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硕的探寻
自从肖飞来过后,王硕的内心便发生了变化,自己与肖家是什么关系,那张照片和剪报又说明了什么,他有些混乱,又有些担忧,他无法像秦枫那样潇洒,也没有肖飞的坚毅,孟琦的手段,他唯一有的,是一个被施舍的富家子弟身份,这让他必须保持谨慎,更谨慎,如果真相极为难堪,他还可以挽回局面,故而,他没有马上与肖飞袒露心意,也没有直接询问养父母,而是从已有的资源中私下分析。
很快,他就有所收获,从老档案中查出肖飞父母确有一子,却在本市区的医院中查不到孩子的出生记录,而从肖飞父母的社保记录上,显示了这对老人收入很低,家境并不富裕,这就让王硕感到奇怪,从冯媛和秦枫的描述来看,肖飞虽不属于富贵的公子,却也从没因金钱为难,甚至比一般年轻人更阔绰一些,那这些资金又来源与哪里?
难道有人在资助他们,会是谁哪,他开始反推算,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的发动了车子,急速赶回公司。
与此同时,另三个人也奔向同一个目的地,肖飞,陈怀和徐浩,自从经历了那晚上的惊心动魄后,两位年轻人便对肖飞产生了更多的好感,这几天时常约在一起,很难得,陈怀能包容肖飞的闷性子,徐浩虽然多有别扭,但为了陈怀,他也就适应了。
肖飞的性格虽冷,对人却并没有芥蒂,陈怀多次关切的问询后,他便坦言了自己的疑惑,他想找到多年赞助自己的人,除却华太制药,他也想到了瑞力的可能性,当然,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他仍旧守口如瓶。
四个人在集团门口碰了面,双方稍有惊讶,又很快释然。
“我这次是来见你母亲的”,肖飞缓缓说道,“我想知道,多年来是否是瑞力在资助我的学业”。
王硕则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陈怀,徐浩,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这事不用和母亲问,她不会回答你的,但我能查出公司的资助目录,只是,这事只能你我知道,他们必须回避”。
“我们俩去车里等你”,闻言,陈怀很体谅的说道,他和肖飞点头示意一下,又和王硕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揽住徐浩的肩膀,“胖子,咱们走吧”。
“靠,不让胖爷和小情怀进去,这…”,徐浩的话音未落,就被陈怀捂住了嘴,连拖带拽的推进了车里。
肖飞则跟随在王硕身后,走进了集团大楼,电梯在6层停了下来,他将肖飞先安排在了会议室,又打给了秘书一个电话,很快的,一个衣着整齐的男子便走了进来,他很礼貌的问候了王硕与肖飞,将一份档案记录摊放开来。
“十年以来,瑞力参与的公益资助记录都在这里了,王总”。
“好的,你可以出去了”,王硕低声说道,“我查询记录的事情,不要和别人提起”。
“明白”,男子转身离开,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肖飞这才凑了过来,两个人对着目录开始查找,很快的,一个名字赫然出现,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而这个人却并非是肖家人。
与此同时,在距瑞力生物科技三个道口的一家心理诊所里,李莉刚从美国出差回来,这是她代表国内心理专家出国交流以来,第二次前往美国,此行收获颇多,但她没能马上整理报告,因为一位患者正在等她。
会客厅空间并不大,是很温暖的布置,一张舒适的软皮沙发,一个宽大的躺椅,窗口偏对着沙发,一束淡雅的百合插在窗台的花瓶里,与乳白色墙体融为一体,墙上悬挂着两幅油画作品,是李莉亲自挑选的,一幅是静谧的山林,几束斜阳透过树梢,射入到地面上,画面恬静而平和,另一幅却是百鸟争鸣,穿梭过山林,几只青鹿时隐乍现,画面生动而活泼,她认为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人生也正如此般,动静结合,生生不息。
李莉走进屋子,与一位衣着体面的女士轻轻拥抱,坐在了她侧面的沙发上,仔细打量她,女士坐姿很端正,双手得体的搭在腿上,显示了她极好的修养,只是她面容颇为憔悴,原本美丽的脸颊,显得毫无血色,目光迷惘而闪烁不定。
“你可以坐的放松些,那样子会更舒服”,她和声的说道。
“谢谢”,她稍微放自然了些,“李医生,上次和您聊过后,心理舒服很多,这次还想和您多谈谈”。
