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痛苦的火焰为我的魂灵，画出一条穿越哀伤的光明路径。

——泰戈尔

周末的时候，林志远过来跟她一起搬家。两个人望着这小一室一厅的房间，里面也曾留下了他们共同美好的回忆，很多的第一次，也是在这里完成的。

林志远拥她入怀，呢喃说道：“我们即将要有一个比这里还要温馨的家了。”

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的，我们也会回到从前那种最甜蜜的时刻。

来到x市，张默默看着这繁华的街道，大多都是学生的人，有些羡慕，自己本该也跟他们一样，可是这一切都怪自己，她很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用功学习，如今跟这些学生走在一起，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有那么一瞬间，很想逃离这里。她的手紧紧握住林志远的手。

“怎么了，在走一会儿就到了，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下你看了，绝对喜欢。”感受到张默默不安的情绪，他以为她累了，有些心疼的说道。

穿过一条幽暗的小巷，在进入一段马路边，旁边有很多的超市，水果店，饭馆等商店，然后快到红绿灯有一个拐角处走了进去，又到了另一条小巷里，不过这个巷子里大多都是居民楼，林志远找的房子就在这里。

“这里的环境虽然不好，不过房租很便宜，离我学校近，居住条件也不错，还是一室一厅的，我想着我们现在才开始，能省一点就省点，委屈你了，默默。”

“有你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委屈。”张默默反而安慰了他。

到了地方，还要爬楼梯，还好，是在三楼。305室。打开房间，也是小一室一厅的，都是被林志远精心布置过的，客厅里面，有一张两人座的沙发，除了靠枕以外，还有一个布偶，餐桌上摆了一束玫瑰花，他走过去，拿了过来，递给了她，说道，“搬家快乐。”

“什么时候买的。好香。”张默默笑了笑。林志远又将她带进室内，室内的墙上贴了粉色的墙纸，使得整个氛围都浪漫温馨起来，床也铺好了，也是一整套水粉色的被套和枕头。

“这太让我意外了！”张默默不禁说道。

“喜欢吗？”

“嗯。”

“以后，这就是我们温馨的小家了。”

于是，他们把行李放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休息了。

安顿好了，张默默每天也很认真努力的在找工作。自己来x市的事也还没跟家里说，每当她妈妈问她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她都是说有空在说。

一直推脱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找个时间回去一下，先不要告诉老妈她搬家的事，不然天天念叨不说，更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自己要来x市，这样她和志远的关系就很容易暴露。

这里的工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找。应该说，找一个合适的太难。

要么就是离住的地方太远，要么就是薪资没有达到预期的要求，要么就是要求大专或大学的学历，而自己只是高中文凭。

她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工作，张默默有点身心俱疲了。

“要不，可以先找个简单的事做一下，以后有合适的了，咱们在跳槽。”吃晚饭时，林志远对她说道。

“也不是不行，简单的事，薪资待遇就没那么好。我们现在要交房租，还有生活费，我还得给家里寄点钱回去，我暂时还不想让我妈知道我辞职了，所以压力有点大。”

林志远听完，也沉默了起来。

自己每个月的生活费家里给三千，打工每个月可以赚两千，房租，在加上他们两个的共同的伙食费，扣掉七七八八，现在也是所剩无几了。

“没事，以后你的钱就寄回家里好了，其他的我来。”

“志远...”张默默内心涌起一股暖意。

“不过以后可能没办法陪你吃晚饭了，我晚上去咖啡店里打工。”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两人一起为将来打拼着，努力着，早上一起刷牙，吃早餐，就各自去忙碌自己的事，虽然累，但是很充实，幸福。

这一刻，张默默觉得从前不管失去了什么，都是值得了。

“你被录取了。”在被四五家拒绝了以后，终于有家公司录取了她，张默默激动的差点叫了出来。

等她面试出来，天已经快黑了。她记得，这个点，林志远是在咖啡厅里上班的，她等不及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于是，便去咖啡厅里找他了。

