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别有洞天
如此又过了五天。
这五天，张修上午在国子监演武场练习枪术，下午又赶回长宁公主府。
其实师傅的病第二天就已经没什么大碍，张修甚至觉得她比往常要有精神的多。
大概因为在自己的主场，所以她显得十分活跃，动不动就拿自己设计的一些小玩意给张修炫耀。
张修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放大镜、指南针、地雷、手榴弹之类的发明。
以后来者的眼光，很多玩意只是初具雏形，离实用还早的很。
有些则原理都歪了。
“怎么样？见过没？”
柴朔楹摇晃着一个两头竹筒贯穿的黄纸疙瘩洋洋得意道。
张修大约能看出这是个霹雳火球。
此时的火药武器还没什么爆炸效果，一般只用作引火燃烧和发毒烟，实际杀伤效果并不好，远不如火油类武器。
只是她这么一个妙龄少女，笑嘻嘻的拿着一个五六斤的火药疙瘩显摆，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张修苦笑道：“先生你....你赶紧把这玩意放下，万一点着了可不得了！”
柴朔楹撇了撇嘴，对他的反应十分不满意。
这可是最新的秘密武器，自己特意拿出来炫耀，他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哼，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敢骗我，我就用这个熏死你~”
说着便往他眼前一戳，唬的张修往后缩了一下。
她这才得意的“咯咯”笑了起来。
张修无奈道：“先生你把这玩意放家里，不怕哪天把宅子给烧了？”
“怕？”
少女满不在乎：“后院放了好几百斤火药，这点玩意算啥？”
张修目瞪口呆，站起身下意识的就想往外跑。
少女趁势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兴冲冲道：“我带你去后院看看！”
说着便拉着张修跑出闺房。
张修半推半就的跟着她到了第三进的院子，这才发现，师傅的公主府竟然是个九进的院落，除了一进前厅，一进住宅，剩下的七个院子，没有一个是观赏用的。
一个院子凿了沟渠，引入了汴河河水，专门用来放置水运仪象台。
一个院子里都是炼焦、冶铁、锻造的各种设备，七八个工匠正在“叮叮当当”的劳作。
一个院子则是火药工坊，堆满了硫磺窝黄硝石松脂等材料，架子上还摆着一些正在实验中的武器。
剩下院子中，种药的苗圃、床弩砲石的研究、印刷作坊各占一个。
而最角落的院子里是一个池塘，里面放置着许多微缩的战船模型。
这是为了以后跨过长江进攻南唐做准备吧。
张修暗暗琢磨。
他跟着少女转了一圈，每个院子里中的工匠都毕恭毕敬的向少女见礼问好，咨询问题。
她不假思索的就能回答出问题的关键点，即使一时不确定的，也能给出几种方案让他们去实验。
而工匠们对于一个女子如此熟稔这些技术方面的知识一定也不感到惊讶，反而对于她带着张修一个外人到处参观显得很意外。
一个胡子被火燎了半茬的精壮汉子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这位小哥是？”
少女十分自豪的拍着胸脯介绍：“他名叫张修，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你们大家认识认识！”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正经的在他们面前介绍自己的徒弟，众人一听，都好奇的跑过来围着张修打量。
“张哥儿，这定粉要加几两？”
“浓油怎么加，你知道吗？这也不知道？你这徒弟怎么当的！”
“这药泥，要晾晒多久才能捣碎，你清楚吗？啧，真是中看不中用！”
张修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渐渐的，他们都面露失望之色，摇着头散开了。
张修尴尬的站在原地，满面羞惭。
少女也仿佛明白了过来，轻轻的拉着他的衣袖回到了闺房。
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少女低着头失落道：“为师是不是很蠢？”
她轻轻揉搓着衣角：“我会的这些东西，其实你一点也不想学，对吧？”
她看出来了，张修对她向他炫耀展示的这些东西，虽然一开始会惊讶，但并没有太多想去深入了解的兴趣。
“怎么会呢？”
张修强笑道：“先生学识如此渊博，弟子只怕有生之年都学不到万一。”
他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有些抗拒。
少女叹了口气，情绪愈发低落：“可是.....可是我也就你一个徒弟，你不肯学，我这些东西以后传授给谁呢？”
“弟子尽量吧。”
张修敷衍道。
“那用兵呢？如果不是官家叫你跟着我，你是不是也....也不想去学？”
张修琢磨了一下，这倒不是。
他好像天生对领兵打仗的事特别感兴趣，学习时候不仅十分认真，而且一空下来就忍不住在脑子里反复去布阵模拟。
于是他摇了摇头：“就算官家不吩咐，这个弟子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求先生教我。”
“嗯！这倒是，我今天真是糊涂了。”
少女拍了拍脑袋，松了口气，腼腆的笑了：“以前教你学那些礼仪规章，你总是吊儿郎当，倒是这用兵，我教你一句，你倒是后边十句都能自己领悟出来，不愧是....”
她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不愧是？”
“不愧是百战之地出身的材勇。”
少女轻轻遮掩了过去。
张修有些犹豫的问道：“先生，你是不是知道我家的一些事？”
柴朔楹咬着嘴唇，知道瞒他不过，于是点了点头：“是。”
“那......”
“可我现在不能跟你说，官家也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吗？以后，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好吗？”
她别开目光，轻声道。
张修心里有些不高兴，于是沉默以对。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少女岔开话题，站起身来。
张修莫名其妙的跟着她来到另一个房间。
又是一间地处偏僻，空荡荡但面积极大的屋子，张修已经逐渐习惯了。
也不知道在寸土寸金的内城，赵匡胤怎么就这么舍得给她兴建这么大的宅院。
少女吩咐丫鬟抬过来五个组合烛台。
随着插在烛台上的六七十只桕烛一一点起，黑漆漆的屋内场景才明晰起来。
眼前竟然是一块半分（1分约66.7平方米）面积的沙盘。
张修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她能搞出整个院子来模拟水战，那没有这个反倒是稀奇。
“先生，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弟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张修整个下午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由衷赞叹道。
少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