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路上
五天后。
天还蒙蒙亮。
一彪侍卫司马军领着八九十个戎服猎衣男子,出顺天门向西郊行去。
队伍后面还跟着十几辆绸顶马车。
“张兄好身手啊!你这马从哪偷来的?”
吕光庭一脸贼兮兮的凑过来问道。
旁边的官贵子弟们本来顾着面子,只是隔得远远的又羡又妒的偷偷瞟着雪凫,听他这么一说也纷纷拨马靠近过来。
张修心里直呼糟糕。
本来他只是怕雪凫太过显眼,而强烈要求给它套了一具寻常的鞍辔。
因为这,昨天还被长宁公主和雪凫,一人一马两张脸不高兴地瞪了他好久。
只是没想到竟然起了反效果,雪凫和这寻常鞍辔一搭,更惹人瞩目了。
他没好气道:“光庭兄,再信口胡扯小心你的嘴!”
吕光庭哼了一声,不无酸意道:“也不知道你上辈子修的什么福,到哪都能碰到这种好事。长宁公主那么个清冷孤僻的人,对你简直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我看你也没生的多俊啊,怎么就把她制得服服帖帖?”
这话听着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味,但又微妙的颇为契合。
一听到长宁公主的名号,周围的选手一下子全都警惕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张修无奈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她是我师傅!你嘴巴能放干净点么?”
“哼!”吕光庭满脸不信:“师傅?你就说这匹马,怕是没个几十万贯下不来吧!你见过有师傅给弟子送这么贵的东西的?”
这再扯下去,扯出王彦进的事就更说不清楚了,张修连忙紧了紧马腹把他甩在后面。
“喂!”
吕光庭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
“张兄你想好给谁献获了吗?”
张修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他倒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是,既然献给师傅于礼不合,而蓁儿自己不能献。
再把符枢密一排除,剩下的献给谁不都一样。
想了半天,要不还是献给二皇子吧,毕竟虽然他把自己开了,但是自己啥事都没干,在他府上白吃白住了一个多月,还拿了十贯钱。多少算是有些亏欠。
“你要实在拿不定,不如献给昭懿郡主吧。”
吕光庭想了想建议道。
“我又不想娶她,为什么要给她献获?”
张修脱口而出,然后......
一下就惹了众怒,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露出愤愤的神色,看着他七嘴八舌的斥骂起来。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想娶昭懿郡主!”
“人家能瞧你一眼就偷着乐去吧。多少人求着献给她她看都不看一眼!”
“真是吃了老鼠屎!说出这等屁话。娶昭懿郡主?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胚子!”
整支队伍乱作一团。
不是.....我记得,我说的是不打算娶她。
张修懒得辩解,心里却有些好笑。
要是这伙人知道蓁儿给自己端茶倒水,磨了半个月的墨,怕不是要把自己给撕了?
想着想着,心底泛起一股苦涩。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谁说你献给她,她就要嫁给你?”吕光庭也觉得有些荒唐:“我是说,其他皇子宰执多少有自己认识的勋贵子弟,你献给他们没什么大用。”
“但是昭懿郡主,她一个女子在朝中又没什么关系牵扯,而她爹恰好又是西府长官,最是宠她。”
“西府向下直接管着武选诸司使臣,你要是出职,多半就走的这条路线。所以你要是表现好,让她觉得你是个人才,愿意在她爹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那可比其他人管用多了!”
这些情况,张修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已经知道了。
宋朝枢密院是朝廷最高军事机构,下管禁军和诸武选官。
禁军系统即殿司,侍卫司两个管军衙门。
武选官则是分从殿前承旨到东头供奉官的五阶小使臣序列,和从供备库副使到皇城使的四十二阶诸司使副序列。
不过吕光庭还是想的太浅了。
因为蓁儿前几天说的是,如果张修给她献获,她就直接去找官家给他说话。
不过......
张修忍不住呲了呲牙。还是算了,自己发过誓,决不能违背师傅的意思。
正低头胡思乱想着,一个红衣公子似乎被吵闹所吸引,驱马并了过来。
他打量着张修,侧身抱拳:“叨扰叨扰!在下汴京徐恕己,请问仁兄是?”
徐恕己?
张修隐约记得,这不就是那个连中三元,还放出话来要连中四元向蓁儿当众求婚的次相之子么?
虽然早有耳闻,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人。
只见他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体格矫健,脸上带着有些倨傲的笑,显得颇为贵气。
打量着他,张修忍不住有些嫉妒。
文武双全又有才,还长得一副讨女人喜欢的模样,出身还高贵。
自己真的碰到主角了?
周围的人也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徐恕己在汴京声名远扬,样貌在官贵子弟的圈子中自然是不陌生的。
但张修的模样一看就是出身不显,再加上跟长宁公主牵扯不清,这样的人徐恕己对他这般客气做什么?
张修也觉得纳闷,只好先抱拳回礼道:“在下雄州张修,见过徐兄。”
一说出“雄州”二字,周围的人更是嘲笑出声。
毕竟他们都是天子脚下出身的官僚勋贵之子。
雄州是什么苦寒之地!那种地方出身的人,不就是贱卒野人么?
徐恕己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鄙夷之色,不过立刻就遮掩了过去,笑道:“原来是张兄,幸会幸会。”
“徐兄有何指教?”
“嗯......刚才在下远远的听到张兄放言要娶昭懿郡主,在下只当是哪位不认识的俊才,忍不住心中好奇便想来结交一番,没想到却是张兄。”
徐恕己淡淡的笑着说道。
这话不阴不阳,分明就是在暗讽张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张修哪能听不出来,眯着眼正打算刺他两句,右手边沉默良久的吕光庭突然冷笑一声。
“俊才不俊才,怕不是徐兄你说了算。我听说,徐兄夸下海口要连中四元,当众向昭懿郡主求婚。到时可别马失前蹄,被我这位张兄打的满地找牙,当着昭懿郡主的面哭哭啼啼丢了面子,最后只能靠好爹来救场。”
这话比徐恕己那番话更是阴损百倍。
四周的官僚子弟摸不清吕光庭的底细,都打量着他狐疑的不敢出声。
“你!你又是谁家的子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徐恕己当即被气得破了防,只见他面皮涨红,双目发赤,但看到吕光庭好整以暇的模样,一时有些疑虑,强忍着没有立刻发作。
张修讶异的看向吕光庭,这厮平日被自己捏来揉去,没想到居然这么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