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沉香礼佛

一觉到天亮。陈家旺一跃下床，身体舒展、内蕴精华，充实而又轻盈，如鹰击长空，自恣而翱翔；如鱼潜沧海，翩翩而游弋。

陈家旺趁着清晨，来到竹林宝塔前，默默向亡父祷告，又叩拜了福伯。一个头磕到地上，宛如已叙述了万千衷肠。

回到书房，他犹自兴趣不减，瞑目聚气，催动内力运转周天。

正自得其乐、沉浸在修炼中，忽然脖子里一阵发痒，似乎掉进了二根绒毛。

陈家旺缩了缩脖子，绒毛又飘到了鼻子旁，鼻子也发痒了。他皱皱鼻子，鼻翼扇动间，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

绒毛又飘向了耳朵边，陈家旺心中有数，知道是小纤作弄，手掌竖起，二指迅疾一夹，果然夹住了一支毛笔，随手一带。

耳旁传来一声惊呼，跟着香风飘动，一个软绵绵的身体跌进怀里。

娇躯在怀、软香温玉，陈家旺吓了一跳，睁开眼来，面前咫尺处，一位眉眼弯弯的美女红晕满脸，正是小纤。

陈家旺暗呼“糟糕”！小纤捉弄他，拿支毛笔在他脸上蹭痒痒，他也开个玩笑，准备趁机夺下她手中的毛笔。谁知内力练成后劲力大增，随手一拽，竟然连整个人都拽过来了。

小纤撞到他怀里，且羞且恼，慌忙站起身，道：“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原来，原来…哼！”

陈家旺连忙拦到她身前，致歉道：“小纤姐，误会了，我不是有意的。”

小纤其实也知道他是无心之过，只是少女脸薄，一时拉不开脸面，撇撇嘴道：“你胆子不小，还想打什么坏主意？”

“我确实是无心的，哪里敢有坏心思。”

“哼，你大白天的公开拦住去路，不放我走，这个样子算什么意思？”

陈家旺看她轻嗔薄怒，自然要解释清楚。拦住她不行，不拦住也不行，一时间愁眉苦脸左右为难。

小纤暗暗好笑，啐了一口道：“大白天的，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我还要脸呢，你反正不打紧，脸皮像城墙。”

陈家旺连忙探头向外看去，好在外面没有人。他匆匆把书房门关上，吁了口气道：“小纤姐说的是，被人看到了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他这一关门，气氛倒有些朦胧，小纤红了脸道：“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又没有不明不…白之事。”

说到后来，声音轻微不可闻。陈家旺还有些忐忑，悄悄看过去，见小纤俏生生的侧身而立，脸上一抹羞涩，当真是娇俏动人。

小纤红晕上脸，咬了咬嘴唇，轻声道：“看什么看，呆子！”

陈家旺连忙道：“不错，都是这两天练功练呆了”。见小纤只有羞涩之意不见恼怒之色，放下心来，搬了椅子请她坐下，又倒了杯茶，端了上来。

小纤轻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忽然想起这话不妥，忙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道：“你倒会打蛇顺杆爬，这会儿怎么又不呆啦？刚才一来就见你魂游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美事？”

陈家旺内力刚刚开窍，忽然感觉到进入了一个充满新奇的全新天地，一举手一投足、一招一式都有不同于以往的美妙体验。他这几天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武功探索之中，在书房也是不知不觉就打坐练起功来，就没怎么去书斋。

三人年龄相仿，这段时间相处非常融洽，陈家旺忽然来的少了，二姝很是奇怪。

这天小纤忍不住来探个究竟，见陈家旺大清早就盘膝而坐、吐纳呼吸，看上去有模有样，奇怪之余就和他开了个小小玩笑。

陈家旺初入武道之门，又是新鲜又是激动，可是在霹雳堂中这也不稀奇，满腔兴奋只能放在腹中，无人述说。

小纤如今问起来，陈家旺就把突破关隘、初窥门径的事告诉了她。

小纤耳闻目染，也大概了解一些，知道这是所有习武之人练武生涯中最难突破的障碍，心中替他高兴不已，嘴上却道：“吹法螺、乌啰啰、扯大旗、不害羞，我都走到你面前啦，你都不知道。难道你这是练的春秋大梦功法？”