林志远曾带她去过一次他工作的地方，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走几步路就能到，好像叫one day的名字，她顺着记忆中的样子，在临近学校的道路边各个店里搜寻着那家叫one day的店。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透过玻璃窗，她看见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志远，正在拿着咖啡给客人送去。

她笑了笑，故意等他去给其他客人送咖啡的时候，才偷偷潜入进去店里，她想先点一杯咖啡，看他把咖啡送到她面前惊讶的样子。

找到了工作，喝一杯咖啡奖励一下自己，也不过分。

“欢迎关临。”张默默来到吧台前，服务员热情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要喝点什么？”

“给我来杯拿铁好了。”点完后，正要付钱，服务员抬头，她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时，惊在了那里。

“一共收您48元。请问刷微信还是支付宝。”服务员说完，看向她的时候，也明显一愣。

“吴莉？”张默默叫了她的名字。奇怪，她不是在别的学校吗，怎么也在这里打工。

“你是来找志远的吧。我去叫他。”吴莉急忙转移话题，然后便去叫林志远。

张默默就这样呆在了原地，脑海里闪现着各种可能性，又一一排除。

她不相信他会背叛她！可是事实摆在了眼前，不管怎么说，他骗了她！

林志远一路小跑了过来，看到张默默傻站在原地，忙把她带到了店里一个偏僻的角落。

张默默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和愤怒。

“你怎么来了？来了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看看你这样子，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林志远并没有主动提起吴莉的事，说着，还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

张默默躲过了他的手，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不是说吴莉跟你不在同个校区，如果她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怎么也在这里打工，难道她还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兼职吗？”

“你说吴莉啊，上次你来找我，我太意外了，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在跌入冰点，所以才说她是在别的学校的，其实，她跟我是同个校区的，骗了你，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对不起，默默，我也是太在乎你太爱你，才会口不择言的。不过那天我们真的是准备一起去和之前的好哥们聚餐的，这个我绝对不骗你，我对天发誓！”林志远赶忙解释道，那次，的确是在情急之下才说的。

“志远，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骗我。你们之间要是真的清白，你又担心什么了呢？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有过怀疑你，不信任你吗？可是你居然骗我，现在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张默默冷笑道。

林志远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错，不应该说谎骗了她。可是事已至此，他没有办法，只能哄着她说道：“这次是我不对，默默，你就原谅我，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跟她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我发誓，真的。”

张默默沉默了。

她该说什么，谎言只要说过一次，那么以后他说的话，都有可能是谎言，她要如何用谎言来验证谎言呢？

“你不要再说了，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敢相信了，你说你跟她之间是清白的，那你用行动来证明啊。”

“好，你说要怎么证明。”

“离职。不要在这里上班了。”

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掩耳盗铃。

在同一所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如何阻止，才能让她们不见面呢？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那自己来x市又算什么，自己算什么，他想这么明目张胆的脚踏两只船？或许，他真的跟她没有什么吧，只是朋友，兄弟罢了，就算这样，自己心里还是那么的不舒服。

“好，只要你开心，我明天就找店长辞职，重新找一份。”林志远坚定的说道。

“算了，这又能够证明什么呢。我累了，先回去了。”张默默说完，有气无力的走出咖啡店，心不在焉的走着，走着。

这条路，像没有尽头一样，她也不知道她的归宿在何方。

“等一下，张默默。”不远处，吴莉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张默默听到有人叫她，也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看到来人是吴莉时，她本来想掉头走，但又被吴莉拦了下来。

“我们聊一下。或许我可以解答你心中的疑虑。给，这是你刚才点的拿铁，单我已经买过了。”吴莉说完，将手中的拿铁咖啡递给了她。

张默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吴莉将张默默带进了她的学校里，晚上的校园，路上的同学两两三三，不算是很多人。漆黑的夜色在黄色路灯的照耀下，半是明亮半是灰暗，前面是一片林荫小道，更显得朦朦胧胧，如同被雾色所笼罩。

