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名为世界的力量
一周后，路明非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下铁匠铺二楼，楼下，楚子航和老唐已经整装待发。
今天是桐人和血盟骑士团团长决斗的日子，地点是七十五层，名为科力尼亚的城镇，这座城镇的建筑都沾染了些许古罗马风格，甚至有着一座由白色石灰岩砌成的巨大竞技场，就在传送门广场对面，正好用于两人对决。
路明非过去一周里醒来就开始开着状态，被榨干体力就在地上趴着，恢复过来就再开启状态，如此循环，直到彻底趴下，被楚子航扛回铁匠铺。
拜这份可以类比于通宵上分的冲劲，他逐渐找到了那种类比“开关”的感觉，和当初在艾尔莉丝的教导下学习“灵视”和“冥想”没什么区别，只是主动启动这种状态所消耗的体力不是那两种开关可以比拟的。
路明非心说原来自己也能玩命到这种程度啊，刚开始那两天他也想放弃，可一想到需要力量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的那份无助，路明非的手就不自觉地在那开关上多按了两下。
按着按着一周就过去了。
变身时间也从最开始的十秒上升到了三十秒，但离路明非的目标还任重而道远，不过这事也急不来，他路明非又不是和M78星云来的巨大外星人共生的人间体，哪能想变身三分钟就变身三分钟。
作为桐人那边邀请的观众，路明非三人捞到了一个最前排的位置，前些天见过的克莱因和艾基尔也坐在他们身旁，至于亚丝娜，好像是以亲属的身份进入休息室里为桐人小子进行应援了。
难得的发呆时光，路明非任由自己的思绪飘飞天外，说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发呆的时间变少了呢，也是，以前发呆是因为要消磨根本用不完的时间，现在光是掌握“变身”都能把路明非的时间吃光，又哪来的空去发呆呢。
这样想想，自从遇到艾尔莉丝后，自己的生活都变得充实许多啊。
路明非无声笑笑，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胸前口袋里，小小艾尔莉丝探出了小脑袋，她飘浮到路明非的左肩，在路明非扭头过来看她时轻轻贴在路明非的脸上，小小一只，但接触时的暖和却要胜过阳光。
是啊，他就是为了这股温暖而拼命的。
竞技场上空，和这古罗马风格的建筑完全不搭的面板出现，大声向全场播放着决斗即将开始的广播，场馆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艾尔莉丝似乎不太喜欢吵闹的地方，又钻回口袋里睡觉，不知为何她非常喜欢路明非胸口前的位置，搞得路明非特意去拜托裁缝在那个口袋里加装了一层SAO能找到的最柔软的羊毛。
圆形竞技场的右端，桐人的身影从那里的通道处浮现出来，视线扫过观众席，在看到路明非他们后露出了无奈的微笑，他走到竞技场中间后就停下，而此时，另一位鲜红色的人影从桐人的对面通道缓缓走出，场馆里的欢呼声继续变大。
“那位就是所谓的血盟骑士团团长了吗？”，老唐被这盛大的气势一压，平日里搞怪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
楚子航凝视着那道人影，抱着村雨的手不自觉抓紧，即使没有进入战斗状态，他也很难从希兹克利夫的身上看出什么破绽，仿佛那个男人已经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决斗的主角们似乎交谈了些什么，之后又互相退开十米左右，有倒计时在天空浮现，在数字一个一个跳动的过程中主角们就已摆出战斗架势，归零的那一刻大大的【DUEL】字样浮现在空中，两人同时爆发冲刺。
路明非手指轻轻敲着大腿，世界忽然顿住片刻，再度流动时小魔鬼已经坐在路明非身旁，老唐则是被移开来，路鸣泽一身西装，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仿佛兄弟俩约好这个周末一起去玩，这场决斗便是他们的游玩项目。
“哥哥，注意看那个男人。”
“希兹克利夫？”
“嗯呐嗯呐，他是你的敌人哦。”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闻言路鸣泽只是轻笑一声，黄金瞳都明亮几分，像是一朵金色的曼陀罗花。
场上的决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路明非能看出桐人的优势是他那极致的速度，而对面的希兹克利夫更像是个王八壳子，将桐人的刀光全部防了出去。
两人的动作都开始加速，各式各样的色彩光线拉出又被打散，那是剑技发动的象征，巨大的冲击声不断在竞技场中回荡，能看到决斗两人的HP在交锋中一点点下降，但那似乎达不到一击制胜的胜利条件。
“那位黑漆漆剑士进入状态了，真是令人感叹啊，人类的灵魂也能绽出那样的华彩。”，路鸣泽点评一句，路明非也注意到桐人的不对，他的剑越来越快，似乎根本没有极限，每一击都蕴含着桐人发自内心的大吼。
他说，还可以更快！
他说，快点跟上我的速度啊！希兹克利夫！！！
最后一刻，以只攻不防为代价，希兹克利夫的剑盾都被桐人弹开来，他的那柄水晶剑穿过圣骑士的防区，直奔他面门而去。
“赢了！”，路明非也为这小子感到欢喜，他甚至都在想赢了是不是可以去桐人家吃席，亚丝娜的“料理”技能可是点满了，路明非还想从中学两手呢。
但路鸣泽只是摇头。
在桐人的剑锋即将击中的瞬间，整个世界都被扭曲了。
“……”，路明非茫然地眨眼，周围的一切都被放慢了，楚子航、老唐，包括场上的桐人，这种状态有些类似时间零的领域展开，可是范围更大。
人山人海的竞技场中，只有三名存在依旧掌握着正常的时间流动。
路明非、路鸣泽、以及……
希兹克利夫！
他在这个仿佛时间被偷走的领域中将已在右侧无法回防的盾牌挪到桐人的水晶剑前，在这个行为结束之后，时间再次恢复正常。
桐人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惊讶神情，可已出手的剑技势头无法再断，他必杀的一击被那厚重的盾牌弹开，而希兹克利夫右手的单手剑上也闪耀光芒，将陷入僵直的桐人打倒在地。
