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坏自在民心
京城，皇宫。
启帝坐在桂月殿内，眼前的奏折早已堆积如山，他却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逗弄怀里那只白色的波斯猫。
桂月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穿着绛紫色袍服的太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书案前却一言不发。
被启帝准许随意出入桂月殿的只有一人，启帝头也不抬地问道：“何事？”
大内总管刘旻小声答道：“陛下，英灵殿内最后一盏锁魂灯灭了。”
启帝轻笑一声：“既然都灭了，那英灵殿也没什么用了，拆了给朕建个暖阁。”
刘旻应下后继续说道：“陛下，奴婢在来的路上碰见了几位大人，他们让奴婢通禀一声，应是有什么要事求见。”
“蛮人的骑兵竟绕过边关跑到了关州的腹地，他们还有什么脸见朕！”启帝的声音突然拔高。
“陛下保重龙体啊！”刘旻一脸关心的神情，“那领头的蛮人是戊阶武者图鲁，关州主事之人又多是文官，恐怕……”
启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刘旻一眼，刘旻连忙跪倒在地，额头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桂月殿内寂然无声。
过了片刻，启帝终于开口道：“不是有个武官韩山松吗，给他道旨意让他暂领关州军务，把图鲁的人头给朕带来。”
刘旻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正准备告退，却又止住脚步再次请示道：“陛下，殿外那几位大人……”
“关州上下官员都是他们举荐的，朕没治他们的罪就算是开恩了。”启帝冷哼一声，“让左相派一路玉正使去关州，好好查查那支骑兵是怎么进来的，通蛮者就地格杀。”
刘旻领了旨意默默地退出了桂月殿，应付完殿外的几位大人后，刘旻匆匆赶回宫外的府邸。
不只是关州，朝堂之上怕是也要变天了。
……
高耸雄伟的朔雪城如巨龙般盘旋在官道尽头，紧闭的城门像一道屏障，阻挡着的却是逃难至此的木通县百姓。
魏青风尘仆仆地来到城下，看着眼前的景象大为不解，挤进人群问道：“为何都挤在城门口不进城呢？”
“军爷怕我们这些人中有蛮人的细作，要甄别完以后才能进城。”搭话的是个衣着单薄的妇人。
妇人怀里紧紧拥着一名幼童，幼童身上裹着几层宽大的衣服，但仍冻得瑟瑟发抖。
不多时，一队披甲士兵簇拥着一名都尉来到了城墙之上。
“郡守大人不在城中，一切等郡守大人回来再做定夺，尔等莫再冲击城门，否则......”
都尉微微抬手，士卒们举起弓箭严阵以待，仿佛城下是什么豺狼虎豹之辈。
“按行凶作乱处置！”
随着都尉一声令下，数余支鸣镝射向空中。
按启朝律法，遇有暴乱当放鸣镝警告，若仍不停止则有权当场射杀。
城下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但仍有不忿者争辩道：“我们在这天寒地冻里已经待了三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城！”
“那你们得去问郡守大人。”都尉紧了紧身上的裘貂转身便要离去。
“老人和孩子都要被冻死了！你们如此这般，和那些蛮人有什么区别！”说话的是一名健壮的汉子。
“造谣生事，诬蔑武官。”都尉缓缓转身，眼神闪过一抹厉色，“我看你定是蛮族细作！”
都尉夺过身旁士兵的弓箭，瞄准壮汉一箭射出，箭矢锁死了壮汉的气息，俨然要置其于死地。
“当”的一声，箭矢被打飞到半空中，手握陷阵刀的魏青挡在了壮汉身前。
魏青的大脑再次刺痛起来，他直视着城墙之上的付尉，强忍着那股拔刀而上的冲动。
“置百姓饥寒于不顾，视百姓性命于草芥，此举在律法之中也说不通吧。”魏青振聋发聩地质问道。
本就怨声载道的民众，此刻更觉得魏青言之有理，人群中出现了阵阵骚动。
都尉打量着城下的魏青，能挡住自己一箭的至少是个辛阶武者，从谈吐到的穿搭也像是非富即贵之人，难道是门阀士族子弟？
都尉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等奉郡守大人之命严查蛮族细作，此人话中有煽动造乱之嫌，防患于未然，我就算射杀了他也在理法之中。”
“信口雌黄！若韩大人回来，你可敢把此话再复述一遍！”魏青厉声喝道。
都尉脸色一变，听魏青话里的意思，像是认识郡守大人，拿不准魏青身份的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身旁的亲信悄声说道：“陈大人，不如就放他们进城吧，如此下去万一引起民变，可就没法交差了。”
陈威瞪了他一眼：“若这些人中真有蛮人细作，到时你替我挨那断头刀？”
城墙之上的二人虽然轻声细语，可魏青仍听得真切，但此刻不是他逞一时之快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大家御寒的问题。
“都尉大人。”魏青的语气不卑不亢，“在此僵持对你我二人都无益处，不如听我一言如何？”
“你说。”
“严查细作也不能罔顾百姓生死，不如让老弱妇孺先入瓮城，我等青壮留在城外。”
陈威考虑了一下，魏青的提议确实是个办法，但他不想落了自己的脸面，仍然嘴硬道：“你能确保这老弱妇孺中没有细作伪装？”
“等韩大人回来，你可把此物交给他看。”魏青亮出怀里的玉坠，随手抛上城墙，“一切问题皆由我高家承担！”
玉坠一入手陈威便知不是凡物，而且玉坠上的蛇形雕纹总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也曾听人提到过高家，这些门阀士族终归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既然有高公子的保证，那我也就放心了。”陈威借坡下驴道，“来人，开城门！”
城下一片沸腾，欢呼声大多来自那些青壮汉子，淳朴的他们其实并没有过分的要求，能让家里老小冻不着饿不着，便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被魏青救了一命的壮汉更是冲到魏青身前，两腿一曲便要跪倒在地。
“王铁树替父老乡亲叩谢公子！”
魏青先一步将其搀起：“男儿膝下有黄金，站起来说话。”
王铁树抬头一看，激动道：“大兄弟原来是你啊！”
魏青定眼一看，竟是在英灵冢前提醒自己逃命的那个好心人。
“他们后来都说你是被关在那里边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王铁树有些疑惑。
魏青飞速地思考着，李代桃僵的这层身份，可过不了木通县百姓这一关。
“当家的，你又瞎打听什么呢！”那名抱着幼童的妇人走过来训斥道，“要不是有这位公子，我们娘俩怕是要冻死在城外了。”
王铁树知道自己问错话了，他挠了挠头憨厚笑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公子你是个好人，把你关在那里一定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