“我刚认识志远，是在初二，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小屁孩，个子还没长多高，说话就拽拽的。”她们彼此都不说话走了好长一段路。很久，吴莉才开口道。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小时候身边大部分也都是男孩子，我可以说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后面上了学，也就习惯只跟男孩子玩，对于女孩子，不知道怎么打交道，感觉跟男生，更合得来，我的性格也和身边很多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你看我，现在的穿衣风格，是不是也很中性？”吴莉转过头看向张默默，问道。

张默默这才好好打量了她一下。果然如她所说，白色t恤加篮色牛仔裤，一身休闲的打扮，加上一头清爽的短发，确实很中性的打扮。张默默也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容貌，白净的脸蛋，一双大眼睛，远山眉毛，睫毛密又长，如飞舞的蝴蝶扑闪着，樱桃小嘴，唇红齿白，甚是好看。

“你长很好看，不管什么风格，都掩盖不了你的美。”张默默回道，这也是真心话。

“其实我倒不在意这个。或者说，在没有遇到林志远，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直到我遇见了他。我的世界才发生了变化。我跟那些男孩子玩，会一起吃饭，打牌，抽烟，我自己也把自己当个男生了。他们对我也一样，从不把我当个女孩子看，反正就是那样一起混。可是志远不一样，他加入我们这个小团体的时候，倒是很照顾我，对我，就跟对待其她女孩子没两样。”吴莉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和打火机来，“不介意我抽一根吧？”吴莉问道。

“你随意。”张默默也能感受到此时气氛的沉重，她能听得出来，吴莉是喜欢林志远的。

“他会在我抽烟的时候，让我少抽点，说女孩子抽太多不好，还会细心的给我带了那种细细的香烟抽。在我喝酒的时候，也会替我挡酒，会对那些男生说，不能欺负女孩子。其他人就起哄说，我算什么女孩子。他们会叫我吴哥，不会叫我莉姐。不过志远还是会坚持他的想法，对我跟其他人不一样。当你遇到一个对你很特别的人时，就会不自觉的想要去关注他。渐渐地，我的目光开始追随着他，我会在意他说的话，也开始像一个女孩子那样会去注意自己的外表。我将这份心意藏了起来，以为他对我，也有着同样的心意。”吴莉说道，缓缓吐出一口烟，那烟将她的脸覆盖了起来，张默默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

吴莉接着说道：“我以为，等我们一起上了同所高中，在长大一点，他就会跟我表白。我在等着那一天，一直等着。直到他遇见了你，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自做多情，他对我，从来都不是喜欢。有一天，他来我的班级找我，发现你跟我是同个班的，他来求我，求我介绍你们两人认识。”吴莉笑了笑。自嘲似的说道，“那时我跟你，明明不熟。可为了帮他，我以我生日为名义邀请了你。他对你，费尽心思，用苦良心，对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关怀，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这份喜欢，跨越了这么多年，我无法舍弃。在得知他报考的大学后，我也写上了这所学校，志愿表里，我也就写了这一所学校。”

张默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放心，这些他都不知道。他以为我对他，就是哥们那样的情感。他以为，我跟他上同一所学校不过是偶然。在他的心里，只有你。从遇到你的那一刻，他眼里也容不下别人了。这我能感觉得到的。他为你做了很多，我希望你们幸福。至于我，走到哪算哪吧，等喝了你们的喜酒，我的梦，也就醒了。”

张默默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这一天发生的事，比任何时候还要多。当她走进屋内，发现林志远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默默，你回来了。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林志远见她回来了，就上去抱住了她。

“志远，我饿了。”其实听了吴莉跟她说了那些，她也有些动容，她也相信他和吴莉之间，只是吴莉单方面的喜欢，既然他不知情，那便不知者无罪吧，更何况，他确实也是为了她付出很多。于是，便这样原谅了他。

“好，你等着，我去给你做夜宵。”林志远麻利的围上了围裙，从冰箱拿出食材，去厨房给给她做美食。

看着他的背影，张默默有着无限的沉思。感情真的那么复杂吗？以后又会发生什么呢？她应该容许吴莉在他的身边吗？如果没来x市，说不定，她们之间这份感情也会在时间和距离里消磨殆尽了。那么，吴莉或许就有机会，在他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为他抚平伤口，可以做到她所不能做到的，时时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