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杆兵
紫禁城乾清宫，朱由检正在接见，从四川来的马祥麟和其妻张凤仪二人，他奉朱由检之命率三百白杆兵，跋山涉水，历时一月终于是来到了京城。
马祥麟身材中等，宽肩窄腰，肤色黝黑，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抿，那道从额头斜过独眼的伤疤，虽带着块黑布却仍触目惊心。
马祥麟在浑河之战时，被射伤了一只眼睛，却仍不后退，拔出箭矢策马杀敌，可谓悍将，连朱由校都御赐他“忠义可嘉”匾额，并授其为指挥使，人家一家都为大明舍生忘死，举族都战死沙场，除了敬佩二字，再也没什么说的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马祥麟和张凤仪双膝跪地，齐声高呼。
“嗯，都平身吧。”朱由检看向马祥麟和张凤仪齐的目光满是赞赏和钦佩，嗯，都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啊，打虎亲兄弟，上阵夫妻兵，真是当代韩世忠和梁红玉。
“两位爱卿自四川千里而来，辛苦了。”朱由检的语气很是关切。
“为陛下效力，我石柱一族绝不辞辛劳，何敢言苦！”马祥麟大声应道。
“好，好，好！不愧是将门虎子，忠烈之后！”朱由检连说了三声好，越看马祥麟越是喜爱。
他沉吟片刻，马祥麟官职现在是副将，正好升为总兵官，想到这，他说道：“如今朕的京营正是用人之际，爱卿可愿担任五军营中军主将！”
京营分为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五军营大都是步军，三千营是骑兵，神机营则是火器兵，而马祥麟的三百白杆兵全是步兵，在五军营更能发挥长处。
朱由检忘不了浑河之战时，七千白杆兵打得数万八旗兵伤筋动骨，寸步难行，最后还是调来大炮轰开了阵形，在火炮的打击下，饥饿疲劳的川军，难以支持，最终全部悲壮殉国！
哎，可惜当时的戚家军与白杆兵在通州大打出手，有了嫌隙，戚家军不肯援救，等努尔哈赤消灭了白杆兵围过来，戚家军虽然血战到底，可也独木难支，若两军能同心协力，浑河一战胜负如何还很难说。
有人也感慨道：“是役，明以万余人当我数万众，虽力屈而覆，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
可见白杆兵和戚家军的强悍，可惜戚家军已在浑河损失殆尽，戚家后人也不知所踪，否则朱由检一定会重组戚家军！
马祥麟闻言，大声应道：“吾皇有命！无论上刀山，下火海，祥麟自当从之！”
“只是......”说到这马祥麟面露难色，好像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朱由检见状，问道：“爱卿有何难处，但说无妨，石柱一族乃朕之臂膀，朕信重之。”
马祥麟看了一眼其妻张凤仪，这才说道：“启禀陛下，吾妻凤仪，虽为女子，却熟读兵书史集，能文善武，能否也编入五军营？”
朱由检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他哈哈一笑：“自当如此，秦良玉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朕想她的儿媳也不会差！唔，就任五军营中军参将！”
张凤仪一脸喜色，当即跪倒于地：“谢陛下隆恩！”
“哈哈哈哈，不必如此，朕倒希望我大明多几个像梁红玉，秦良玉将军那般英姿飒爽的女将！”
三人又闲聊一阵，朱由检问起了四川的事：“前不久，朕令五省总督朱燮元给你母亲带去旨意，令其练兵三万，可有眉目了？”
马祥麟抱拳答道：“禀陛下，家母接到旨意后，从石柱抽出三千青壮，又于成都周边招募人马练兵，在臣来京前已有兵上万。”
“嗯。”朱由检微微点头，这算个好消息，四川要是有三万白杆兵坐镇，西南要是发生什么事，也有足够的兵力镇压，就算没事，也是一支强有力的战略预备队。
朱由检突然来了兴致，向马祥麟问道：“爱卿的三百兵马现在何处？”
“正驻扎在金坊台，勇卫营营地中。”
哦，朱由检差点忘了，当初孙承宗来问自己将这支兵马放在哪时，自己随口说了一句金坊台，金坊台距皇宫不远啊！
朱由检忽然想看一看天下闻名的白杆兵，当即说道：“爱卿速去调兵马入宫，朕要检校兵马！”
。。。。。。
马祥麟傻眼了，不是，陛你下这么虎的吗？自己兵马虽然只有三百人，可毕竟是外军啊，三百外军入皇宫，影响实在太大，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那可如何是好？
马祥麟脸色变得煞白，吞吐道：“陛下......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这就去调他们进宫，朕会安排好的。”朱由检当然看出了马祥麟的顾虑，即便外朝文官会有所非议，那又怎样？
