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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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义愤,心凉

又是一日,倏忽而过。

寒冬渐深,东都又刮了一两场小风雪,不论城区还是贫民窟,都弥漫着湿哒哒的阴冷气。

但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这几天的新闻却越来越热。

翡翠区是下城区,街巷、贫民窟之中,多有不太和谐的事情,联邦管制严格,社会、民生新闻自然是常年处于低谷期。

娱乐花边新闻……点缀而已。这个年代,壁垒内外,到处都是生死大事,娱乐明星已经不再火热。

武道新闻,本该是那个流量大户。

但壁垒下城的武道水平向来堪忧,少有劲爆卖点,长年都萎靡着。

如今邱逢打开了一道热度缝隙,其他媒体自然是闻腥而上,

他们要么拼命打扰楚旷本人,要么随便采点乱区素材,弄一个翻新的报道,蹭蹭热度,

甚至单纯地转载一遍其他与楚旷相关的新闻,也能让报纸销量和新闻浏览量抬升一波,冲一冲年底的业绩。

这些新闻,不至于像邱逢那篇《仓廪硕鼠》,那么敢于“铁口直断”,但拐弯抹角的暗示,模棱两可的联想,本就是文化人最擅长的无形刀剑。

而具有谈论价值的新闻,会病毒一般,传播到大街小巷的居民那里。

想见识人类最恶毒的一面吗?

那就让一群人,去评论一个他们在现实中并不认识的人吧!

现在,没人再以武力骚扰楚旷,取而代之的,是一场不断尝试埋葬他精神的语言雪崩。

翡翠区中心城区,那座曾举办过直播行刑的大广场旁,有一大一小两栋楼。

大的是翡翠区议会下辖的所有内政职能部门,小的则集成了一部分联邦责管的公共事业产业。

翡翠晨报就占据了小楼的半个三楼。

夏同吉一身黑色西装,脚下是气势凌厉的尖头细跟高跟鞋,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她刚出完一个采访,回到报社时,随手抓起今日其他报社的报纸看了一眼。

然后便脸色阴沉地,一脚踢开了武道新闻区块,主编办公室的大门。

砰!

报纸被按在了主编的桌子上。

“不是说,停止对那篇报道的转载授权吗?为什么今天又授出去了?”

主编吓了一跳,见到又是夏同吉,也恼火起来:

“又是这件事,你一天天的没完了是吗?

我是主编,能不能授权,我来审核,你有意见,就写信去隔壁楼的文化署宣传科申诉去,不要再来烦我了。

转载新闻,多正常的事情?这转载量,不也是我们武道板块的荣誉吗?不是其他同行对我们的认可吗?”

夏同吉一把坐在主编对面的椅子上,炼体境界的气血翻滚,双眼喷火死死盯着他:

“联邦公立的新闻社,明明拥有最好的新闻资源,最大的采访权限,就为了你,还是某人要升职?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牺牲掉一个15岁的孩子?

已经这么多天了,邱逢那篇报道被总编看重,你说挡不了,那今天的转载也挡不了吗?

你觉得这事情是很正常的吗?

当年老师是怎么给我们上课的,你忘了吗?师,兄!”

主编眼神微微一震,躲开了夏同吉的逼视,有些磕巴道:

“你……你有本事去为难总编啊。我和你不一样,我在上城混不下去才出来的,我还要养家糊口。”

“你都住上洋房了,还养家糊口?”

夏同吉冷笑一声,起身,大步走开,踏入走廊。

“就她清高,就她有新闻理想呗。”

“嘁,人家家里有关系的嘛,要换了我这么没大没小,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自己转,已经被辞掉喽。”

从走廊不知何处,不知哪个房间——又或者是许多房间,飘来细细嗦嗦的对话。

嘲讽、叹气、和稀泥,以及更多的是,沉默。

夏同吉眉眼耷拉下来,在没人看见的此时,突然失去了大记者的那种气势,而是像个被欺负的小女孩那样,一张清艳的面庞,显得有些难过。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发现总编依然不在办公室。

她路过了三五道意味难明的,嫌弃、同情或厌恶的目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

一封电子调函出现在邮件中。

“人事任命……取消外出记者职务,任命为排版编辑……”

这是要掰断她的笔杆子吗?

她闭了一下眼睛。

周围很安静,整个报社明明有上百员工,却似乎弥漫着无边的沉默。

她仿佛下定了一个决心,睁开眼,突然撒气一般,一拳锤在面前的白色桦木办公桌上!

砰!

长桌应声崩塌,四分五裂,刘明显然是出离了愤怒,根本没有,亦或是不想控制住手劲。

桌旁的黎珙、黎友元和其他正在开会的教师,吓了一大跳,站起身来,拼命往身后的墙上凑,生怕刘明一下发狂,动起手来。

这虽然是全民武道的时代,但一个炼体巅峰武夫,依然是绝大多数公立学校的武力最强者。

“刘……刘明!这里是学校,你是老师,我是校长!你这是什么样子?”

“刘老师,控制一下情绪,不然我们要报安城司了!”

一群老师乱哄哄的,七嘴八舌怒喝。更多老师一言不发地沉默,低下头去。

刘明深吸了一口气,怒得满脸通红: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我们教的都是学生,都是些孩子。

现在都闹到这样子了,学校还在接受新记者的采访,还要去谈楚旷的事情,关键你们都知道,好话他们是一句不用,断章取义,就为了点发行量。

为什么?因为楚旷父母双亡?因为他是贫民户籍,这些报道迎合了大家的印象?

学校不帮忙澄清也就罢了,总得提供回避吧,怎么可以对学生如此不负责任?”

黎珙深吸了一口气:

“学校也在尽力澄清,但被采访的人各有视角,有些事实说了,他记者不采用,我们有什么办法?

至于拒绝采访……我一直是拒绝的,但匿名接受采访的学校教职工,我们也找不到啊。”

这次黎珙竟没有以职位压人,诉苦得像模像样。

现场沉默了好久,刘明才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他才不相信黎珙的说辞。

于是,他露出了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

“各位老师们,你们看不到,我班里的同学和小芊武道冲刺班里许多武生,这些天有多抑郁。

一个好好的,和大家关系还行的同学,突然变成过街老鼠——他们和楚旷还算熟悉,都知道这是假的,但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么假的东西,为什么能够大行其道。

这种环境里,我教不了书。

这样的工作,根本没意义,这不是教育。”

一封早就准备好的辞职通知,打着旋儿飞向了黎珙。气流被切割地嘶嘶作响,通知信在黎珙的躲避中割下了他一小丛头发,“笃”的一声,钉进了他身后的黑板里。

差一点就见了血!

黎珙脖颈汗毛一立,顿时大怒。

“刘明,你这是什么行为?你不想干了?!”

“你说对了。”刘明冷冷看他一眼,忽得转身,

“反正现在临近毕业,文化生只需要专业课老师,不需要我这个管理他们的班主任。

这破地方,我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