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治好了？治死了！
“风邪？”
虽然不知道风邪是什么，但看陈大夫面色这么凝重，李寡妇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语气都带上了些哭腔，“请陈大夫救救我家孩子....我...”
“且慢。”陈大夫抿着嘴，双手背负，绕着这孩子走了半圈，仔细观察。
片刻后，他说道：“我可以先给开两方药，你回家后煎煮放凉后给孩子喝下。
这未周岁的孩子食道纤细，喝不下太浓稠的汤药，你多放些水，熬制的稀一些。
两锅汤剂早中晚各喂上一勺。”
顿了顿，陈大夫说道：“风邪....此病我不好说，不过...我建议你离开之前，可以去县城隍庙中上一炷香。”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陈大夫摆手，“无事...放宽心，孩童沾染风邪，不是罕见事，去庙中求一下神仙庇护，厄运自然可以消除。”
李寡妇暂且放心，拿了两方汤剂，交了五十枚铜钱，再与小桃子稍微熟络两句，讲了一下这两年的经过。
就急匆匆离开了医馆，着急回家为孩子煎药。
听闻李寡妇近些年的经过，小桃子颇有些感怀。
在李寡妇离开医馆之后，小桃子拿出医书翻看目录，“爹，这医书之中并未记载什么风邪之类的东西啊。
你莫不是在唬晚秋姐姐吧？
是不是因为那小孩子得了什么治不了的病？你就赶快把人推到城隍庙那边去？
省的死在医馆里？”
这年头来医馆的，大多都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病患。
医药世家之人，自然是见惯了生死。
小桃子和李晚秋亲近，对她的小孩却不熟悉。
所以她问这话的时候，心态也自然平稳。
陈大夫在想事情，听到小桃子的话，眼神有些延迟，似乎是在回神。
小桃子又说：“城隍庙这种地方，最喜招摇撞骗，这些寺啊庙啊，治病行医的功夫一点都没有。
招摇撞骗倒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常人去他们那里看病，看的自己家破人亡，病情还不见得有一点好转。
这些假道士真奸医，倒是行的一手好骗！
要不是爹你在跟前，我非拉住晚秋姐姐不可，可不能让她被庙里的那些假道士骗去！
骗了财还好。
若是骗了色，让晚秋姐姐本来就一个寡妇，之后又该如何过活如何再嫁？”
陈大夫过来揉了揉小桃子的脑袋，说道：“寺庙横行兴盛，自然有兴盛的道理。
有些病症，别管真道士假道士，只要是求了神拜了佛，心里就有了底气。
这病不用拿药，说不定也能好了。
你晚秋姐姐这个孩子...遭了风邪丢了魂魄，差人去喊魂都喊不回来了。
我也只是让她去城隍庙碰碰运气...
这孩子...确实是难治了，难活！”
“除非说是真神仙显灵了，不然这孩子...哎。”
叹息一口气，陈大夫说：“不过我刚才想的倒不是这件事，而是最近的风寒和风邪患病确实是有些太多了。
如此种种，若是再来一场大雪冻死些人，开春时节怕是要有疫气滋生啊....”
“啊？爹？你说可能有瘟疫？”
陈大夫说：“只是猜测，不敢确认，可别乱说。”
小桃眼珠子转了转，说，“那...那过两天我们把晚秋姐姐接过来吧。
反正她男人也死了孩子也死了，也没什么牵挂。
我正准备坐馆开方了，少个抓药的学徒。
我看晚秋姐姐就很合适！”
“可以。”陈大夫点头，寡妇克死了夫君又克死了小孩，在这个世道确实是难活。
女儿有这样的善心，还不惧这种克命传言，是能独立思考，是值得夸赞的一件事情。
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支持。
“关于庙内道士寺里和尚都是骗人的这种话，在家中说一说也就算了，莫要出去到处说。
现在这位县太爷崇佛尚道，你出去乱说会被抓进去的，到时候还要耗费人情去捞你。
说不得还得在里面吃些苦头。”
“略略略，一群大骗子还怕人说了。”小桃子不以为意。
陈大夫想到了什么，说：“九成九是骗子，但这世间是真有神仙的。”
“后日吧，后日这孩子就该死了，你后日去接你晚秋姐姐过来吧，去的晚，她恐怕承受不住流言蜚语，要上吊自尽了。”
“哦，那我后天接她去。”
...
神首县，城隍庙。
神首县的县名有来历。
传闻，大唐文帝时期，此地有位文曲星下凡。
被征辟入宫后，一路官至尚书令。
权倾朝野圣眷隆厚，更是坐实了文曲星的传闻。
可惜死后被新帝五马分尸，新帝让野狗啃食这位文曲星的尸体，野狗啃食了这位文曲星的四肢躯干，唯独留下脑袋怎么也不肯吃。
新帝了然，赦免了这位权臣的罪行，让侍卫将权臣的脑袋送回老家安葬。
文曲星老神仙的脑袋安葬于此，于是此地就更名为神首县。
其实本来是想要文首县的，但是一众文人觉得不妥。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凭什么你一个下县能做文首？显得你们这里教育水平很高吗？
神首县城隍庙所供奉的城隍，自然就是这位文曲星。
复姓东方单字荫，东方荫。
庙里的庙祝位置，空了要有十几年。
期间也不是无人接任，但这个老城隍据说还真有些显灵道行，每个庙祝都只是当了几天就主动辞职。
说是老城隍不满意他们，在梦中托梦让他们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县里人都当是茶余饭后的笑谈。
只有庙里还剩下的几位修行人，才知晓其中真假。
已至傍晚，日头西落。
一个道袍老汉点燃供桌上的油灯，双手掐诀摆了摆，随后就是洒扫下庙内院子，准备关门。
门外来了一个抱着娃娃的女子。
老汉一瞥，放下扫帚迎上来。
“所求何事？”
李晚秋将来意说清楚。
老道士呵呵一笑，说道：“这简单，随我来。
治风寒，我庙内有独门秘方！
你在县内还拿了药？
不冲突，我先拿庙内锅灶给你煎药。
嗯...此间日头已经晚了，你还有那么几分姿色，在外边也不安全。
住在庙里吧。
我们都是一群七老八十的老道士，想做什么也做不了的。
你大可放心。”
李晚秋看老道士自信满满，言语之间也十分诚恳，也就舒缓了一口气。
抱着孩子走进城隍大殿。
两个时辰后，昏黄烛光下。
几个老道士围着面色已经变得紫青呼吸困难连哭都哭不出声的孩子直挠头，急的团团转。
被老道士挤到一边去的李晚秋跪地崩溃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