就是这里，应该是左边那个洞。”
悄无声息落了地，歌莉娅用手沾取泥土，又用白雪烧了一烧。
“火焰颜色泛绿光啊，这里应该是铜矿，不过闻起来有些苦味儿，或许还有些白铁、黄铁矿的包络。”
苏河有些震惊，这位姐竟然还懂矿，并且看这专业的程度，以及做出判断的速度，显然是经验丰富了。先前对歌莉娅还有些养尊处优的刻板印象，看来是自己浅薄了。
“我是齐尔璃本地人，家里原本就是挖石头的。”歌莉娅见苏河的怪异眼神，又补了一句。
“我只是敬佩。”苏河不好意思般移开眼神。
“铜矿的话，通常不会很深，矿脉比较规则，应该不会挖出一个地下迷宫。走吧。”她带着苏河，往矿洞中走去。
附近都很安静，矿洞内没有斧凿声，也没有婴儿哭声。
洞内空气没什么闷霉味儿，除了少许土腥味没有更多感受。
歌莉娅掌中燃起白火，苏河也有样学样，伸手燃起明黄火球。
矿道的阶梯并不平整，偶有高低不平。毕竟这里并不是大矿，都是锄头铲子挖出来的，能凑合用就完事了。
“没什么异常啊。也没有听到婴儿哭声……”歌莉娅皱起眉头。
两人已经下到一处平整的内洞，周围还摆放着矿镐与背篓。
“或许，需要一些触发条件。”苏河盯着矿镐，想象起矿工们正常作业时的动作。
他拿起一把镐子，对准一处凸壁砸了下去。
石头与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出很远。
约两秒后，一道道诡异的哭声从矿洞更深处传来。
如同一个婴儿合唱团，透露着凶狠、撕咬般的情绪，虽然音调转折很像婴儿，但绝非通常意义上的婴儿哭泣。
“真的有活物。”歌莉娅手中巨斧浮现，站在了苏河身前：“小心些，我们再往里走走。”
两人又往前走、往下走了两百步左右，却已经到了矿洞尽头，前方只有土墙。
歌莉娅伸手用那巨斧的钝端往前敲击起来，随着震动传递，土墙之内传来更汹涌，更吵闹的哭声，仿佛近在耳边。
她闭上眼睛听了听，开口道：“上方，偏左侧，应该有一个圆形的空心洞，就在那里面。应当没有太大威胁，没有太多灵性，似乎只是血肉……但是我隐约感觉到，那场景不太好看，你早上吃的东西可能保不住了。”
幻术师的感官敏锐度竟然到了这个层次？这也能听出来吗？
苏河自己虽然也感觉听觉和视觉有一点进化，但远没能到歌莉娅这个程度。
见苏河没什么惧色，她扬起斧头，反手向斜上劈砍。
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劈砍安静无声，直接在土墙上削出了一个一米宽两米高的矩形门洞，通往黑暗的终点。
歌莉娅继续向前走去，苏河跟在后方。
数十步后，苏河看见了出口。
“你还有保住肚子里早餐的机会。”歌莉娅停止脚步，又提醒了一次。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奇怪的臭味，夹杂着轻微血腥味。
“早餐没了可以再吃，秘密错过了那可太过遗憾。”苏河不太听劝。
“好吧。”
她走了出去，抬手将一大团白雪抛至空中，下一瞬，整个洞穴变得明亮。
苏河也走了进来，他看见了，遍布整个洞穴墙壁的，人。
并不是一个一个的人。
而是许多眼睛、许多手脚、许多内脏的集合体，平摊在整个洞穴的天花板和墙壁上。
像是将人溶成一滩液体，交融、混合、搅拌后的产物。
更为显眼的，是那些半透明液泡包裹着的婴儿。
轻轻触碰，便会发出哭声。
而地面上，则用深红血液画出了一个巨大圆形法阵。
“传送阵，可供单人传送。”歌莉娅蹲下身，轻轻触摸了一下那个法阵。
法阵中心，还有一个很小的晶石手杖，插在圆心正中央。
随着视线移动，苏河看见，在这半球洞穴的另一侧，一二十张人类的嘴巴聚在一起，在咀嚼着什么，还有七八只手臂在帮忙撕扯。
那里躺着一具人类残躯，不过隐约可见，对方的身躯已经几乎消失，只余骨架，只有头颅还算完好。
脑袋上戴着紫色尖顶软帽，黑天鹅绒长袍被扯开丢在一旁。
“别过去……”歌莉娅皱眉提醒道。
并不是不安全，这里的东西虽然诡异，但并没有太多灵性残留。
只是那场景，她实在不忍心让这小孩直面。
苏河还是走近了，掀开帽子，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安娜·多托利安。
她神色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昨天是在古德里安·韦德的身体里来与我相见。
然后被我杀死了，残余的灵魂也被我们收集了。
于是她原本的一个“分身”便被抛弃了。
就在这里。被啃食着。
歌莉娅走向那中心的手杖，看见了手杖上铭刻的字样：
“无魂身躯塑造”
“滴入对应鲜血”
“转录灵魂”
她大概明白这里是做什么的了。
也大致明白了丹妮那句“变回人类”所指的是什么。
这里是由人的血肉塑造，由人的血肉供养的，“人躯工厂”。
“我需要紧急通知普席琳女士，这种东西我们只在某些主教的供词里见过，没想到真实存在的情况竟然……”歌莉娅眉头越皱越紧。
她没料到，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探查，就找出了这样的东西。
并且根据丹妮的梦话，这里可能已经存在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