“这次你想聊些什么”,李莉拿起一个本子,一边说话一边做着记录。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很压抑,我昨天又梦到那孩子了,他一脸怨毒的追着我跑,那台阶太长,似永远跑不到尽头一般,我们一直向下跑,好远后,我先生出现了,他拿着许多公司的文件,我向他呼救,他却一脸茫然和冷漠,毫不理会的转过了头,然后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面墙,我就惊醒了”,她的言语很平和,但双手却抓紧了裙角,显示着她不平静的内心。
“你怎么想的,对于这个梦”,李莉递给她一杯热奶水,缓声问道。
她喝下了一口热水,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绪,“对那孩子,我一直很愧疚,但我没办法,我们都是被逼出来的,我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失败的人,更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和妻子”。
“你知道我和先生已经好几年没亲近过了”,她继续说着,“我想他早就不爱我了,我们每天都只是各行其事,很少见面,见面也没什么话题”。
“那你哪,你还爱他吗”,李莉说道。
“我”,她犹豫一下,“爱吧,虽然最初我确实抱着另一种目的嫁给他的,但每天生活在一起,他这个人有很多优点,非常善良,大度而且有责任心,这不是我自己的评价,这是公司所以人对他的评价”。
她苦笑一下,“他曾经对我很好,也很信任我,但我欺骗了他,即便如此,在所有人指责我,谩骂我时候,他还是一直陪着我,帮我挡住了很多质疑,但他终究也是个男人,又是个很有影响力的男人,我想后来他也承受不住了,而我也仍旧没有勇气和他坦白更多,所以我们之间就越来越疏远”,她开始回忆过去。
“如果你仍旧爱他,为何不采取点行动,坦诚一些,挽回这感情”,李莉放下了手里的笔,仔细观察着她。
她低头思考了一下,眉头微簇,目光中闪过一丝落寞,“我没办法坦诚,这事已经牵扯太多,局面会不可控制”。
“但是,你现在就可以控制吗,你的内心不也在长久的自我折磨吗”,李莉放低了声音,“我来给你解释一下那个梦吧,在一个狭小而紧蹙的空间里追逐,那是源于你内心的恐惧和焦虑,那孩子是你的一个心结,而梦里你先生的态度,又是你最不愿面对的情结,你明明已经很痛苦,却一直在回避它,这又是为何?”。
“因为我害怕面对”。
“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以试着做一些事情”。
“哪些事情?”,她追问。
“直面你自己的内心,想清楚自己究竟在怕什么,担忧什么,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又是可以放弃的”,李莉很慎重的回答。
“最重要的”,她低声哼了一下,“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家庭,一份单纯的幸福,一个爱我的男人,而后来,我才发现这多难,在世界上,我们算得了什么,无非是等待被宣判的囚犯,总有些有恃无恐的人在操纵着一切”。
“所以你也开始变成了那种人,你要惩罚他们”,李莉说道,她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反应,她认为这才是这个女人变化的原因。
“是的”,她的语速很快,似有些激动,“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这些男人们为了利益,为了自身什么都肯干,女人又算什么”。
“那你先生哪”,李莉打断了她。
“他”,许久,她都没能再说话,整个人又颓废了下去,她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之前的宿缘,也许她能从先生那里得到期待的人生。
而李莉的心里,却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她想起了另一个案例,那是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子,早年丧偶,独自拉扯大女儿,又要干事业,人生的历练让他足够冷峻刚强,处心积虑的爬高自己,而同时,他却与女儿越加疏远,俩人很少能有效沟通,距离感不断加深,常有冲突,当他很痛苦的卸下面具,在她面前无助的哽咽时,令她非常动容,都是无法亲近的亲人,无法坦言的爱,又究竟是谁的错哪?
这赎罪,也只能从自我救犊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