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义父，我已和他拜了天地
李信看他面容愁苦，估计是又想到了十八年前的旧事，本想就此道出十八年前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和江南奇怪立下赌约，分别教导杨康和郭靖成才，十八年后再让二人于嘉兴比试……
但转念一想，十八年后的再次相遇，不管对于杨铁心还是穆念慈，都不是幸事，而是更大的悲剧，便也不再多说。
算算再要不了多久，这二人就会聚集到中都，届时杨铁心父女能不能和他们相遇，相遇后又将发生怎样的事情，所以就还是看缘分，顺其自然吧。
从铁掌峰下山后，一路北上到如今，期间发生种种事情，历经重重险境。
李信的心态，也多少发生了些变化。
只觉得下山时想的，骗取杨家枪法同时，不让杨铁心父女和杨康相遇，进而拯救他们后半生的想法，其实有些可笑和自我。
相交一场，李信确实有心为他们好。
但为他们好，不代表就能替他们做出人生选择。
自从十八年前牛家村惨案后，杨铁心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就是找到郭杨两家后人。
这是他后半生的执念。
至于找到之后，是苦是悲，只要遵从内心选择，那便是意义的所在。
只是，可惜了穆念慈。
李信突然莫名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心情郁闷起来。
正在此时，客栈外，小镇上空忽有声高冗嘹亮的鸣叫响起，听这声音熟悉，李信忙奔到外面，便见一头黑色的大雕正在镇子上空盘旋不已。
这雕，李信自是认得。
好不容易来到射雕世界，哪能不玩雕？
因此小时候求着裘千丈给自己买了只小雕。
过去这么多年，便就长成了大黑雕。
李信双指成圈放入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那黑掉闻声，便俯冲了下来，吓得附近行人纷纷避退。
黑雕走到李信近前，足有半人多高，眼珠子一转又一转，充满了灵性。
穆念慈很是好奇，却又怕惹怒了大鸟，只站在李信后面看着，不敢上前。
背对穆念慈的李信眼中罕见闪过一抹温柔，冲着雕儿笑了笑，轻声道：“给我这新朋友摸一下可好？”
黑雕彷如能听懂人话，稍稍低头。
李信转首朝穆念慈示意，穆念慈壮着胆子走近两步，柔夷放在了雕儿的身上，轻轻抚摸，满脸欣喜和惊奇。
她视线在雕儿身上逡巡，却忽看到了个什么东西，急道：“李公子，这雕儿的脚上有东西。”
李信双目微微一凝，这才注意到，黑雕脚上裹着个纸条。
连忙弓身取下那纸条，展开一看，是裘千丈的字迹。
是了，除了师父裘千丈和自己，也没人能驱使这黑雕送信。
定睛看，只见纸条上写道：“为师受了伤，略重，速归。”
这天下第一骗子又受伤了？
从小到大，印象中，师父裘千丈经常受伤，基本都是因为骗术被拆穿后，被人打的。
不过随着他骗术越来越出神入化，被打的次数，也就少了起来。
再加上这师父虽然武艺极其低微，但天生拥有一副坚实的皮囊，抗击打能力贼强。
小时候见他被打的吐血，自己担心着问他有无大碍，师父却说这一掌恰到好处，疏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从此后心境更加豁然，骗术大道也就更加通透。
总之这就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人。
但这一次，却专门让黑雕千里传书来找自己，那看来，要么是真的伤的蛮重，要么，就是……
他确实老了。
李信心头默然。
过了约莫几个呼吸工夫后，转首向杨铁心和穆念慈抱拳道：“家中有急事，我得先走一步了，两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杨铁心问道：“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父女二人虽然武艺低微，但多两个人，终归多份力量。”
李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杨铁心便也不再追问，凝声道：“那保重。救命之恩，杨某不会忘记。今后但凡有所差遣，只要不违背仁善道德，不违背民族大义，杨某必定再死不辞。”
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杨家枪……你学了便是你的了，只是恳请不要再外传给他人。”
李信点头表示明白，慎重回应：“杨前辈放心。”
随即心里默默补充了句：“我最多也就再传给你亲生儿子。”
继而，视线偏移，最后看了眼正呆呆的望着自己的穆念慈，李信决然转头，大步朝外走去。
再没回头。
穆念慈眼中升腾起淡淡的水汽，但却倔强的硬是不让泪滴流出。
九州太过辽阔，又是兵荒马乱，此次一别，怕是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红唇轻颤，那一句“珍重”，终究没能说出口来。
杨铁心年轻时也经历过儿女情长，哪会看不明白义女的心思，只是，那小子心思深沉，又狡猾多智，且身份莫名，背景不知，更关键的是……太过心狠手辣了。
对于穆念慈来说，恐怕不是良配。
于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义女的肩膀，轻声道：“等找到郭靖，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不喜欢，爹也不会为难你，再重新找个更适合踏实老实人便是……爹只希望你这一生都平平安安，哪怕，平平淡淡。”
“只要别像爹这样，大半生，都在江湖上颠沛流离……”
此刻李信已经走远，又听得杨铁心讲这话，穆念慈再也忍不住，忽然就哭了出来，直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可是，义父，你不知道……我已经和他拜了天地！”
杨铁心登时愣住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其中缘由，叹道：“你可是因为当他是郭靖？要传他杨家枪法？既然那样，也不怪你，也做不得数，当时他连名字都是假的，就算拜了天地？又怎得天地承认？”
杨铁心觉着自己解释的足够通透，穆念慈应该能理解才对。
毕竟这丫头虽然打小就呆萌呆萌的，但其实心思聪慧细腻，一点就通。
可眼下……穆念慈却不回应，只是摇头，哭泣不停，干脆不再理杨铁心，独自走向她自己的房间门。
杨铁心瞅着这丫头的纤弱背影，真是又心疼，又气愤，犹豫许久，眼看着穆念慈都要打开房门进去了，这才再次开口：“既然……你们已经拜了天地，你可是已经……和那小子……”
即便是当爹的，有些话也实在不太好问。
但穆念慈还是明白了杨铁心的意思，依旧背对着义父，轻轻摇头，凝声道：“他……是个正人君子。”
骗子也能当正人君子？
杨铁心只觉滑天下之大稽，但心知女儿不会骗自己，倒是彻底松了口气。
只要没失身，就还有回头路。
便也没再跟上劝解，看着穆念慈进了房间。
等杨铁心回到自己房间后，看桌上放着个书本模样东西，拿起一看，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李家霸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