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是汉尼拔!
这把小刀给他非常熟悉的感受,无论是光泽还是意识深处那种若隐若现的灵性刺痛,都在告诉苏河,这与此前安娜·多托利安拿的那一把刀是相同的。
歌莉娅此时已经恢复了少女的样貌,踢了踢地上躺倒的男性神父,从他的腰间踢到一个硬硬的金币袋。
她蹲下身,不客气地掀开了对方的教士服,那是套在身上的合身版长袍,材质深灰近黑,袖钉上刻着该人的名字:古德里安·韦德。
“他们做坏事,都光明正大的吗?”苏河有些不能理解。
一个教廷,信仰这个世界的正神,就算神父要做坏事,也该乔装一下。
但是教士服上灰石教廷的七角星象征,就刺绣在衣襟之外。
他们就真的如此有自信,不会被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发现?
“他又没有在大街上抓人。”歌莉娅反而对苏河的不理解感到奇怪:“利用职权,与本地魔法师勾连,已经足够隐蔽,正常没人能发现的。”
苏河一愣,又自嘲笑了两声,还真是。
如果被拐来的不是自己和歌莉娅,而是两个普通孩子,谁又能知道呢?不说流浪儿,哪怕是镇上居民的孩子,消失了又能怎样?
枯松果镇数千人,一共就三个常驻初级魔法师,这并不是说魔法师在人类中的比例如此之低,而是很多有天赋的孩子,一旦能在成年之前成为初级魔法师,就会选择去大城市的学院进修,最终或许不会回到家乡安家落业,反而就一直在异地生活了。
从至高院的规模来看,这个世界的魔法,反而更加加剧了城市化的进程。
这三位常驻的魔法师,几乎与镇长、治安队队长、医师院院长有着同样的地位。
在古德里安·韦德,和丹妮·达尔文看来,他们已经做得足够隐蔽,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作案地点选在小镇边缘废弃房屋,作案人员是魔法师本人,还套上了慈恩庭院的名头,就算丹妮那一环出了问题,韦德也能有所应对,搬出教廷,搬出慈恩庭院的名头,给流浪儿办理事实上的入住,等到无人关注时,再将孩子们送到外地去“进修”。
“这把刀,应当是刻录了知识呈现的法术,所以我才说不需要审问。”苏河将刀递给歌莉娅,没料到少女无比嫌弃。
“给我干啥,你自己动手,我才不想碰男人脏兮兮的脑袋。”
我记得,你经常摸我头来着……苏河见对方的嫌弃非常真诚,没有作假,只好自己蹲下,尝试着用刀去对准男人的眉心。
法术刻录之后,可以跳过仪式和咒语的步骤,有仪式当然更好,例如苏河之前身处的知识工厂里,仪式所需要的四盏灯一直都在,但不再是必须。
刀锋碰到男人的头骨,竟如同切豆腐般直接没入。
苏河忍住内心震撼,没有表露。
上一世,他记得,如果医院里要对颅骨做类似手术,基本都是要用电钻电锯的,血肉横飞非常正常。
颅骨本身就是人身体上相当坚硬的部位。
但这柄刀,无需任何外力催动,仅凭刀锋的少许寒芒,就切入了男人脑子里。
按照此前推理出的咒语中的描述“愿以自身寿命与本源之梦为代价”,使用这个法术,会让人加速老去,不再做梦。
这种老去并不是加速成长,不是让小孩快速长大,而是直接让他变为老人,安娜那具身体头顶的白发就是例子,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少次。
从苏河自身体验来看,单次施法的影响并不明显,至少他没有突然就变得满头白发,但确确实实这两日都没有做梦。
“我只是想考个魔法学徒证而已啊……”苏河叹了口气。
忍住少许恶心感,他从男人脑中拿到了两个光球,好在这个知识与记忆的魔法产物不沾血肉,就是纯粹的小光球。
他本想克服心理恐惧直接吃掉,又想起之前普席琳女士的教导,掌心凝聚小小火焰,将它们烧掉了。能够优雅处理,那就没必要搞得像个食人魔一样,享受美味的大脑,不是么?
脑中,男人近期的经历、思考如同电影一般呈现。
“母神需要更多孩子……”地区主教说道。
“虽然你只是中级魔法师,但家族破例为你配备了镌刻有高级祈愿魔法的法器,具体使用方式……”一个穿着黑天鹅绒长袍的男士说道。
“你会获得一个名单,名单上的魔法师,此前也与我们有过合作,能更好地配合你……”一位女士开口道。
他来到了夜色中,来到了极夜的国度,还有十九个同伴,以带来慈善基金、传教的名义,进入了齐尔璃王国。
没有在首都停留,因为首都不欢迎他们,但是也并未将他们驱逐。
再之后,便是进入了枯松果镇。
苏河感到一阵眩晕,恢复了清醒。
这段记忆中还有许多细节可以发掘,但相比所谓的多托利安家族、教廷,更让苏河难受的,是这个王国的态度。
那些军士、大臣,看着这些“传教士”的眼神,显然都是厌恶。
他们是知道的,他们是明白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指责,也无任何人阻止。
“至少,还是厌恶的。”苏河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地,眼睛里竟然有了些泪水。明明这不是什么与他切身相关的事。
自己变成小孩,怎么也和小孩子一样脆弱了?是受到了生理结构的影响?
“怎么了?”歌莉娅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苏河,关切问道。
“多托利安家族和灰石教廷组织了这次行动,因为我们上一次的破坏,他们的知识工厂缺人了。并且他们这次行动的范围很大,齐尔璃王国中就来了二十人,任务与这个韦德类似。其他地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苏河将逐神者们最关心的要点整理了出来。
被抓走的孩子,会承受什么样的命运?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在问你怎么了。”歌莉娅捧起小舒赫的脸,用手指拭去他的眼泪。
“……”苏河收起心底短暂的难受,他不认为这些事情会得到歌莉娅的认可,说出来说不定还会被嘲笑。
“你是不是在想,逐神者们有他们自己的计划,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新人,想做一些事,也无力改变什么?”
歌莉娅揉了揉苏河的头,不知是通过幻术,还是通过苏河的表情,读到了少许他内心的念头:
“还记得普席琳女士对你说的么?
“‘不,这不是合格的回答!’
“你不要委屈你自己,来迁就我们的理念和目标。”
苏河愕然抬头,感觉眼前女孩似乎变了一个人。
很快,他就猜出,这种变化的源头。这些话肯定不是歌莉娅自己要说的,应当是普席琳女士为她准备好的。
“什么意思?”
“我们没有理念和目标,遇到想做的事情就做,想帮别人的忙就帮,看见想杀的人就杀……你不需要为了所谓的‘通过魔法学徒考试’的目标委屈自身,更不需要担忧所谓‘逐神者的大计划’会不会因为你的插手而改变。你想探索丹妮身后的秘密,那便去做,你若是不想掺合,同样也可以不做。
“当然,毕竟我们在一起行动,你可以先问问我的意见,我想做某些与你有关事情时,也会看看你的意见。
“这才是合格的回答。”
歌莉娅摊开双手。
苏河先前面对丹妮时的纠结,竟被她完整看在眼里。
“我……”苏河一时语塞,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我们追求自性,想要触及最深层次的自我,每一个成员都是,你也一样,你不是我们的工具或者附庸。你愿意帮助我们,这很好,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一定要时刻将自己束缚住。”
歌莉娅转过身,一脚踢爆了古德里安·韦德的头骨:“就像这样。”
血肉四溅。
“我想做便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