被一个小姑娘贬低，陈家旺颇不服气，顿了顿道：“我早就感知到你来啦。我如今内功小有所成，你一接近，我就丹田气涨，心如小鼠，跳跃不已。”

“从来只有心如鹿撞的说法，哪里来心如小鼠了…”，小纤忽然脸上一红，道：“不错，你就是一副鼠头鼠脑、贼眉鼠眼的样子！”

陈家旺伸手摸摸脸颊，大为疑惑，不知哪里贼目兮兮了？见小纤娇嗔羞涩、不像真生气的样子，恭维道：“清水出芙蓉，小纤姐人未到，一股清香已先飘来，就是没练过功，嗅也嗅得出来。”

自古美人如花，花有清香，女人不论年龄大小，总是喜欢别人夸赞的。

小纤年纪虽小，听了心里也是甜滋滋的，侧过身道：“我不理你啦，就会欺负人”。忽然捂住嘴笑了起来，道：“倒忘了你和旺财一样，都是属于旺字辈的，左嗅右嗅，东嗅西嗅那是最拿手的。”

陈家旺挠挠头道：“小纤姐出马风度无双，不欺负人就算好事了，我这春秋大梦功法，哪能欺负得了小纤姐？”

小纤笑道：“你这么聪明，说不定真能悟出一套春夏秋冬大梦功法也未可知”，随即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已经内功小成啦，他日武功大进，本领大了就能欺负我了。”

陈家旺一拍胸脯，道：“欺谁也不能欺你啊，你放心，以后你有事，我一定风里来雨里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纤脸微微一红，道：“不和你多说啦，我要去书斋了。”

她走之后，陈家旺继续打坐调息，丹田内力缓缓在全身流转，无一处不顺、无一处不畅。

他由衷感激无念禅师的指引，吃水不忘打井人，这些天取得的成果应当禀告无念。想了想，觉得应该要带份大礼，虽然俗了点，但不如此心不安。

他平时没有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例银都积存在账房。当即抽空去找了账房丁有方，准备取一些银两。

丁有方询问他取银子的用途。陈家旺告诉他准备置办礼物送给无念禅师。

丁有方是个话唠，又问起陈家旺准备置办什么礼物。无念是出家人，四大皆空，陈家旺已经考虑了很久，但一直拿不定主意。

丁有方见状热情推荐，言道自己亲兄弟丁有直正好开办了个沉香铺子。所谓“沉檀龙麝”，沉香自古以来即被列为众香之首，香气又能助人禅定修行、与佛有缘，送给无念肯定不错，如有需要，愿意陪陈家旺走一趟。

丁有方虽然话多，但平时为人挺热心，推荐的物品也恰到好处。当下陈家旺向师父告了假，随同丁有方前往他兄弟的沉香铺子。

两人走到沉香铺，但掌柜丁有直并不在店里，去泡澡了。丁有方让伙计赶紧喊他回来。

不一时，店外有人哼着小曲“金陵城，混堂热气蒸。泡个澡养个神，水辣正拿魂…”，一晃三摇走进来一个大胖子。这位大胖子就是丁有直，兄弟二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反差很大。

彼此寒暄过后，丁有方道：“老二，给我这位小兄弟拿个实实在在的好货”，当下把情况说了一遍。

丁有直“唔”了一声，道：“原来是敬献给少林圣僧。”当下亲自将二人带到后堂，挪开靠墙的沉重柜子，露出嵌在墙里的一个四方木柜。丁有直取出随身钥匙，打开锁，用丝绸裹住手，小心翼翼捧出一串沉香手串。

他轻轻将手串放入托盘中，道：“这是南海琼州的沉香，专供京师的贡品。这还是前些年我专程到当地购置的真品”，他拍拍大肚子，叹了口气道：“当年破风跨海真吃了不少苦，如今胖了、也没精力再乘船渡浪喽。”

