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羽驰子
北窗望，归墟宗。
高逾百丈，深沉如夜的玄铁门外，来往行人纷纷停下脚步，聚成小簇低声议论着：
“这是哪个新晋的御兽仙家，如此气派？”
“咱在北窗望中，光能看见北鸢门的上仙们日日骑着大鸢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却从未见过有这样的兽宠。”
“这几人在这大铁门外立着，该不会是来寻归墟宗晦气的吧？”
“世家宗门寻仇那可说不定，一会儿见情况不对要打起来，咱还是趁早远远的溜。”
众人议论间，有一个垂髫小儿突然从人群中跑出，指着门外大喊道：
“妈你看，那大象竟是玉色的！”
玉象之上，洛杞叶面如冠玉，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些许骄傲的神色，心中更是美的不行。
若不是洛虫草在身后，他怕违了家训遭骂，早跳下象背和人炫耀去了。
洛青稞骑在一旁的酒兽黑虎背上，听到洛虫草传来的耳语：
“五哥，这归墟宗未免架子大了些，那守门弟子进去报信都快半个时辰了，仍是毫无音讯。”
临行前，洛花雕以为此行归墟宗求人收徒，光是洛虫草去还是不大妥当，便遣了洛青稞同来。
一来洛青稞说话做事更为沉稳，二来将家中修为最高的人派去也更显诚意。
洛青稞正要答他话，却见方才进去报信的弟子从门内走出，将几人请到了宗中：
“方才入内通禀，稍有耽搁，诸位还望见谅一二，不要见怪。”
洛虫草抱着洛杞叶从玉象上下来，跟着他走进门中，洛青稞下了虎背，温言笑道：
“洛家突然而至，礼数未全，归墟上宗肯垂接待，已是不胜感激，还劳烦道友引路罢。”
那名归墟宗弟子见他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轻些，竟已是一身筑基九层巅峰修为，心中震撼之余赶忙躬身带路。
穿过归墟宗内宽阔的路道，几人来到西首一座厅堂中，看到一名身形矮小，筋骨强健的金丹真人，正是归墟宗中流羽院老祖——羽驰子。
未等洛青稞恭敬开口，这名面容清癯的老者面无表情开口道：
“走上前来，我看看灵根。”
洛虫草赶忙将洛杞叶往前轻轻推了推，他倒是也毫不怯场，昂首往前几步便走到了羽驰子面前。
羽驰子双眉斜飞入鬓，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盯着他看了看，双眉又斜的高了些：
“双灵根？天赋倒是不差。”
一旁侍立的几个亲传弟子听到这句，尽皆瞪大了眼，心中均是一阵艳羡。
莫说在他们这一批弟子中没有双灵根的，纵是放眼整个流羽院甚至归墟宗，也找不出十个来。
洛青稞和洛虫草脸上均有喜色，正欲追问，却听堂上传来羽驰子些许遗憾的话语：
“可惜了，箭术灵根排在次位，排在首位的灵根老夫虽从未见过，但猜想应是你们洛家的酒灵根了。”
洛青稞想起来之前，家中客卿曾对他说过，羽驰子收徒规矩是五个灵根以内且箭术灵根必须排在首位，这已是流羽院多年传统，从未有更改的先例。
洛青稞知道收徒一事应是无望了，心念一转，当下躬身敬道：
“多谢仙师为我家小儿测看灵根，此子灵根应确如仙师所言，以家中传承的酒灵根为首，仙师收徒规矩，我自是明白，故不敢奢求将我家杞叶收入门下。”
羽驰子微微点了点头，洛青稞接着诚声说道：
“然此子自幼酷爱射艺，心志狂热，虽家中无弓道传人，然弓术之心未曾稍减。若仙师垂怜，能否恳请将他留于流羽院中，哪怕只做洒扫童子，也望他能近水楼台，得窥一丝箭道玄机，实为我家莫大幸事。”
羽驰子并未答他话，却是一把将洛杞叶的双手抓过，仔细察看了一番，掌心中的确长满了厚实的老茧，心中想到：
“此子练箭可比流羽院中我这些懒怠徒儿刻苦多了，还是个无比稀罕的双灵根，确是可造之才啊。”
他抚了抚洛杞叶手中的老茧，看到洛杞叶着急的就快哭出声来，羽驰子将他眼中快要滴下的泪水抹了，对着洛青稞叹了口气道：
“流羽院的规矩不能破，若是破了老夫往后还怎有脸面再收徒。”
洛青稞听他如是说，自知此事已然无甚转还余地，上前谢过羽驰子后，抱了洛杞叶要走，却看到羽驰子到桌案前拿起纸笔写着什么。
此时他怀中的洛杞叶双拳紧攥，生生扣的手中流下血来，顺着他古铜色的手臂往下淌，却憋得硬是没哭出一声来。
羽驰子从桌案间投过凌厉的目光来，淡然道：
“孩子，此处不留你，自有留你处，那双手抠烂了以后还怎么拿弓？”
洛杞叶听后顿时松了手，直盯盯看着他，羽驰子从桌案上拿下方才写好的青简，交到洛青稞手中：
“拿着这封简书，带他到十京城的暮翁古筑去试试，那兴许能收他。”
洛青稞和洛虫草听完此言，心中均是惊喜不已，羽驰子口中的暮翁古筑是百岭尘荒大陆六大仙门之一，坐落在整个大陆最大的城郡十京城中。
洛青稞曾在雅春阁瑶浴时，听一位游历过大陆的道友谈起过：
“暮翁古筑，六大仙门中独树一帜，喜收奇灵异根之士，广纳门徒入宗修行，闻其中修士各具殊能，形色各异，食修、烟修、茶修、双修、骰修、小光头一修，人家害羞修，逮到我我就和你嘿嘿修等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可谓仙门六派中一大奇葩。”
此番羽驰子愿意传简荐洛杞叶到暮翁古筑修行，可谓洛家一大机缘，二人赶忙长作一揖，连忙拜道：
“仙师举荐之大恩，洛家定当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洛杞叶更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知如何道谢，只是用头把地磕的生响。
羽驰子赶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语气中终是透出一丝怜惜来：
“不至于此，若不是看你是那块料子，我也不会写这青简。”
随即又转身对洛青稞，语气淡漠道：
“老夫对你洛家无恩，也不要你洛家报，往后仍是各过各的，毫不相干。”
洛青稞心中自是明了他意，牵了洛杞叶恭恭敬敬再作一揖后，便拿着青简很快出了归墟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