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绝境
另一条小巷中，艾尔莉丝擦去嘴角的黑色血丝。
魔杖、魔镜都已经告罄，身上已中了两道诅咒，反占卜也岌岌可危。
从小包中掏出上午给路明非闻过的药剂，艾尔莉丝一口饮尽，浑浊的灰眸再次被点亮。
“十分钟内，如果逃不掉的话……”
她低语，手中黑焰灿烂，将玻璃瓶融化，抹掉了和自己有关的气息。
这份强力药剂确实能激发灵性，但十分钟后会陷入绝对的虚弱期。
少女心头闪过一丝后悔，并不是后悔对那件事进行调查导致自己陷入陷阱，而是在后悔——
为什么自己的准备如此草率，明知自己的敌人是那个庞大的魔女教派，却依旧没有准备足够的后手。
被人打上门后，底牌尽出也只能狼狈逃窜。
将这一缕悔意掐灭，少女准备再度动身，她不能在这里停下，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路明非。
明非，希望他能逃到教会……
艾尔莉丝咬了咬嘴唇，她心底还是有些担忧，少年才成为非凡者，还是不擅长战斗的“学徒”，要是被“刺客”盯上，生还的几率……
她的心底突然悸动，三道危险如饿狼的气息在小巷上空浮现。
啧，还是追上来了吗？
天空上，两名“女巫”分站小巷两边高墙，而另一位“女巫”斜坐在一把飞天扫帚上，三人都冷眼看着被包围的艾尔莉丝。
没有多余言语，灵性涌动，杀机翻滚。
所有人都是为了夺取他人性命而战。
黑焰复燃，冰霜凝结，凝聚的黑魔法在对碰中重归灵性，不时有投匕飞过又被挑落，但情况并没有落入到一边倒的局面。
艾尔莉丝以一敌三竟能不落下风！
在古老的记载里，女性走上刺客途径会更加顺利，而作为天生就是“刺客”的艾尔莉丝，配合上通晓扮演法、知道低序列时该如何度过的魔女母亲，拥有如此多优势的她早已消化完了序列7的魔药！
若不是汉斯阻拦，艾尔莉丝早就能成为序列6的欢愉，而不是停留在女巫，迟迟不能晋升。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即使消化了魔药，在序列7里算是佼佼者，艾尔莉丝也只能在还有灵性时强行对抗，而一旦灵性再次耗尽，亦或是陷入虚弱期……
都不需要这三位来自魔女教派的女巫出手，失控就够艾尔莉丝喝一壶的了。
得想办法离开！
可那三位女巫也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她们能看出艾尔莉丝还有能力抵抗的原因是药剂，而这种强行榨出、补充灵性的药剂都有着时效，之后便是漫长的虚弱期。
只要拖延时间，胜利就注定是属于她们的！
局面就这样陷入了僵局，以艾尔莉丝灵性的极限作为倒计时，小巷中竟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直到两道湛蓝色的学徒之门缓慢打开。
第一道门出来的人影距离较远，他费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
而另一道门小而近，微弱的灵性波动完全隐藏在四位女巫的对轰之下，一柄刃上闪烁着墨绿色的匕首悄然从门中穿出。
就如某人说的那样，玩脏的他可太在行了。
即使有着灵性直觉，但这玩意就像计算机，大头的运算全部放在被围攻的艾尔莉丝身上，对来自背后的偷袭警告并没有那么迅捷而强烈。
但女巫还是做出了躲避，那把飞天扫帚突然爆发出一阵狂风，将匕首的飞行方向略做了些许偏移。
最终，费尽袭击者全身力气投出的匕首，只是在女巫漂亮的脸蛋上划出一道血痕。
但他只是无声笑笑。
这就够了。
诡异的病毒在二十五秒内传遍女巫全身，她的脸色苍白后又潮红，体温迅速升高，只能将精力留在对抗涌入体内的病原体中。
“什么人！”