丁有方道：“老二还藏了这么好的货色！”

丁有直道：“做了这么些年生意，哪有那么多货真价实的真货？有时不免那个…。只不过钱虽然赚了些，心里不踏实。这手串绝对是珍品，进献给少林圣僧，也是一片诚心，可消业障、保平安。”

他殷勤招呼陈家旺近前观赏。整串数珠以108颗色泽饱满、纹丝细腻的沉香木珠为主，4颗圆润的红色珊瑚珠为辅，每27颗沉香木珠之间串入1颗红色珊瑚珠，下饰有盘长结双坠流苏，素朴静雅中隐着华贵的气息。还未靠近，鼻端便钻入一股若有若无的飘逸清香，似兰似麝，清透飘扬。

丁有直面有得色，道：“沉香树生长不易，结香更不易。十年树龄以上沉香树受了雷击虫咬、刀斧砍伤后，如幸得不死，或经天地造化，伤处结痂而成沉香，此中机遇百中无一，故十分珍贵难得。南海琼州沉香品质冠绝天下，东坡居士称其是‘金坚玉润，鹤骨龙筋，膏液内足’，所谓‘海南沉，一片值万钱’…，”（注1）

丁有直在此行当中浸淫多年，讲起来头头是道，陈家旺见他滔滔不绝，连忙道：“丁掌柜是丁先生兄弟，所言不会有差，我还有事情不便久留，请问这串手串价值多少？”

丁有直稍做盘算，狠狠一跺脚，道：“沉香有灵性，货给好买家。既然说到这份上，小兄弟10两银子拿走。”

对陈家旺来说，这不啻于是个天价，但如果为了省钱而去敷衍，未免良心不安。

无念禅师于己实在是有再造之恩，供奉当然要既真且诚，银子可以以后再赚，报恩耽误不得。陈家旺咬咬牙，道：“谢谢丁掌柜，就要这个了。”

丁有直大拇指一竖，道：“小兄弟爽气，不磨磨唧唧的”，端出一个精致的玳瑁首饰盒子，将沉香手串小心放进去，递给陈家旺道：“这盒子不要钱，送给你了。”

陈家旺谢过掌柜，付了银子，和丁有方起身告辞。

到了晚上，书房关门后，人声沉寂了下来。陈家旺看看时候不早，揣上玳瑁盒子直奔无念下榻之处。

到了宅子外正准备叩门，大门一开，正碰到周心勤出门。周心勤看到陈家旺有些吃惊，道：“你也来找禅师？”

陈家旺嗯了一声，忽然想起胡管家曾经说过的有关福伯一事，道：“我正想找周师兄，有件事要问你。”

周心勤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送辣兔肉给福伯？他本来要好了，是被辣兔肉…呛死的！”

周心勤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道：“你…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

“我还以为你一片好意，可是，可是…，”陈家旺心中又是难过又是苦闷，一时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间，周心勤已经镇定下来，他咳嗽一声，端起师兄的架子道：“可是什么？福伯的意外，我和你一样难过。他生病了，我买了东西去看望，这是人之常情，此其一；阿福一直在薛神医处治病，不在我们身边，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对辣忌口。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知者无过，此其二；我错就错在委托你带兔肉过去，要是我，到那里肯定要问一声薛神医，忌不忌口？哪怕就是问问喻昌也好啊。你自己不仔细，倒来怪我？”

那天从胡管家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陈家旺就一直要找周心勤对质。不过后来阴差阳错，先是借酒消愁、醉倒雪地，后来又得到无念的救治，竟然悟出了内功修炼之道。他这几天沉浸在武学的奇妙境界里，几乎是神游天外，只是刚才看到周心勤，才又想起这件事。匆忙之间，一时也不知道周心勤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件事本来已经过去了，上至掌门下至师兄弟，也没人责怪你。你倒好，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把陈年旧事翻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心勤见陈家旺沉默不语，心里有些发虚只想早点脱身，道：“只听过病死的，没听过吃死的，或许根本不关兔肉的事，就是不明不白的一场误会，是阿福自己身体不好，大限已到。再说一个老奴仆，待他不薄，死后也对得起他了，没必要无事生非。”

