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拿捏与手段
在天琴王国内，圣教的分布极为广泛，几乎在各个贵族的领地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着圣教的身影。
自古以来，圣教学校给孩子们的启蒙读物，都是从熟背圣典开始的，之后才会在圣典中去读文识字。
可来到翠石岛之后，一切都和这些圣教唱诗班的领队们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里的圣教学堂，居然没有悬挂圣徽，这也就罢了。
就连用来教育孩子们的基础读物，也不是圣教的圣典，而是王国贵族学校常用的几套启蒙书籍。
翠石岛上的领主老爷虽然没有直接明言，但实际上，这里的圣教学堂主要是以教授孩子们认字、学习算数为主，宣传圣教思想只是为辅而已。
这一下子就导致很多和塞巴斯一样的唱诗班教师心里产生了不满情绪。
可毕竟是刚到翠石岛，他们也不敢立刻就翻脸，毕竟真要是得罪了这位贵族老爷，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所以忍了好几天后，这才聚集起来，一同向领主老爷提出自己的意见。
他们心里想着，如果李维少爷不同意按照天琴王国圣教惯例的教学方式来进行教学，那他们就打算辞职离开翠石岛。
李维并没有着急回应圣教唱诗班的塞巴斯，而是转而将视线投向另一边围拢着的人群，询问道：
“你们呢？你们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聚集在这里的？”
目光从这些从骑士学院毕业的见习骑士身上一一扫过，李维心中暗自点头，不愧是费罗城知名骑士学院毕业的精英。
只见他们各个身形挺拔且矫健，笔直的站姿紧绷得如同弓弦一般，身着一套学院制式的骑士铠甲，腰间还悬挂着一把佩剑。
从队伍中走出的见习骑士，脸上虽还带着未脱的青春稚气，但说话的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领主大人，相比每天去训练那群毫无天赋的贱民们，我们觉得自己更应该是守护在您的身旁，负责保护您的安全，或者为您的领地开疆拓土。”
这些学院见习骑士没说出口的是，他们这段时间过得可比唱诗班教师还要糟糕呢。
这群教师至少还能待在屋内，可他们不仅要教导适龄的孩子骑士呼吸法，还得训练那些早就过了修炼年纪的矿奴基本的骑士格斗技巧。
一个两个的倒还能应付，可这几百几十个人下来，再好的耐心也都快被消耗殆尽了。
说到底，这些学院的精英见习骑士之所以会应聘来到翠石岛，薪水多少暂且不论，主要还是想着能跟在一位贵族家族的长子身边，这样或许能够获得更大的机遇。
比如得到男爵老爷的赏识，从而被授封荣誉骑士；
又或者为领主老爷四处征伐，立下战功，进而有机会获得更高级的骑士呼吸法。
除此之外，一名见习骑士若是想要保证自身实力不倒退，还得每日勤勉地修炼呼吸法，花费时间去精进格斗技艺。
要是教导的是一批有天资的骑士苗子倒也罢了，可面对的却是一群贱民、矿奴、泥腿子们，还有那些连字都认不清楚的孩子们，别说是训练他们了，平日里就算是看他们一眼，都感觉是在浪费时间呢。
可偏偏翠石岛的领主大人竟然把大家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全都耗费在这群“烂泥巴”身上了。
“按照你们的意思是，我要是不作出改变，你们就打算离开吗？”李维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
学院见习骑士和圣教唱诗班教师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躬身说道：“还请领主大人再慎重考虑一下。”
李维却是直接打断道：“别的先暂且不谈，我记得你们都签了翠石岛的招募协议，当初协议里的工作内容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
一谈起翠石岛在费罗城的招募协议，见习骑士和唱诗班教师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阴沉了几分。
............
在翠石岛招募人员时所签订的工作协议当中，明确列有两点关键内容。
其一，针对唱诗班教师的要求是：
需负责完成当地领主交办的临时性紧急任务，并且要确保在规定时间内达成既定的教学目标，
以此来保障翠石岛这片领地能够顺畅地运转下去。
其二，对于学院见习骑士的招募规定则为：
应积极协助领地内其他管事完成相关工作，
确保整体领地建造进度能够保持协同性，各方工作得以有条不紊地推进。
这两项加在协议最后一行的工作职责，学院见习骑士和圣教唱诗班教师在签约之前可都是仔细看过的。
当时他们觉得，这无非就是大家互帮互助、平日里没事搭把手的意思嘛，感觉既契合圣教圣典所宣扬的教义，也符合骑士学院一贯秉持的骑士精神。
所以，他们才会在翠石岛的这份招募信息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李维少爷，我作为圣教唱诗班的领队，必须得说，您这份招募协议的要求实在是不合理。”塞巴斯并拢右手手指，轻轻覆盖在自己的左肩上，随后再次恭敬地鞠躬行礼道：
“少爷，我得向您讲清楚，在天琴王国内，圣教向来是独立于贵族体系之外的。您提出的这些不合理要求，根本无权强制我们留在这里继续效力。
而且，您同样也没有权力禁止我们去宣传光明神的圣典！
您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询问亨利管事，或者干脆给雷顿男爵寄出信件询问一番，他们肯定也会给您同样的答复的……”
“住口！”
李维猛地一声呵斥，随后向前跨出一大步，声音既洪亮又低沉地说道：“我该怎么做，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提建议吗？
在我看来，你现在这种行为，就是赤裸裸的背信弃义，完全属于违约之举。”
李维接着说道：“在我眼里，我支付了金币，而你们则出卖了自己的时间。既然已经签署了这份招募协议，
那你们就应当在合理的要求范围之内，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在翠石岛上，没有人可以拿了我的钱之后，却不付出应有的代价。”