另外两位女巫心中一凛，分散些许注意力到刚刚传来微弱灵性波动的后方。
在这一瞬间，第三道光门无声成型于艾尔莉丝的身后，一双手伸出，将注意力集中在三位女巫身上的少女直接拽了进去。
往西走两条街区的巷中，路明非和艾尔莉丝跌落出来，险些摔倒。
“……明非？！”
在被拽的一瞬间，艾尔莉丝还怀疑是魔女教派来了更高序列的强者，以至于她的灵性直觉完全没有反应。
可看到这熟悉的少年，她才明白自己的灵性直觉并未失灵，而是因为那双手本就没有恶意。
路明非有些眩晕，连续开门让他的灵性接近枯竭，连黄金瞳都黯淡了几分。
关闭灵视，黄金瞳也一并熄灭，路明非一晃，却强行撑住了自己。
“艾尔莉丝，这里离书店没多远，我们赶紧回去！”
但他只觉得一股不小的力气传来，自己竟然被女孩一把推开，顷刻间失去了平衡。
一道黑焰从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冲天而起，路明非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的灵性已经接近枯竭，连带着直觉预警也减弱不少，若不是艾尔莉丝把他推开，恐怕他就要成路氏烤肉了！
可恶，追上来了吗！
好不容易逞次英雄，结果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他抬头，暂时看不见女巫们的身影。
但路明非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压榨着那些灵性，黄金瞳再次璀璨，耳边的呓语愈发响亮。
他还想构建出一扇大门，一扇足够他们逃得更远的大门！
但他的手被艾尔莉丝按下。
那双漂亮的浅灰色眼眸在逐渐黯淡，那是药效在褪去的证明，但少女的语气依然温柔而坚定。
“明非，你跑吧，她们能占卜到我们的行踪，不分开的话一个都跑不掉。”
即使路明非用堪称神奇的手段让一位女巫失去了战力，但同为序列7的敌人还有两位。
而他们这边，一个即将进入虚弱期的序列7，和一个灵性已经枯竭的序列9。
一起行动的话只会死在一起。
艾尔莉丝不希望路明非死。
她自己肯定是逃不掉了，虚弱期、灵性枯竭、无法进行反占卜，层层不利条件堆叠，已经抹去了艾尔莉丝生存的可能性。
至于路明非提出的回书店找汉斯……
少女露出苦涩的笑容。
魔女们都是从刺客晋升而来，又有谁不明白刺客追求一击必杀的道理呢？
既然都有三位“女巫”来对付她了，那，序列6的汉斯遭受到的敌人只会更为强大吧。
同阶，越阶，甚至半人半神的存在。
但路明非的回答还是让艾尔莉丝有些吃惊。
少年挠挠头，有些烦闷，刚买的礼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那头乱毛变的更加凌乱。
“那可不行，我都干掉他们两个人了，肯定会被惦记，这种时候就必须抱紧艾尔莉丝你的大腿了！”
他说着白烂话，却没想过放弃。
“我现在是开不出大点的门了，这蓝条短的离谱，设计这游戏的人有没有考虑过平衡问题——”
“我们往教堂跑会有用吗，还有这么大动静，那群官方非凡者还没到？每个世界的执法者都是事后才来？”
路明非大段大段埋怨，这种时候更像真正的他，敏感又麻烦，说着最怂的话，却打算做最狠的事。
“所以，别说分开跑这种话，大不了就死一起，和你这么漂亮的美少女死一起，四舍五入我赚麻了。”
路明非拽着少女冲出小巷，事实证明成为学徒之后他的方向感很不错，开的门几乎直通目的地。
出了小巷就到那条路明非有些熟悉的街道，只需要再走两步，路明非和艾尔莉丝就能回到书店，抵达绝对安全的“家”。
可路明非停下了脚步，沉默不语。
浓如墨染的烟雾升腾，两层的木制小楼已然融在难以被扑灭的烈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