他不想再说下去，道：“以后少提这些无聊的事，否则休怪我翻脸。”干笑了几声扬长而去。

周心勤的话似是而非，无可无不可，但陈家旺总觉得心里有个阴影挥之不去。他摇摇头，长出一口气，努力不去想它，静静的站了半晌，一直等到心绪沉静下来。

他走到无念房门外，才待叩门，室内传来无念浑厚的声音道：“不必多礼，进来吧。”

无念正盘膝打坐，见了陈家旺点点头，道：“咱们一老一少熟不拘礼，咱们还向上次一样，坐而论道。”

陈家旺恭敬行礼，道：“在禅师面前哪有资格坐而论道？晚辈惶恐。”

无念道：“无妨，老衲今日和大报恩寺住持雪浪大和尚参悟印证佛法，颇多得益。雪浪禅师佛理独到，不禅不宗，于法观达，江南人物荟萃，名不虚传。”他兴致甚高，接着道：“小施主不必客套，坐下来说话。”（注2）

陈家旺依言在他对面蒲团坐下，道：“晚辈来得迟，误了禅师清修，实在抱愧。”

无念道：“不迟、不迟，你师兄周心勤也是刚走不久。”

陈家旺随口道：“他找禅师有事么？”

无念道：“他羡慕老衲这身功夫，恳求老衲能够传授点拨。其实霹雳堂武功源出武当，创始祖师止止道人是武当一门不世出的奇才，练好本门武功已足以和各大门派宗师平起平坐，更何况霹雳堂的独门火药更是独树一帜、称霸江湖。”

说到这里，心中忽有一丝悸动。想起自己说这番话时，周心勤似乎并不太服气，随即露了几手精妙独特的招式。他称这都是其他武林名家高人传授的，言外之意是影射老和尚藏技自珍、不够开明爽利。

不过这些招式虽然看上去犀利，可都是生硬嫁接而来，终究和霹雳堂武功体系不同，投机取巧还成，但终归无根无基，遇上高手就如同雪狮子向火了。此外，有些招式连自己也觉得眼生，似乎来自海上域外，不是中原武林的功夫，其凶狠凌厉之处倒像是东洋倭国一派。

此中关节无念也说不尽然，心中莫名的有些放心不下，但细究起来一时也无从说起。他口宣佛号，道：“其实，只需心不外驰，定而后静观自在，空而后心清见性，假以时日必然得有所成。”

这个道理那天晚上无念和陈家旺有过一番长谈，陈家旺深受启迪，并由此突破了武学最关键的一道难关。陈家旺赞服点头，深以为然。

无念见他已然领悟，很是高兴，道：“民间谚语云‘师父领进门，修行靠各人’，以后的路要靠小施主自己。老衲虽然不是小施主的师父，但彼此有缘，颇感欣慰。”

见无念神情欣慰，陈家旺不失时机掏出玳瑁盒子，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向前叩谢道：“禅师慧语，一言值千金。晚辈蒙禅师相救，又受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一片沉香聊表心意。”

无念身子一侧，不受他礼，道：“出家人本就无欲无求，小施主何必多此一举”，袍袖一拂托住陈家旺双臂，轻轻用力把他向后推去。

陈家旺双臂受力，不自觉的就用上了内力相拒。

无念“咦”了一声大感意外，极轻微的加了些力道，感觉陈家旺的内力也有所增强。他又小心的加了点力，那股抗拒力量也相应的增强。

无念哈哈一笑，收了袖子。陈家旺正全力支撑，他内息还不能收放自如，无念内力一撤，他一个踉跄向前跌倒。无念袍袖轻轻挥出，止住了他前冲的身形。

陈家旺顺势跪倒叩了两个头，道：“正要禀报禅师得知：这两天内力修炼好像有些心得，不敢确定到底是成还是不成，请大师指正。”

