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老唐
“老唐那家伙没钱，只能坐灰狗从纽约过来，他是今早出发的，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路明非前些天和老唐联系时还以为他不会过来，毕竟纽约到芝加哥有他妈的接近一千三百公里，以老唐那穷得能和没拿回银行卡的路明非有得一拼的情况下，他过来一趟估计要费老劲。
但老唐还是来了，在那破烂又熏人的灰狗巴士上坐了十几个小时，磨得裤子都要破了还是要来芝加哥见自己远道而来的兄弟，不能带路明非过多奢侈的生活但至少热狗管够。
在QQ上看到老唐那故作潇洒的消息时，路明非还蛮感动的，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愿意不远千里跑来请你吃热狗的家伙，即使这家伙又菜又爱玩，和你切星际时就算你用红点都能暴揍他，最后还只能控温放水免得他急了，但内心深处你早就认定这家伙是你的soul之兄弟，灵魂之bro了。
楚子航点头，既然路明非相信他的朋友，那他也会相信他。
就在此时QQ的语音铃声响起，接通后老唐的嗓门大的像是打雷，“明明，我到芝加哥了！在哪见？”
……
路明非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那家伙，眉毛怂拉，长相喜人，背着个大背包，手揉着屁股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脸上浮现出销魂的表情。不用怀疑也不用否认，只有无节操到这种程度的家伙才会成为路明非的魂之兄弟不是吗？
那家伙揉着屁股，视线突然穿过芝加哥的人山人海落在了那个看起来无精打采又贱贱的家伙脸上，要是老唐是美少女的话这幅场景还挺感人的，像是什么日剧里男女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终于在人潮里找到对方，于是视线像是磁铁一样吸在一起，可惜老唐是个糙汉子，就算他是美少女，大庭广众下揉屁股的美少女也太残念了！这种情况即使脸再漂亮都会让男人脱敏然后处成兄弟啊！
好在老唐确确实实是个有把的男人，那路明非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
“老唐！”“明明！”
两个汉子满怀激情喊着对方名字，就连楚子航都觉得他们要来一个热烈的熊抱来赞美这段远隔万里的友谊，但这两人直直撞在一起，路明非勒着老唐的脖子，老唐则是用他的铁肘狠狠肘击路明非的侧腹，嘴里都冒着不干不净的话。
“妈的看到你搁那揉自己屁股还发出不能让小孩子听到的叫声我就怀疑是你了！这世上只有你能这么咸湿啊老唐！”
“你好意思说我啊明明，你那张贱贱的脸就算扔进人堆里我也能一眼认出啊！这么贱迟早遭天谴的好吧！”
“妈的你一个美国人讲什么天谴？”
“我信上帝不行啊？”
在两人充满对对方双亲及祖宗十八代的问候结束后，路明非带着老唐走回楚子航身边。
“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老唐。”，路明非向两人互相介绍对方，“这是我师兄，楚子航。”
在面对路明非以外的人时老唐还是蛮正经的，他整理了下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后才伸出手，要是忽略掉他那真被磨出洞的牛仔裤和漏出来的骚红色内裤以外还颇有几分风度。
楚子航和他握手，“你好。”
但让路楚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自我介绍后老唐就压低声音，提起了正事。
“怎么说？我确实找到了些线索，找个地方看看？”
三人直接回到酒店里，因为老唐说这线索不好在大庭广众下看，还要小心隔墙有耳。
到了酒店房间后，老唐还以一种看起来颇为专业的动作搜寻检查一遍房间，确定没有隐藏的摄像头后他才松口气，从自己的破烂背包里抽了台老旧的笔记本出来。
“老唐，你平时不会就拿这玩意和我切星际吧？”，路明非看着那外盖落灰键盘上还满是油渍的笔记本，就连他的嘴角都有点抽搐。
老唐手在键盘上飞舞，眼睛盯着屏幕，只有嘴上回击，“当然不是，我纽约的家里有台台式的。”
