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也是凡人
南芊话音刚落,楚旷便一马当先跳下了观武台,几步就跑近先前交手的地方。
那些碎块因为打在了伋爻的腹部宝衣上面,迸开的位置并不遥远,等武生中最后几人来到演武场近前,已经全部被捡起来。
碎块大小不一,大的犹如手指,小的犹如花生米,
碎面处的金属纹路,总体能看出放射状的爆炸型波纹。
绝大多数人当然没什么眼力,只有少数武生能够猜想到,这波纹的形成原因。
大概是伋爻使在剑上的力道,既强大到足以崩碎铁剑,又有着极强的爆发速度,所以才能让力量在压制放开时瞬间爆发。
但凡爆发的时间拖长半秒,亦或力道不够强大,碎块截面的纹路就应该是扭曲拉长,而非放射状。
“很好。”南芊对说出这个猜想的江俊烨点了点头。
“那有谁注意到,碎块一共有多少?”
“19块!”陈彩衣瞬间回答。
南芊点头,眼神扫过楚旷和元放。
元放戳了一下楚旷,小声嘟囔:“谁会记这种事情啊……”
南芊摇了摇头:“试着把它拼起来吧。”
众人一愣,楚旷等处在人群最前方的几位武生,便上前蹲下,把19块碎片一一拼好。
其实大碎块之间,有些极细小的碎片无法找到,但19块碎块拼出来,倒也大差不差。
“剑柄去哪儿了?”元放发现不对,转头四看。
楚旷摇头:“剑格是木制的,但我刚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地上没有碎木。”
这倒是有点稀奇,人群响起了嘈杂的哄闹声,都在低头寻找。
很快,就有人惊呼:“地上有木屑,还有很细很细的铁屑!”
江俊烨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的力道大到能够碾碎钢铁?”
铁剑的剑柄是包木剑格,内里有铁质的剑茎。看地上碎片拼出来的残缺样子,这剑茎和剑格,似乎都被伋爻一手捏爆成了粉末!
这种足以碎铁的力道,只演化出了一道内劲的演劲武徒,怕是难以施展出来。
演劲境最高能演化九道内劲,之后便化内劲为超凡真气,晋入炼体大境。
或许伋爻不止一剑登门,甚至直接演化出了第二道内劲?
南芊询问众人看法,江俊烨等人一一说出上述分析猜想,并且表示高山仰止,自叹不如,自己当以此为师,砥砺前行。
众人在这边集体喟叹,另一边,却楚旷默不作声,细细捻了捻铁粉,再看了看碎块。
他的眉头突然舒展了些:
“还好,还好。”
“什么还好?”旁人奇怪。
“还好再天才的人,也依旧是凡人。”
他说的显然就是伋爻。
刚刚还大声表示崇拜的武生,立刻看向了楚旷,感到一些不满。
江俊烨眉头挑起:“正确的废话。天骄当然也是凡人,但这要看谁来说。你评价伋爻?配吗?”
楚旷冷斜了他一眼:
“剑理就是剑理,为什么要配,才能说?
这把铁剑是合金钢,韧性应该极高,任何部位的受力都会被很大程度分摊掉。
如果伋爻的控制力匹配他的境界,那么应该力贯剑身,这铁剑至少会碎得稍微均匀一些,而不至于柄的铁都成粉了,剑身却碎这么大块。
我认为他在一剑登门之前,内感的锻炼应该不足够精细,所以导致仓促演劲之后,控制力有大问题。
一剑登门确实可怕,但他其实可以选择进入生血境,之后再往上俢,应该也不会慢才对。
在我看来,他为了更早拥有强大的实力,在修炼上有一点激进了。”
“这……”
围观的武生纷纷皱眉,
有人面有不服,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最后也只能嘟囔几句“反正你不如他”之类的话语……
南芊深深看了楚旷一眼,似乎又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新的东西,而后认真地点头:
“你们有人能看出这一点,很不错。”
她苦口婆心地将话题转回传道授业上:
“总而言之,虽然那些绝世天骄比你们强大许多,但并不是你们自暴自弃的理由。
是人就都有弱点,最终成为宗师的武者,也不乏以勤补拙类型的人物,你们要端正求道之心。
现在离武考还剩一个月的冲刺时间,学校和壁垒不会再有任何活动,抓紧练功去吧。”
众人应了一声,都感到一丝紧迫氛围,各自散了开来。
…
…
术铭楼顶楼,校长室偌大的窗户旁,
黎珙看着伋爻离开,掐灭了手上的烟头。
他坐回自己办公桌上,将日历上标注着“自由之月终”的今日,用水笔划掉。
而后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到了一个备注为“文化署江科长”的号码,拨了出去。
半晌。
“江科?在忙啊?诶!自由之月不是结束了吗?我提过的那个用基础枪法的楚旷,成绩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对,我敢保证,武考之后,基础枪法绝对大卖!几千万利润不成问题!”
“找你就是为了这事!你就说,这笔钱我们怎么赚吧!”
“还能这样?您这嫁衣神功,妙啊!”
…
…
三日之后,公元2320年,元旦。
东都下了一场小雪。
自从天灾年代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北半球冬天的雪线,就以半个世纪为基准,总体在向赤道移动,南方的雪下得越来越多。
今年东都的雪片样貌很细,下得也不密集。一片片落在路灯顶上、灌木叶片上、马路牙子上,趁着夜里,才慢慢慢慢积起了一层薄薄松松的白绒。
城区一个高级小区内,洞开的窗户中,寒风携着雪花灌入,
咕噜噜冒泡的鸳鸯锅上,滚烫的白气蒸腾。
刘明伸手,从清水锅里将一片烫熟的吊龙夹出,蘸了蘸沙茶酱,美美送进嘴里。
对面的南芊,则是拿着筷子,正细细地拆解着一个卤到软香的香辣鸭头。
“好久没回老家了,这么正宗的鸭头,在东都难找啊……”南芊嗦了嗦手指。
刘明叹气:
“九衢壁垒至少还在东都壁垒群。但从我大哥战死后,我已经很多年没回过大粤了。”
南芊顿了一下筷子,默默地把最珍贵的卤鸭脑蘸了辣卤汤,轻轻夹给刘明。
想了想,她转移话题:
“楚旷有说为什么不来过节吗?我总觉得他一个人在那个家里,怪……怪冷清的。”
刘明笑:
“你是想说他怪可怜吧?
其实我是他的话,我也不来啊。我们毕竟只是老师,连武馆传承那种‘师傅’都不算,他一个人来我们家过元旦,肯定不自在。
这几年他都是自己过的,想必已经习惯了吧。
我们把我们的责任做好就行。他前途光明,以后会有自己的爱人、朋友,会有自己的火锅和鸭头的。”
“嗯……”
南芊不知道在想什么,怔怔出神。
桌面上,手机突然一阵响动,两人看向屏幕,面露诧异。
“上次文化署那个号码?确实也过了月底了,但他们元旦也上班么?”
刘明疑惑地点开了免提键。
“喂?”
“喂!(wèi)”
两人眉头都是一皱。
是一声,与之前客服那标准声音完全不同的,粗犷,甚至有些轻佻的男声。
“你好?”
“南芊是吧?文化署武道科。通知你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