“锵！锵！锵！”
李维这般强势的逼迫，让唱诗班教师原本恭敬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而他周围的那些学院骑士们，更是纷纷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腰间的武器，一时间，铿锵的金属摩擦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就在场面的氛围越发紧张，仿佛一触即发之际，突然又是一阵“轰隆”的爆鸣声从众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教师塞巴斯脸上原本的错愕神情，瞬间骤变成了惊恐之色。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心悸感，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只见前方那道人影，周身被脏兮兮的白色绷带紧紧缠绕着，宛如一个人形怪物。
这家伙竟然单手就将一棵粗壮的大树给折断了，那隆起的肌肉，甚至把部分白色绷带都撑得破破烂烂的。
透过那破碎的绷带，隐约能够看到下面青灰色、布满黑色斑点的烂肉，还有那被绷带层层裹住的头颅缝隙间，一双眼睛里迸射出的是没有瞳孔的漆黑光芒。
“咕嘟！”“咕嘟！”
现场顿时响起了大量吞咽口水的声音。
因为不只是眼前这高大的人形怪物让人胆寒，不知何时，他们的两侧同样也站立着两个体态各异的绷带怪人，那场面更是显得阴森恐怖。
与此同时，李维的声音从人群的后方不紧不慢地响起：
“既然来到了翠石岛，那么这里的一切，就只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我现在只给你们两个选择！”
“要么，就老老实实按照招募协议里的内容，继续给我履行三年劳役！”
“要么，我就以翠石岛领主的权力，直接宣判你们有罪，然后将你们直接囚禁起来，贬为矿奴，打发到山洞里去挖矿！”
整个场面瞬间变得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和李维对视，更没有人敢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
“既然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默认选择了第一种选项了！”
“啧，真无趣，本打算杀几个刺头给你们长点记性的，没想到全是些怂包，真扫兴。”
李维冷哼一声，随后转身，大踏步地穿过人群，径直朝着矿山的方向走去。
..................
翠石岛上，当前唯一能够带来出口收入的产业便是翠石矿了。
即便李维运用后世的经验，在人力安排、技术辅助以及安全保护等方面都做了诸多努力，也仅仅只是将翠石矿的总产量提升到了原来的五倍。
然而，在李维看来，这样的速度依旧太过缓慢。
因为最核心的开采问题尚未解决，矿奴们挖矿的效率就无法从根本上实现质的飞跃。
当下，李维要着手进行的便是选址工作。
他打算在翠石岛上挑选一处合适的区域，来修建一座铸铁工坊。
身为贵族，李维在天琴王国是见识过铁匠铺的。只不过，那些地方大多占地面积狭小，铁匠与工人之间的关系通常是直接采用师徒传承的模式。
而且，由于能够使用得起金属制品的大多是贵族，铁匠们能从中获取颇为丰厚的收入。
如此一来，导致现在大部分贵族领地内的平民，就算是有钱想花，也不一定有机会成为铁匠学徒。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变相解释了，为什么矿奴们挖矿不用铁镐。除了铁匠们敝帚自珍、技术不流通，从而致使铸铁技艺落后之外，更直观的一个原因就是，那些专为贵族老爷们打造的东西，要是让奴隶们拿着使用，那岂不是在打贵族们的脸？
不过，其他贵族怎么想，李维可完全不在乎。
翠石岛若要发展，铸铁工坊的选址务必得在今日确定下来。
凭借李维所掌握的初级建筑经验，铸铁工坊选址的第一步，最好是选择靠近原料产地的地方。
而便于开采或者易于获取铁矿石的地方，自然是首选。
只可惜，翠石矿并非普通的金属矿物，而是一种蕴含着“非凡特性”的结晶体。哪怕是身为男爵的雷顿家族，也只是负责最基础的开采工作。
至于因翠石矿而衍生出来的下游产业，李维是从未见过的。
按理说，选址首先要考虑的是减少运输成本和时间。
可翠石岛目前不仅贫穷，甚至连用于运送物资的牲畜，比如马和牛都买不起。没有牲畜，就只能依靠人力了，好在这一点可以通过设计简易的木板车来解决部分问题。
翠石岛未来的铸造工坊也不能选在太过偏僻的地方。
李维心里很清楚，这里未来将会是整个翠石岛的工具坊，各种各样的铁制农具、武器等都将从这里产出。
所以，选址必须要在靠近已有的道路，或者有条件开辟简易道路连接到主要交通干道的地方。
最好是能够修建一条碎石子路，直接通往他的临时营地，也就是未来的维纳斯堡。
这样一来，就更方便为城堡提供所需的铁制品，同时也有利于获取所需的物资。
至于锻造工坊的淬火区域，这也并非什么棘手之事。对于普通的铁制品来说，直接使用蓝晶河的河水淬火就可以了。
李维从小接受的是贵族精英教育，也曾有过几位铁匠老师。
在短短几个星期的交流中，李维发现这些铁匠仍然在采用自然冷却或者热水冷却的方法。
那些老铁匠说过，要是直接使用凉水降温的话，可能会导致铁器出现变形、开裂等问题。
不过，这些对李维而言都算不上难题，他只需要在蓝晶河边搭建一个简单的引水设施，将河水引入工坊内，用于锻造和淬火作业就可以了。
至于更进一步的安排，李维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
翠石岛。
在一处被木栅栏围起来的区域内，有五十几位中年妇女。
这些妇女大多衣着破旧，头发也乱糟糟的，但她们的双手却一直忙个不停。
玛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抿着嘴，朝两个山坡之外的矿山望了一眼。
自从她丈夫因卷入营地闹事而被降为矿奴后，已经过去一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