输入账号密码后他把笔记本的屏幕转向路明非和楚子航在的方向，屏幕上一个网站正缓慢加载，但路明非已经能看见网站的域名，那是串英文，直译过来的意思是“猎人的市场”，而老唐直接点开了一个帖子，界面显示他使用的账号就是楼主，而这条帖子的回复略有些冷清，看过去都是没有价值或者抖机灵的回复，唯有最后一楼的跟帖有些奇特。
那人直接贴上了一张地图。
“明明，你知道的，我是个赏金猎人，平常就在这个网站上接些单子凑合着过日子。”，老唐呼出一口气，向两位朋友解释他找到的线索，“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在普通的手段都试了一遍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找到，那个卡塞尔的官网防护等级意外地高，我认识的黑客朋友也无能为力，最后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这里。”
老唐耸耸肩，路明非竟从他身上看出几分潇洒的流氓气，“我发了个悬赏贴，询问有没有所谓卡塞尔学院的线索，一群人问我是不是打算金盆洗手接受再教育了，可最后还真有条鱼咬上了鱼饵。”
“我也不能确定这条线索的真实性，所以只能告诉你们，之后怎么做就看你们的抉择了，我奉陪到底。”
路明非刷着帖子，点开那张地图，嘴里喃喃，“老唐你这么讲义气让兄弟我怎么办啊，君若不弃我愿拜为义父啊！”
“滚滚滚，别以为我不知道，吕布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就把他义父砍了！”，老唐清清嗓子，模仿起三国演义电视剧里吕布的台词，“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师兄，你觉得呢？”，路明非看向楚子航，征询靠谱师兄的意见，不是他自夸，在正事上他和老唐搭在一块都不如百分之一个师兄靠谱。
“我的观点是我们可以优先调查……老唐的线索。”，楚子航取出一份地图，“若是最突出的线索没有用，我们回国一趟再检查下线索，之后再找机会进行搜寻，那个时候也不需要麻烦老唐了。”
他看着路明非，路明非立刻明白了自家师兄的意思，既然已经来过一次美国，留下锚点的他就可以直接带着楚子航传送过来，到时候他们可以选择低空飞行地毯式扫荡目标，虽说大海捞针，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好嘞！”，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老唐，他一个打挺从凳子上跳起来，眉飞色舞，“得给明明和子航露一手，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地道的猎人！”
可惜肚子里的轰鸣声出卖了故意耍帅的他。
路明非很努力地不去笑出声，可最后还是没憋住，他在床上滚来滚去放声大笑。
倒是善解人意的楚子航放下地图，“我们先去吃饭吧，我请客。”
老唐感激地看向为自己解围的楚子航，其中有一半是因为他身上没多少钱了，为了发那个悬赏他可是把自己的钱包榨干了，但老唐还是觉得值得，毕竟是要帮兄弟找爸爸妈妈，他知道当孤儿的感觉有多难受，不想让路明非也这样难受。
但楚子航下一个动作却让老唐感激的神情凝固在脸上。
楚子航从行李箱中抽出一条裤子，递给老唐，眼睛低垂但语气认真，“我和你的身材差不多，所以裤子尺寸也应该合适，拿去穿吧。”
没办法，老唐那条骚红色内裤着实有些显眼了，身为男妈妈的楚子航确实很难放任不管。
于是路明非的笑声里又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和嘲笑。
次日，三人都换上便于行动的装扮，老唐的腰包鼓鼓，可惜那里不是他的钱包，而是他自己准备的家伙事，如他所说，干猎人这一行，没点冷硬金属防身还真不放心。
他原本以为自己掏枪会吓到明明和他师兄，结果这俩师兄弟只是默默对视一眼，从网球袋里掏出刀与枪，老唐看过那把武士刀，很明显的杀人器，在这个几乎不会碰到着甲敌人的时代这样的利器在近战中简直无人可敌，更别说那把被改造得有些面无全非但威力大幅度上升的伯莱塔M92F。
原来明明也不是一般人。
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后老唐心里莫名有些高兴，就像本以为自己是世界上少有的怪胎，只能在阴影中做些犯法又要命的活苟延残喘，但是有一天从大洋彼岸飞过来另外两个怪胎，一个是你朋友，另一个将要是你的朋友，这种时候就莫名会有一种幸福感在心头上涌。
