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风林坊市见故人

说到这里，杨亢拍了拍纪御肩膀，目光灼灼：

“此前你问我为什么要留在谢家，除了功法束缚，还有一点，便是老哥我在等那个时候到来。谢家既要反，就要广招贤能，接纳外姓。

“实际上，现在的谢家便已经开始重用外姓人才，加快扩军速度，你我不必担心未来升迁之事。

“老弟，将来我要建功立业，要从这大越南陲打到北境雪原，要打各路世家大族、仙门宗派，需要一个靠得住、信得过的人，来帮我管辎重！那个人，非你莫属！”

纪御张了张嘴，不由问道：

“那功法又如何？功法受制于人，这一生不都要受谢家驱使？”

杨亢浑不在意：

“如你我这般无依无靠之人，纵使走遍世上千万条出路，要想往上走，就免不了受人驱使。钟离朝廷，世家大族，仙门宗派，无一例外。朝廷命不久矣，仙门宗派封山避世，只有谢家才有前途。”

纪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老哥终究与自己不同。

他有抱负、有野心，期望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闯出一片天地。

为此，甚至无所谓功法的束缚。

对自己照顾颇多，除了念及养父林言盛的照拂，也有培养亲信的意思。

但自己并无什么雄心壮志，眼下目标，不过是寻一处安稳地方，利用词条外挂，修成紫府，逍遥人间，不枉再活一世。

纪御此前以为军中算得上安稳，才会听杨老哥的建议。

然而如今的他，对谢家已是没了好感。

倒不是因为狼牙帮为非作歹、坑害百姓。

谢家上下本姓人口就有一万余，这个基数的世家大族，已经无法用家教约束个体行为。

狼牙帮所为，不能证明谢家整体素质。

说到底，还是谢家以功法法门、修行资源捆绑外姓人的做法，让纪御不喜。

他既有心逍遥人间，怎么愿意被一方势力束缚。

当谢家的马前卒，为其争霸，实在有违于本心。

道不同啊……

念及此处，纪御只得暗地叹气一声。

两世为人，他心性并非单纯的十六岁少年。

他并不认为老哥器重自己，也帮过自己许多，自己就该效忠于他，听他命令。

情谊有千万种还法，却是不必要给谢家当狗来还。

“老哥有所需处，我必来相助。”

他面上笑道，心中有了决断。

……

为避风头，让那四当家何顺彻底死心，纪御在军营中呆了数天。

除去吃饭洗漱，其余时间皆是在闷头打坐，昼夜不休。

然而天地之间灵气实在稀薄，当纪御决定出发去风林谷时，修为堪堪达到二层圆满的六成。

出发时，他穿戴好披挂，腰间挂剑，不戴头盔，而是在自己头上缠上布条，遮住了头脸。

随后才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军营。

随后在城内寻了一辆马车坐上，老实地通过城门盘查，离开了临江县。

无人紧跟，花了些时间，纪御顺利地到达了风林谷。

也许是自己一番小心伪装骗过了狼牙帮，也可能是狼牙帮当真放弃了自己。

让纪御松了口气，迈步进入坊市。

他径直来到上次地摊的位置，却是一愣。

那面容沧桑的前辈，仍守着丹炉。

摊前站着一对白衣背剑的年轻男女，竟是一月前见过一面的两个殷玄山弟子。

那女弟子绕过地摊，将一篮子放在摊主身旁，篮中是些透红的果子，恭谨道：

“听闻前辈喜好此物，我们跑了一趟天脊山脉，费了些时间，采了一篮子献给前辈。”

青年面色肃穆，拱手道：

“其状颇为诡异，常长老已无力施救，还望前辈走这一遭。”

摊主看了看果篮，又看了看两个殷玄山弟子。

视线移动间，忽地看见了远望这边的纪御，只道：

“莫急。”

说罢，他朝纪御招了招手。

纪御左右望了望，不见其他人，知道招的是自己，便缓步走近。

两个殷玄山弟子，同样看见了摊主招手的动作，跟着望去，眼见着一个布条裹着头脸、作兵卒打扮之人走近。

纪御向摊主抱拳道：

“晚辈来买聚气丹。”

声音一出，摊主还没说话，两个殷玄山弟子却是莫名吃了一惊。

“你是……”

女弟子口中吐出半句话，看了看摊主，又连忙住嘴。

纪御没想到两位仙门子弟，竟记得自己的声音，便朝他们也抱拳道：

“两位仙长，许久不见了。”

摊主看了看双方，来了兴趣：

“你们认识？”

青年拱手回道：

“此前与这位小兄弟有过一面之缘。他呵斥一个赌徒，令其戒赌悔改。”

纪御只道：

“仙长美言了，其实只是看不惯赌徒连累家人，威胁他再赌就杀。”

停顿一下，他又看向青年：

“仙长所托，我已照实完成。那李硕后来确实不再赌钱，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后虽被狼牙帮纠缠，但有惊无险，已离城远去，如今若无意外，应是好生活着。”

青年笑道：

“如此，也算了却了我一个念想，小兄弟有劳了，多谢。”

女子也冲纪御笑着点了点头：

“多谢小弟。”

“因缘际会，当真妙哉。”

摊主笑了笑，接着朝两个殷玄山弟子扬了扬下巴：

“你二人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是，晚辈先行告退。”

两个弟子闻言，便行礼告退。

青年朝纪御道了一声：

“小兄弟，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纪御看着两人离去，却是一愣。

只见两人走远两步，周身忽地荡起一层层透明波纹，好似穿过了什么无形的屏障。

随着两人远去，那一层层波纹才缓缓消失。

那是什么？

“那是我以法宝设下的禁制。”

此时，摊主开口，引得纪御看向他。

他从腰间取下一枚小巧的八卦盘，伸指一点，八卦盘滴溜溜转动，地摊四周随即亮起一个半球光罩。

摊主看着纪御，目光似有深意：

“在此之内，水火不侵，万法难伤。无我容许，既不可见，亦不可进。”

那自己是怎么……懂了。

纪御首先回想词条外挂，自己并无跟禁制相关的词条，由此排除了自己的特殊性。

接着只能猜测，这位前辈想必是在挑选合眼缘的人，令其进入。

至于自己为何能得到容许，却是想不明白。

他马上行礼道：

“幸得前辈容我进入，晚辈惶恐。”

“……”

摊主没说话，只是拧起眉头，神色颇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