“挂钩死全家啊。”，路明非喃喃。
决斗结束的广播声响起，席卷全场的欢呼如海啸般要将竞技场淹没，在那热烈的氛围中路明非却全身冰冷，像刚从北极的海洋里捞出来一样，而路鸣泽的身影也消失，只留下一句：
“我说了呀，哥哥，他是你的敌人。”
……
铁匠铺二楼，五人分坐在圆桌前，安慰着输掉决斗的桐人，但他只是两眼放空，口中念叨着“怎么会这么快……”“简直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自己所见说出口。他觉得即使希兹克利夫是敌人，目前来看那家伙也是攻略组的带头大哥，振臂一呼有几百个玩家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地利人和都不在路明非这边，很容易被刀斧手们砍成肉泥。
不如让他继续带着攻略组打工，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动手。
稍微坐了一会，亚丝娜带着桐人离去了，据说需要办理一些入会的手续。
目送着小情侣们离去，路明非重重叹了口气，老唐斜眼看他，“怎么，明明，思春了？也想像他们那样撒狗粮？”
路明非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手臂里，用被压住的沮丧声音开口，“喂，如果说我想把希兹克利夫干掉……算了，你们就当没听过。”
老唐和楚子航都是一怔。
老唐从桌子底下摸出铁锤，“那家伙我们兄弟三人一起上都打不过吧，得敲他闷棍啊，小太刀上多抹点麻痹毒素，再去搞点什么下三流手段，偷袭下药陷阱全部安排上！”
楚子航点头，“要动手的话，我觉得老唐说得对，正面对战是不可取的，需要动用智慧，在老唐那些……技术之外，我们也可以引入SAO的怪物，比如把他关到无法打开大门、无法使用水晶的BOSS房间里。”
路明非大惊失色，“喂喂喂！我只是提出个想法，你们怎么就落实到行动上了！老唐也就算了，向来玩的都脏！师兄你这像没玩过游戏吗？MPK玩的这么熟练真的好嘛！！！”
MPK，全称monster player kill，在玩家与玩家的争斗中引入怪物的存在，让怪物动手干掉玩家，是一种只有网游老鸟才会使用的手段。
没想到楚子航这家伙浓眉大眼剑眉星目的，上来就是如此阴狠的手段，要让他去玩网游，想必也是PVP的顶级好手，杀人无数脑袋上顶的名字还是绿色的超级狠人。
路明非吐着槽，那种见证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异常情况后所带来的惶恐也消散不见，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两个就算你说要去干掉武林盟主这种傻话，也只会磨刀霍霍一脸认真地帮你出谋划策想些脏点子，甚至打算拎着锤子和武士刀自己上，全然不顾其中的风险的家伙。
这样不就已经很好了吗？
“确实还不能落实，情报太少了，我们需要时间调查。”，楚子航纠正路明非的说法，他回想起决斗时希兹克利夫那滴水不漏的防御，以及最后那简直比流星还要迅猛的回防，“给我一段时间适应，我可以比桐人更快，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希兹克利夫的极限。”
知己知彼这句话刻在每个中国人的骨子里，楚子航天生更为缜密的思维更是将这四个字又往上推一层。
老唐大咧咧地把锤子拍在桌上，“不知道他能有多快，让他变慢不就行了？麻痹、眩晕、迟缓、中毒、冻结，那么多debuff，我不信他还是高贵的全抗啊！”
路明非哭笑不得，但最后他只是笑笑，“时间还长，我们一点点来吧。”
话虽如此，他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不安，如果只是时间零那种程度的力量，会被路鸣泽视作敌人吗？虽然他一直对小魔鬼没什么好脸色，但内心深处还是有点认可这家伙的，像他那样的魔鬼，敌人往往都是世界或者命运这样的存在吧。
希兹克利夫，能代表世界或者命运吗？
路明非不知道。
但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小贼出手都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的，这次还是团伙作案，他可不打算把自己的兄弟们送进牢里。
发出一条讯息，路明非起身下楼。
在传送门广场上，他看见了战败的黑漆漆剑士，身边没有亚丝娜，那是路明非要求把她支开的。
“没想到入会程序办得这么快，这才没有十分钟吧？”
桐人无奈苦笑，“事实上想加入公会的话，只需要副团长亚丝娜发出邀请就可以了，但亚丝娜说总要有点仪式感。”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低声说，“所以，明非，想和我讨论什么内容呢？关于……那个男人的。”
路明非点头，“我们去你说的那个楼层吧。”
传送门中光芒闪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第五十层。
第二十二层，路明非不知道这个楼层叫做什么，他只是让桐人找个隐蔽且不会被听到谈话的场所，于是后者就提议来这里，放眼望去是一片接一片的常绿树森林，还时不时出现一块蓝宝石般的湖泊，作为城区的部分小的像是个山中村落，实在是人迹罕见，也确实适合讨论些不是那么健全的话题。
往外围区域走去，直到能看到与湖泊一色的天空，路明非也不由得赞同一声，他来到这里小半个月，平日里只能看到一百米高处的石盖，真正的天空只能往外围区域才能看见。
“我和亚丝娜打算在这里买一间房呢，休息时偶尔来住住。”，桐人露出有些羞涩但十分幸福的微笑，路明非挠挠头，心说哥们你都幸福到要冒泡了，我说些煞风景的话题是不是不太好。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开门见山了。
“桐人，你觉得……希兹克利夫，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