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微小瞬间
普通人的生活不是由宏大的事件组成。
在城市里获得慰藉的来源，更恰当的是一碗梨汤、一朵小花与一个贝壳，微小的物承载着女孩们纯粹的情意。
*冰糖梨汤
吴袅趴在床上，如果用一种生物形容现在的自己，她想应该是搁浅在岸上的鱼，喉咙发紧，头痛抽走了全部力气。
那时，她还住在叶依家，投递工作，连连挫败。明天好不容易约到了面试，是吴袅心仪的一家mcn机构。
“要不还是再睡一会吧？”叶依看到吴袅弓着身子。
“机会只有这一次”，她囔囔地说到。
当然不敢怠慢，她提着仅有的精神开始整理资料。
等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从窗户钻进房间，长嘘一口气，摘下耳机，终于完成了。
忙得忘记了头痛。“好渴”，发出的信号总算收到了身体的回复，吴袅站起来，伸了伸胳膊，慢悠悠地走去厨房。
“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叶依时她正在切着什么，吴袅恍惚间没看清。
“刚回来没多久，进来叫你了。你戴着耳机，估计是没听到，搞完资料了？”叶依问到。
“嗯，差不多了。”
叶依指着吴袅手中的杯子，说：“刚烧了水，直接倒吧。”
“这是要煮什么？”吴袅看到叶依拧开了燃气灶。
“好喝的梨汤。”叶依的脸上带有笑意，拿着切好的梨向滚烫的水中倒去。
趁着这会，吴袅从碗里抢着拿了一块，汁水在口中溢开，“好甜”。
水煮沸后，浮起沫子，叶依在旁边一遍又一遍地用勺子撇出，直至煮好。
听到杨允茹说起梨汤，记忆也随之温润地蔓延开来，安稳地裹住吴袅。
叶依和她说，吃午饭时广东同事曾提过，喉咙痛的话可以喝点冰糖梨汤，一口下去，只剩甜蜜了。
*路边小花
景西大厦离莲花山公园不远，穿过摆着烧烤小摊的巷子，横竖各一条，再顺着大路向前直走大约1公里就是公园后门。
这是一条隐蔽的路线，平日里很难发觉它的存在。如果不是叶依喜欢在周末独自闲逛，偶然地走到了这条路。
就这样记住了。
下班回家后，叶依会叫外卖。吃晚饭时，屋子里只留下手机的一点光照在脸上，屏幕里的人在玩团队游戏，他们笑得开心。
这条小路像是生活中裂开的缝隙。
叶依会换上舒适的衣服，在狭窄的过道里做好热身，出门穿过热闹的小巷。压力在脚印中一点点流出，流出身体，不知道去了哪里。
除了生理期，她几乎每晚都会去莲花山公园。
跑到山顶，俯视望不见底的山下，有时还会赶上对面大厦的灯光秀。
周末，她会先到附近的深圳图书馆，带着借阅的书籍，坐在公园草坪上，任由思绪飞来飞去，像高空中的风筝一样。
这是位于公园内的风筝广场，天气好时市民会聚集在这片广阔的草坪。风筝的腾空向上，映衬着这座城市的开放。
“来了就是深圳人”，这是身边人最常说的。这是一座包容的城市，年轻人在这里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政策支持，比如人才引进政策。
叶依不清楚每年会有多少人背井离乡，以深圳为连接点，城市里流通着烦恼，他们互相交换，就像叶依和小简。
和往常一样，叶依准备出门。“砰”地一声，小简探出头询问到：“依依，你要去夜跑吗？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叶依没多加思索，点了点头，说“好啊。”
两个人并肩爬着上坡路。
在静谧的黑夜中叶依隐约听到小简杂乱的呼吸，她收起脚下的步伐，逐渐放慢。
快到山顶时，小简停了下来，指着拐弯处说到，“这里有野花。”
叶依回头顺着她的视线，之前从未留意过。
出神的功夫，小简的手中握了一朵。晃着小花，她向叶依跑来。
下山时，叶依感受到她的变化，小简的兴致不高，于是开口询问到“爬山累了吗，小简？”
“……其实有点苦恼，关于我和小侯。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他，想了很久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分手。小侯对我很好，每周都会过来，我也习惯了。”
叶依想起第一次与小侯见面的不适。
那时，小简刚搬进来。叶依收到了小侯的水果，拜托她多照顾小简，“她刚毕业，还是孩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多包涵”，同时烦恼地说到自己不方便每天过来，周中需要住在父母家。
他很周到，只不过那是一种把口中的女孩完全客体化的周到。
密不透风的关心或许是权力关系不对等的体现。
所以叶依此时并不感到惊讶，不自觉地回答到：“感受到的不喜欢一定是有道理的。”
“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你有过喜欢的感觉吗？”小简低声问到。
“其实，我能感觉到我们两个都很麻木。其实我一直想来公园，他喜欢待在家里，搬来这么久，我们从来没有一起来这里玩。”
一路聊着天，回家的路都变短了，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楼下。
第二天，叶依出门前瞥见餐桌上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是昨晚小简带回来的紫色小花。
*一个贝壳
在饭桌上，甘婷婷开心地展示着自己收到的贝壳手链。
“高洋送的？”叶依顺口问到。
“是丹姐送的，她上周末去大梅沙赶海，回来送给部门的女生，一人一条，都是不同的。”
“好会挑啊，贝壳上的粉色纹路蛮特别的。”吴袅夸赞到。
“是吧，不过还有更漂亮的。宇航老师收到的是墨绿和棕色间接的螺旋形贝壳。”提起这个，甘婷婷噗嗤一声笑了。
丹姐和宇航分管不同直播间，两个人平级，共同商量甘婷婷等主播的调度。
甘婷婷说到，当你拥有了两个女领导之后，便会愈发感叹可爱，于是眉飞色舞地讲起她们的趣事。
丹姐撒娇地抿了下嘴，伸手把贝壳递给宇航，说到你的贝壳是最好看的，从我儿子手里抢过来的。
当时我就在旁边，看到宇航的脸上闪过欣喜，不过她装作若无其事，有点不自然地接过，对丹姐说是挺好看的。
但问题是，她们两可是关系好到跟总监拧着做事。
“不觉得她们这个对话和反应都很奇怪吗？”甘婷婷问到。
“她们是吵架了吧。”吴袅听得津津有味。
“没错，上周因为临时加了场直播，丹姐有点着急，对宇航抱怨到‘你怎么会搞错这个排期呢？’其实是丹姐混淆了，宇航没说什么。两个人还是如常工作，不过直播间里安静了许多，不像平时她们会在我们试衣服或者等待调试直播间的空闲聊一会天。”
“所以丹姐看似只是把贝壳拿给宇航，实际上是在默默求和好。”
“她们两都挺可爱的。”叶依笑到。
“是啊。外界对我们多有误解，认为女生多的地方难免有勾心斗角。”
甘婷婷继续激动地说到：“在公司里，反而正是大家太清楚这个行业的辛苦，所以彼此之间有着很多这样心照不宣的体谅。”
你看，手腕上的贝壳正见证着她们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