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缩头乌龟
夜。
胡霖和郑全在庆府的城墙上秉烛夜谈。
他们所在的位置，能够清楚的看到平王府内正在燃烧的烈火。
“胡霖，还是你有办法。”
郑全满意的笑了笑，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胡霖单单一笑，道：“若是连个毛头小子都鼓动不了，岂不是辜负了各位大人对我的栽培？”
对于胡霖而言，实际上这件事儿操作起来也没有多大的难度。
田云本就骁勇，在部落中也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力量。
最起码在田傅没有太过于提防的情况下，他拥有可以造反的实力。
所以，他要做的，无外乎是点燃一个少年的热血，和对权力的渴望，捎带手，让杨苍等人配合配合，有了杨苍等人接触田云，田傅自然会对田云新生嫌隙。
他再填上一把火，给田云一种不进步，就要退步，甚至不夺位就要被杀的错觉。
这事儿，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
“是个人才。”
郑全满意的说完，又说道：“这小子不像田傅那般老奸巨猾。”
“这周围所有的商号，酒楼，青楼都被咱们的人盘下了。”
“就等他们战事一开，他们自己的人就无法劳作，到时候不论什么东西都一定会大涨！”
“到头来，他们抢来的东西，最终还是要落到我们的口袋当中！”
“他朱祁钰以为，断了我们的出洋船队就能控制我们了吗？”
“他得明白！”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自蹈死地！”
“这天下，从来就不是一家一姓就能说的算的！”
……
那一夜，田傅和他的大儿子全都死了。
一把火把田府烧了个干干净净，田云对外宣传，是不小心失火导致。
但众人的心里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质疑。
因为田云的上位，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有好处！
但对大明王朝，对王骥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什么？”
“他们开始招收汉人士兵了？”
王骥眉头紧锁，本为文官，如今做了武将，本就生的魁梧，穿上了这一身铠甲看起来也算英武。
一开始，田傅在位时，他虽然有压力，但好在田傅并未和王虫富达成联盟。
可如今，田云上位，招揽汉人士兵？
王骥多年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知道他们对于其他民族的人是极其不信任的，这就是田傅一直不招揽汉人士兵的原因。
所以，田云开始招揽，就一定是在为进攻大明而做准备！
“皇上的大军到哪了？”
“刚过延州！”
属下回禀道。
“行程刚刚过半！”
王骥急的来回踱步，他知道，如果田云打算对他用兵，就一定会赶在皇上的大军到达之前，联合王虫富给他致命一击！
“去！”
“派人快马加鞭，去催皇上的大军！”
“多派几个人，每一天都派！”
“同时传令下去，各营严加防范。”
王骥当即下令。
而就在他下令的第二天，田云果然联合了王虫富对他出兵！
王骥坚守不出，田云和王虫富一时之间倒是也攻不下来。
但这周边的百姓，可就全都遭了殃。
短短一天的时间，田云和王虫富的大军就宛如蝗虫一般，对周边的汉人城池开始烧杀抢掠！
王骥站在城池上，看着各地硝烟四起！
甚至连空气中，都带着点点的血腥味。
他知道，此刻有无数的大明百姓正在遇难！
可他，就只能当一个缩头乌龟！
因为他一旦领兵迎敌，被王虫富和田云的两面大军清剿，那么就算是皇帝南下的大军到了，少了他的支持，恐怕也难以独自对抗两路大军。
“缩头乌龟！”
“王骥，你就是大明的缩头乌龟！”
城墙下，一群叛军俘虏了无数受灾的百姓，他们当着王骥的面，将这些百姓全部虐杀！
而在叛军如此强势的攻势下，他这个大明朝的将领无法出兵，也就造成了大量为了生存的大明百姓委身叛军军营。
甚至，他们还让这些大明的百姓亲自操刀残杀俘虏！
“快啊！”
“快！”
王骥看着北方，急的咬碎了牙！
……
一天后，商洛城。
于谦的大军出现了断粮的问题。
可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两天的路程。
城内，于谦脸色冰冷，手持尚方宝剑冲进了府衙。
“曹英呢？”
“曹英在哪？”
于谦大声喝骂着。
于谦早就派快马携带天子令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的每一个衙门下达了征粮的命令。
南方最近粮价极高，受灾民又多，粮食短缺，所以这一路走来，都很难有哪个衙门给于谦凑足了军粮。
有一部分官是尽力了，凑不出来。
而还有一部分则是王直等人的同伙，本就是他们在囤积粮食，哄抬价格。
但却也没有如曹英一般，大军来到连见都不见，更是一粒粮都没给他准备。
可任由于谦翻遍了整个衙门，也没找到曹英的身影。
刘统搜了一遍后禀告道：“于大人，曹英的家眷都不在。”
“说是去远华县治灾去了，已经走了一个月了。”
刘统虽然只是忠君营的参将，但却已经成为于谦的心腹。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刘统足够忠诚可信。
“一个月……”
于谦面色阴冷，道：“送信的信使为什么不回报？”
“去查一下！”
“是！”
刘统应了一声，但随后又提醒道：“于大人，刚刚又接到了前线催兵的急报。”
“说是叛军已经蔓延至达武冈，既沅州。”
“同时，福健，折江方面传来急报，农民起义。”
于谦闻言沉默愣在了原地。
“你们几个，看护好于大人！”
刘统交代左右，而后转身去调查送信的事儿。
于谦当然明白，现在去查这个信使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杀一个有罪之人根本解决不了什么。
甚至于福健，折江的农民起义他都顾不上。
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军的粮草，以及进军的时间。
每多一天，战乱地区就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被残害。
可若开拔，再往前就是战区，这里是唯一一个可以筹集军粮的地方了，他难道要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阵杀敌吗？
那不是开战！
那是送死！
现在还仅仅只是苗人以及贵地土司叛乱，若是等他和王骥这两支大军战败，那么大明的南方将彻底失守，至此，大明只剩半壁天下，南方生灵涂炭。
“啊！”
“啊！！！”
于谦不住的仰天长啸，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让他极为难受。
随后他低下了头，看向了手中长剑。
剑，并非他善用，而是朱祁钰用剑解决了很多他无法解决的事儿。
可他现在怎么做？
难道真的用这把尚方宝剑，去杀了王直，而后任由天下动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