如今这北京城，锦衣卫，勇卫营，京营，五城兵马司都掌握在他手里，难不成他们还敢逼宫？最多也就是上个奏疏劝谏，自己留中不发也就是了。
朱由检执意调兵入宫，马祥麟只得赶去金坊台调兵了。
待马祥麟走后，朱由检朝王承恩吩咐了一声：“大伴。”
王承恩躬身答道：“奴才在”
“去告诉内阁一声，朕要调马祥麟的三百川军入宫接受检阅，让他们也来看看。”
“是。”
如今已是三月，气温回暖，朱由检和一众阁臣，站在建极殿后边广场的白玉石阶上，倒也不觉得冷。
几名阁臣围在一起面色凝重，首辅张瑞国看着兴致冲冲的朱由检暗自摇头，陛下也太莽撞了，竟不和他们内阁商议，径直调兵入宫，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可张瑞国并不像那帮东林官员那般，以天下为已任，会挟众意要挟皇帝，他也是靠拍着魏忠贤的马屁上来的，现在魏公公失势，陛下又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人，自己何苦做个出头鸟去劝？
原本张瑞国觉得朱由检倒也算仁德，可晋商一案，多少藩王勋贵大臣，陛下转面无恩，说杀就杀，张瑞国可不敢步他们的后尘，哎，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啊。
孙承宗眉头微皱，捋着胡须，摇头叹道：“陛下此举也太冒失了！外军岂可轻易入宫！”
李国普苦笑道：“孙阁老，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想一出是一出，可苦了我们这些当差的喽。”
钱龙锡紧抿着嘴唇，神色紧张道：“皇宫本就有勇卫营驻守，为何还要调外兵入内？陛下何意？”钱龙锡眉头紧锁，一只手托着下巴，好像在努力思考朱由检的动机。
哦，忘了说了，自从上次九莲菩萨之事后，朱由检就下令由勇卫营接管紫禁城防务了，九莲菩萨一事也算给了他一个借口。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张瑞国心态倒放得开，听命就是了。
孙承宗也是一声长叹：“也只好如此了。”
不多时，一支兵马从宫门鱼贯而入，整齐而又肃穆，宛若一道钢铁长城正朝朱由检等人涌来，三百白杆兵身着布甲，一手持盾，一手持枪，分作三排排列。
他们个个精神抖擞，步伐坚定，那用白蜡木制成的杆身，在阳光下闪着光泽，杆顶的钩刃也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光瞧他们的气势就知道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强军！
他们目不斜视，手臂挺直，将盾牌和长枪紧紧握在手中，沉重的脚步声踏得整个广场好似都在为之震动！
马祥麟跑至队列之前，朝三百白杆兵大声呼道：“随我叩见陛下！”
话毕，马祥麟转身单膝跪地，朝朱由检喊道：“叩见陛下！”
三百白杆兵紧随其后，齐齐跪地俯首：“叩见陛下！”
“叩见陛下！”
“叩见陛下！”
......
光是听这一声声呐喊便让人热血沸腾，朱由检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连声赞道：“好！好一支白杆兵！好个马祥麟！好一支强军！”
几名阁臣也满脸震惊，为这支白杆兵的气势所慑，我大明竟有如此强军？
孙承宗不住点头，感慨道：“早闻四川白杆兵乃天下强军，闻名不如见面，孙某今日算是见到了。”
张瑞国亦是有感而发：“此乃我朝之幸，想来陛下调白杆兵入宫，便是想看看这支精兵如何，我等屈解了陛下。”
李国普双拳紧握，很是兴奋，拍手道：“若有十万如此强军，辽东女真何足道哉。”
钱龙锡第一次见到这么整齐肃穆的军队，很是震撼，喃喃道：“国之长城，真是国之长城啊。”
朱由检挥了挥手：“阅兵开始！”
随后马祥麟和白杆兵齐齐起身，马祥麟拔出腰间宝剑，举剑大喝：“结阵！”
随着马祥麟一声令下，三百名白杆兵迅速分作十二个尖锥阵，一锥二十五人，旗头1人，依次排列为3、5、7、9人。
这种阵形冲击力强，可以利用长枪攻击距离远的优势，攻击敌军的薄弱点，打开突破口，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补上，左右两翼也是这样，保证队形的完整，攻守兼备，进退自如。
“刺！”马祥麟又是一声大喝。
“喝！”还未待朱由检等人看清，白杆兵们已朝面前的空气，飞速刺出五下。
朱由检看向一旁的张凤仪，不解道：“将士们刺向何处？”
张凤仪是马祥麟特意留下给朱由检讲解的，现在听到朱由检询问，赶忙答道：“禀陛下，我部要求将士能连续刺出五枪，分别刺向敌军咽喉，心肺，腹部，左右膝盖，如此敌军防不胜防，必被刺矣。”
“嗯。”朱由检又赞叹了一声，哎，大明真不是没有强兵啊，秦良玉的白杆兵，卢象升的天雄军，还有关宁军，洪承畴的秦军，都是精锐，可和八旗军一战，可由于一系列原因，全都化为黄沙了。
哦，除了号称大明第一精锐的关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