原来自己不是独自一人啊，类似这种感叹吧。
楚子航给了老唐一笔钱，于是他用美国本地人的身份租到一辆车，开起来晃晃悠悠似乎要散架，但老唐郑重承诺就算他们真把车开爆了老板也不会找他们麻烦，而且说不定在设计寿命的最后关头这辆车也会轰鸣起来呢！
路明非吐槽原来已经是要报废的老车了吗，而楚子航只是默默检查车辆的情况，他天生有着工科男的属性，再加上小时候那个男人教过他许多车的知识，明明暑假结束才会成为高中生的楚子航却有着一手精湛的修车技术。
“没问题，只是老了点。”，他放下车的引擎盖，“想要让它轰鸣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轰鸣后引擎应该会彻底报废了。”
楚子航自然而然坐上驾驶位，而路明非跳上副驾驶位，立刻系好安全带，老唐一愣，怎么他们如此熟练，明明认识明明也好，租车也好，都是自己先来的啊？
而且，子航虽然气质成熟，但那张脸看起来不像成年了，而且这里是美国，他真的有驾照……
最后的疑问被推背感压回了老唐的肚子里，楚子航在上车的瞬间就已在为引擎热机，垂垂老矣的引擎沉静着响动，依旧忠实地将动力送至老车的四轮，而只要松开刹车这辆老车就会如满月弦射出的箭矢一样窜出去，他不是不知道这样开车有些损害这老车的寿命，但没办法，男人教他开车时就是这样教的。
在老唐凄厉的惨叫中，全新的猎人小队在芝加哥的灿烂阳光下冲出城市，直奔地图所标记的目的地。
……
“我们真的没有找错地方吗？”，路明非哭丧着脸。
绕是自己是“旅行家”，对方位有着超乎人类的敏感，他还是觉得他们三人找错了方向，又或从根子上就出了问题，比如说那份地图其实是假冒伪劣产品，但不到最后路明非不愿意怀疑地图的真假，那是老唐用心查出来的线索。
老唐抬头，现在是正午时分，一天里阳光最炽烈的时候，他们却钻进了位于伊利诺伊州北部的红杉林，这里的红杉年纪比他们仨加起来再乘个一百还大，树盖遮天蔽日，连成一片林海，于是即使最炽烈的阳光只有星星点点的幸运儿能突破树冠的封锁。
“真他妈黑啊。”，他突然有种用火把这片树海烧成灰的冲动。
楚子航提着村雨，在前方开路，听到路明非的疑惑他再拿出打印好的地图看看，片刻后摇头，“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只要穿过这片红杉林就能看见一片湖泊，能看到湖泊就说明重点不远了。”
“你师兄说得对啊，哥哥。”，已然开始熟悉的声音响起，路明非周遭的一切都冻结起来，无论是研究地图的楚子航还是抬头看树海的老唐，亦或是吹动树海的风或是落入阴影中的阳光。
西装革履的小魔鬼再度登场，面带欣慰的微笑，像是看见了不争气的孩子终于长大。
“你来干嘛？那罗盘不是还有一小半没亮吗？”，路明非对小魔鬼还是没什么好气，即使他提供了一个所谓能复活艾尔莉丝的方法，可谁知道那方法有没有用呢？
对这家伙还是保持适当的警惕比较好。
“唉，哥哥，你有时真是绝情得让我伤心。”，路鸣泽又摆出那副吟唱古老戏剧的浮夸姿态，嘴角的笑意由欣慰转为狡黠，“如果不是我把地图偷换掉，你们早就被卡塞尔学院骗到天南地北的龙墓里去啦！还能来到维达树海啊？等四年后吧！”
他想起什么，点了点楚子航，“这家伙不一样，他三年就够了。”
“维达？”，见过奥丁、还在楚天骄的猎人小屋里见证所谓尼德霍格的痕迹后，路明非对北欧神话中的神祇名字格外敏感，“那个森林之神？”
“嗯哼，不过这里和真正的维达没啥关系啦，只是秘党这样叫而已。”，路鸣泽向远方眺望，似乎能穿过维达树海和妖精湖，看到那座位于半山腰上的学院。
“不过呢，能走到这里也和哥哥自己的努力有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真是乖孩子！”，他忽然不看了，跳起来揉着路明非的头，说着些不害臊的话。
路明非原本想躲，可那小手落在自己头发上有一种莫名的温暖传来，熟悉又让人怀念。
“再往前走可能就要出现命运的反击了吧？以哥哥现在的实力，很难赢哦？”，路鸣泽轻声说。
“所以你出来就是告诉我马上要刷怪了？让我快跑？”，路明非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我和师兄两道君焰糊下去就老实了。”
但他发现路鸣泽只是静静看着他，眼神里说不清是怜悯还是讥笑。
“哥哥啊，你不怕死是好事，打输了他们也不会杀你。”，路鸣泽往前走两步，一脚把挡路的老唐踢倒，抚摸起参天的红杉树。