无念将他招至身前，令他盘膝端坐、缓缓运气，以指探丹田、巨阙、璇玑等任脉要穴，又按捺百会、灵台、悬枢、命门等督脉要穴，察他内息运转情况。

运行一个周天已毕，无念颔首道：“不错，已经成了”。他脸上微露诧异之色，没想到仅仅隔了几天功夫，陈家旺就取得如此神奇的跨越，实在出乎意料。

无念道：“小施主这番进展着实不易，常人难及，未来成就不可估量。不过武学之道非一朝一夕可成，当不焦不躁、不疾不徐，心无挂碍方可洞彻万物，少欲无为方可明了世事。阿弥陀佛。”

得无念首肯，陈家旺大喜，心中一动跪在佛像前，朗声道：“阿弥陀佛，佛家云万象皆空，那晚辈敬献的沉香也就和粪土泥巴一样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祖在上，晚辈什么也不懂，只有一点诚心进献”。恭恭敬敬磕了两个头，打开玳瑁盒盖，供奉于佛像前。

他朗声祷告，表示自己看得开明，视沉香和普通物品一样，都是供奉佛祖面前表示心意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果无念不受，反而心有它念、执着无妄了。

他这一点狡黠的意思，无念当然明白，不禁微微一笑。

少林寺号称“天下第一名刹”，庙产殷实、香火极盛，达官巨富常年进献不断，少不了各种名贵香料。无念见多识广，见玳瑁首饰盒子做工精致考究，鼻端隐隐传来似花似草又似药的清凉甘甜香气，闻之即有提神醒脑、开窍生慧之感，知道价格必然不菲。

少林僧清苦修持，原也不贪图这些珍奇名贵之物，但见陈家旺相敬之意甚诚，自不免颇为喜悦。

无念双目低垂、两掌合十道：“虚空藏菩萨经中有云：烧坚黑沈水及多伽罗香，于一切众生起慈悲心。沉香乃通三界之香品，确能增加定力，有助修持。看来小施主确是有心之人。不过立身行己、利物济人，皆老衲本分内事，小施主有心即可，不必靡费巨资，还是带回去为好…。”

一语甫毕，忽听“踢踢踏踏”脚步声向外奔跑，抬眼一看，陈家旺人已经跑到房门口。

陈家旺回身做了个鬼脸道：“谢禅师的教诲，晚辈告辞了”，怕无念追上来退回礼物，赶紧撒腿就跑。无念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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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沉香的分类、命名极其复杂，古今中外，难以统一。归纳起来，香道中有‘六国五味’之说，六国实指六处产香之地，其以地名来命名香木，同时也是香木之名，是为伽罗、真南蛮、真那贺、佐曾罗、寸门多罗和罗国。五味指的是甘、酸、辛、苦、咸。品质上乘的沉香即使是“至轻薄如纸者，入水亦沉”，故名“沉香”，古籍中又记为“沈香”（‘沈’通‘沉’）。

沉香香气清婉高雅、自然天成，又因产香地区不同，香味会有微妙的差异，让人捉摸不透。沉香之浩气与书卷气相和，与君子礼义仁智四德相应，感之百里，韵留千载，承彰了圣人贤达、文人雅士的情志与素养，为历代达官显贵、才子墨客所推崇。《四库全书》中香学典籍《香乘》开卷即说：香出占城（越南）者，不若真腊（柬埔寨），真腊不若海南黎峒，黎峒又以万安黎母山东峒者冠绝天下。名医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亦称：“海南沉香，一片万钱，冠绝天下。”

2、无念和雪浪互为对方禅学折服，来年雪浪亲至少林寺盘桓许久，互通有无，广学求益，终成一代高僧。《利玛窦中国札记》记载：利玛窦曾亲自到访大报恩寺，与住持雪浪就天地根本、人性善恶的终极奥义进行了交流辩论。后人将其誉为十六世纪末中华文化与西洋文化的首次碰撞交汇，深具历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