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这浓眉大眼的大哥也背叛革命了？
临近黄昏，暮色苍茫。
冯府外，东北角，一处偏僻胡同里。
以赵羽、苏海棠为首，捕快队伍潜伏其中，整装待发，静待天黑。
不同于何望、杨明善还有心思东张西望，大多数人都在闭目养神，有的甚至发出阵阵鼾声。
实在怪不得他们。
为了抓住那土夫子，众人连日蹲守，奔波劳累，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是真的一滴也没有了，只能抓紧时间休息，把身透支的补回来。
工房吏员姗姗来迟。
“怎么来这么晚？天都黑了……”苏海棠不禁皱眉，小声抱怨，“算了，天黑也有好处，布置法阵不易被察觉。”
她还是小瞧了土木老哥的手段。
年轻吏员看了苏海棠一眼，也不多话，迈着方步走向冯府一面侧墙，自怀中取出两张书帖般的雪白宣纸，往墙上就这么一贴。
然后，他从容走回，拱了拱手，打完收工。
——还是老规矩，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一刻也不可能。
“这就可以了？不是在糊弄咱吧？”
“法阵在哪？怎么没看到？”
……
还醒着的捕快小声交流，大惑不解。
“这是什么手段？”
借着阙庭神眼，赵羽定睛看去，看到雪白宣纸上错落交织的符线，依稀是两座法阵，一座十分熟悉，正是“截山断岭九曲阵”。
法阵，但微缩版。
看着宣纸，他想到一句道家名言，——螺蛳壳里做道场。
“微缩法阵？”赵羽忍不住道。
吏员闻言，微微一愣后，点了点头：“你这说法倒是新奇……不过，也的确如此。”
“这是什么？”赵羽仔细端详，问了一句。
“——须弥生宣。”吏员急着下班，随口解释，“这须弥生宣纸中，暗藏佛门‘纳须弥于芥子’的神意，法阵绘制其上，即可小中见大，覆盖四周方圆三十丈。”
原来不是道家手段，而是佛家神通……
赵羽啧啧称奇。
付乘风眉头微皱，面露不满：“陈冲，有这种好东西，以前怎么不用？”
他偷偷瞥一眼主簿何望。
以付乘风的精明，哪能看不出门道？
这小子，分明是见人下菜碟，见到主簿大人亲至，这才用上了好东西……
“这不情况特殊嘛~~”陈冲一点也不掩饰，君子坦荡荡，“何况，这须弥生宣来自僧录司，有着一处巨大缺陷。”
“什么缺陷？”赵羽好奇问道。
“贵。”陈冲一本正经地回答，“僧录司每年发下来的须弥生宣数量有限，用一张就少一张，若是没了，得花大价钱找那群光头去买。”
众人齐齐默然。
这小子如此直白，他们反倒不好说什么。
“佛门不是都六根清净，五蕴皆空的么？”苏海棠柳眉轻蹙，不满地道，“都是为了降妖除魔的大业，他们怎么还要钱？”
“不要钱？”陈冲轻哼一声，“不要钱，哪来的大雄宝殿，哪来的佛塔宝刹，哪来的金身佛像？”
“……”苏海棠哑口无言。
……
天色渐暗。
看时间差不多了，赵羽、苏海棠叫醒其余人，做最后准备。
他们在擦拭手中雁翎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朝廷下发的雁翎刀，那可不是普通的刀，上刻墨箓、符图、阵线、铭文等，是货真价实的“全天候多功能一体化打击武器”，能斩妖，除魔，诛鬼，破邪。
当然，最惯用的用法，还是用来砍人。
赵羽神情专注，聚精会神地擦拭着手中刀。
苏海棠大步走来。
“赵捕头，你是童子吗？”少女开门见山。
赵羽表情一僵，有些不自然：“苏捕头，你，你问这个作甚？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苏海棠也不废话，“撕拉”一下，在赵羽的手背上划了浅浅一道。
嗡~~
下一刹，她手中的雁翎刀绽放点点金芒，一闪即逝。
“对付鬼物，至阳至刚的童子血和雁翎刀更配……”苏海棠看着刀锋，连连颔首，“黑狗血效果也其实不错，但还是不如童子血，尤其是修行者的童子血。”
赵羽表情有些尴尬。
他并不清楚“童子”的判断机制究竟为何，反正他记得，前身未能放下手里的针线活。
但依旧被判定为童子。
不知为何，这一划之后，苏海棠心情大好，如水杏眼中浮现笑意：“欲要成事，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很好，你能守身自持，不沉湎酒色，必能在修行一途上走的更远。”
赵羽嘴角直抽抽。
喂喂喂，你这一脸“吾心甚慰”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他感觉很受伤。
付乘风也腆着脸走过来。
“你做什么？”只看对方表情，赵羽就一脸警惕，如临大敌。
“赵捕头，其实我不是童男了，记得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付乘风干笑一声，语气中饱经世事沧桑。
“你滚，滚远点~~”赵羽很想打人，哼了一声，“这又不止我一个童男，你去找我大哥取血。”
赵戬闻言，表情有些不自在。
看到这一幕，赵羽震惊了，双眼瞪得滚圆：“大哥，你也不是童男了？”
赵戬有些讪讪。
他不会撒谎，于是，不想说的话，他就用沉默来替代。
换言之，——默认。
赵羽一脸难以置信：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大哥也背叛革命了？
“用我的血吧，我虽年老气衰，但我的血应该也管用。”
忽然，有人主动请缨。
——老捕快韩同甫。
赵羽和他的小捕快们都惊呆了！
须知，咱老韩捕快，可是已经年过五旬了！
“我自小就立下宏愿，将有限的人生投入无限的武道，儿女情长与我无关。”韩同甫咧嘴一笑，露出黄褐色的牙齿，“反正我家有我弟弟继承香火，也不缺我这一个。”
赵羽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才是真正的吾辈楷模！
不过最终，还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童子血又不是白酒，能越老越醇，还是得他这年轻小伙的童子血，阳气足血气壮，效果更佳。
何望冷眼旁观，看众人嬉笑怒骂，看众人插科打诨，也不禁露出笑容。
这和他在官场中遇到的人不同，不需要琢磨言下之意，不需要拿出一百个心眼，是真正的兄弟。
何望忽然有些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