路明非吐槽，“既然不会杀我，那不就更不用怕了？”
“那如果代价是记忆呢？”
“什么？”，路明非一愣。
路鸣泽轻抚着粗糙的树皮，低语，“从你前往诡秘世界的记忆开始，到你和你师兄在高架桥上的记忆，再到现在你、楚子航、诺……老唐一起出来冒险的记忆。”
他抬头，用那双流淌着火焰般流光的黄金瞳注视路明非。
“全部都会被洗掉，虽然你的超能力不会消失啦，但那些美好的记忆就真的全部没有咯，无论是艾尔莉丝的名字还是她那张连龙王都要为之黯然失色的脸蛋，无论是她的香气还是抱起来的触感，还有那夜的记忆，说起来哥哥你难得这么勇呢，年纪轻轻就不是处男什么的，我现在是不是该给你补一份红豆饭？”
路鸣泽忽然闭嘴了，只因路明非露出了一双比他的黄金瞳还要耀眼的双眸。
楚子航说的没错，像他和路明非这样的家伙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少的可怜，看重的东西就更少，只是区区几件事就可以把他们的心填得满满的，要是失去了一件心里就会空出一块，无论如何都填不满。
而路明非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要是有人真要抹去他的记忆，他只会抽出刀枪和对面玩命吧？
但要现在的哥哥去打昂热……
呵，真的假的？
等他再磨练个四十年时间零四十年君焰再说吧，说不定选择熬老头战术会更好呢？
路鸣泽以为路明非会勃然大怒，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垂下眼帘遮住那双皇帝的眼睛，低声问。
“所以，你口中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路鸣泽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楚子航的父亲失踪在那座高架桥上、你入读卡塞尔学院、罗纳德·唐死在你的手里、夏弥死在楚子航手里，这些都是命运。”
路明非打了个寒战，他意识到不对，大声争辩。
“老唐，死在我的手上？开什么玩笑？我是会对兄弟下手的人？还有夏弥？她和师兄眉来眼去都成那样了，到底是经历怎样惊天动地的三流剧情才会迎来那种三流结局啊！写出这种剧情的家伙应该收刀片到能开刀片厂了吧！”
但路鸣泽只是以一种悲哀的目光注视着他，顺带扫了一眼被他一脚踢到、现在还躺在杂草丛里的老唐。
“哥哥，这就是命运啊。”，魔鬼轻声说。
“狗屁的命运！”，路明非有些急眼。
“对呀。”，路鸣泽轻声附和，柔和的声音却带着千钧重的力量，“狗屁的命运。”
“等等！”，路明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不会还是来推销你那个罗盘的吧？说些唬人的话来骗我，我这人可是很好骗的。”
“那你愿意赌吗？哥哥？拿着那份宝贵的记忆？”，路鸣泽露出狐狸尾巴了，从动机上来说路明非猜的没错，路鸣泽就是要推进他获取力量的效率。
是他偷偷把EVA准备的假地图换成真的，如果没有他暗中操作，这个三人组应该还在美国西部某个早就被秘党清扫一空的龙墓里打转，直到卡塞尔的门准备好对他们开启。
他没有特意阻拦路明非和楚子航的调查，越早察觉到命运的存在对他们越有利，可是察觉到之后呢？总不可能只指望着哥哥一个人对抗命运吧？
路明非需要能站在他身旁的战友。
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无法站在哥哥身边了，但培养出几位哥哥愿意相信，也愿意把性命交给哥哥的人……或者龙，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命运面前，我可是放下了报复逆臣的小小乐趣啊，路鸣泽叹口气，觉得自己为了不争气的哥哥真是牺牲大了。
“顺带一提，那个罗盘在初次通关后会解锁联机系统哦？到时候要不要约着你的师兄和网友试试？”
“滚啊！”
“唉，看样子不给哥哥看点实机是真不行了，也是，现在的游戏大厂不放实机画面都要被骂，我也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啊。”
路鸣泽张开双臂，狠狠地拥抱路明非，有金色丝线蔓延，连带着楚子航和老唐也一并被包围。
“游戏关卡，‘Sword Art Online’，正式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