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天领悟一本魔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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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白玉京(4000)

月色如霜。

这几天的月,都很亮。

霜月下,站着一个人,仿佛已与月光溶为一体。

因为他太静,像月光一样静。

因为他太冷,像月光一样冷。

他身上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与疲倦,偏偏又带着一种逼人的杀气和煞气。

他疲倦。

因为他已杀过太多人。

他杀人。

因为他没有选择余地。

阎信脚底沾上了泥土,锦袍上也满是黑红污渍,已成血衣。

墨发凌乱,脸上隐隐有些许憔悴。

他刚刚厮杀完,遍地死尸。

这几日仍有不少江湖人因名利而赶往这里。

甚至已有组成联盟之势。

阎信坐地运完功,如纸色一般白的脸才稍微恢复些许红润。

“你吃吧。”

火堆边上,慕云舒拿着最后一条烤鱼问道,肚子不争气得直叫唤。

这几日跟着阎信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到处逃,连一口饱饭都没吃上过。

阎信道:“不吃。”

慕云舒小脸上脏兮兮的,有点像小乞丐,自玄天观长大的她何时有过这种遭遇。

慕云舒小声道:“刚才,谢谢你救我......”

若非慕云舒被擒住以命威胁,阎信本有机会冲出围剿。

阎信道:“倘若你死,玄天观不会放过我,而且入魔之事,还需要你来化解。”

慕云舒轻哼道:“我觉得你其实也不是坏人。”

阎信道:“快点吃,吃完了再念一下《太上玄天道君常静清心经》。”

慕云舒“哦”了一声,忽道:“对了,要不然,我直接教给你怎么样。”

阎信道:“应当不能随便教人吧。”

慕云舒眉头轻皱:“好像是哦......没关系,师父对我可好了,不会有事的。”

慕云舒一句一句将《太上玄天道君常静清心经》讲解给阎信听。

这几日常听《太上玄天道君常静清心经》,阎信早已将内容背下。

只是他背诵得完全一点作用没有。

即便慕云舒讲解完,阎信也毫无长进。

除了从刀中领悟魔功外,他似乎无法从其他途径学习武功。

长夜漫漫。

火堆吭哧作响,热浪滚滚。

烟幽幽飘上了天。

天上有明月,亦有繁星。

寂静中,响起女孩轻笑声。

她好似很想教会阎信。

月隐星沉。

慕云舒已枕在阎信腿上入睡。

阎信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天明。

朝阳初升。

厮杀再起。

“请诸位随我诛杀魔头!”

他是梧桐剑派少主,柳良知。

此前死掉的梧桐客,柳丰俊,正是他的父亲。

“为父报仇!”

江大桥大喊道。

此前死掉的七绝刀王,江大海,正是他的父亲。

除二人外,还有一众人等。

无一例外,皆年岁不大,持剑者居多。

除了报仇之外,其余人等皆是为扬名而来。

阎信余光扫向两侧林中。

少年人一腔热血,也最易冲动。

怕不是随便恭维两句,就会上头前来送死。

这些人不具威胁。

真正有威胁的乃是藏于林中那些江湖老手。

“在下清风派,求死剑吴飞,魔头受死!”

一名少年郎持剑杀来。

阎信连眼皮都懒得抬。

刀出鞘,红芒一闪。

邪风大作,吹得众人眯了眼。

一股肃杀之气令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些人还是孩子,初入江湖,尚且不知什么是江湖险恶。

少年郎正待持剑逼近,顿时脚步一止,身体一僵。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他已感知不到其他,只看到阎信那张血色逐渐爬满的脸。

腥风拂面。

他握剑的手抖了抖,剑掉到地上。

其项上头颅一弹冲天,短颈血喷如瀑。

其余人无不惊恐,眼瞳骤缩,甚至怕得连手上兵器都拿不稳。

“好快的一刀!”

“好可怕的一刀!”

“魔头使得什么刀法!”

......

求死剑之名虽多有吹嘘,但在这群年轻人当中,能有此名头,显然有些实力。

可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阎信一刀。

因而顿时惊呼四起。

眼前一群人脸上惧意更显,汗毛悚栗。

江大桥咬住牙齿,高声喊道:“诸位别怕!莫不是忘了大光明寺传授我等的《大光明佛罗汉降魔阵》!”

柳良知也道:“江兄说得没错!我等江湖侠义之士岂能怕一个魔头!诸位,邪不胜正!”

“邪不胜正!”

一群人齐声高喊。

刀剑齐出,围杀上来。

阎信眸光冷得可怕,只站在原地,任由这群人围了上来。

他看向众人。

众人却不敢看向他。

“杀!”

他们声音洪亮,再喊。

好像这样,就能驱散心中恐惧。

他们杀上来。

四周皆是刀剑,也尽是刀剑,处处杀机。

前来后来。

左来右来。

人来人往。

阎信也动起来,他握刀在手,面无表情,似虎入羊群般大开杀戒。

刀剑难伤。

所向披靡。

无一合之敌。

他眸光凶戾,刀也凶戾。

杀机肆意,火星四溅。

冷冽煞气如寒风吹过。

他杀性正浓,杀心正盛,忽然余光一扫,瞥见在不远之处站着一道瘦小身影。

不知那人何时来的。

阎信刀势汹汹,用出他这些时日领悟的新魔功。

《刀横尸遍野》!

在他面前,也的确是尸横遍野,死者一片。

大光明寺的《大光明佛罗汉降魔阵》就算再厉害,可是这群人不修大光明寺的佛法,阵法实力也发挥不出一半。

刀势一顿,横于半空中,血沿刀锋溜走。

嘀嗒嘀嗒。

在刀尖下汇成了一滩小血泊。

阎信提了提刀,轻念:“刀横尸遍野,血流任东西。”

他再抬头,望向那个小白脸。

前几日晚,他已见过此人。

小白脸一言不发,再使《轻羽功》,接上雷家拳。

二人你来我往。

一方忌惮刀,一方忌惮拳。

阎信的刀乍看无锋似尺,却已杀了不少人。

雷家的拳夺人性命于惊雷之间,威势仿若开天辟地,收雷霆于拳芒中,惊世骇俗。

一方使《轻羽功》,一方使《凌波荡漾寒江血》。

拳势与刀势几次擦边而过,没有真正碰撞上一次。

仿佛各自打各自的,如同戏班表演一般,打杀皆是假象。

阎信刀快,行云流水一样快。

凌厉刀势刺骨森寒,来不及细想,依然冲破了风。

风中多出了一抹血芒。

血芒乍现,如能破晓。

阎信傲立挥刀,他身后乃是朝日晨霞。

朝霞璀璨,血光极汹。

可是天上朝日已被乌云遮盖。

哪里来的朝霞?

所以这不是朝霞。

而是连成一片的《一抹腥红恨》!

一道血芒不堪耀眼。

数道血芒便构成了令所有人大惊失容的血色朝霞。

像极了朝日东升时的晓光。

自东方而来普照天地。

给世间带来光芒。

那是死光!

在血色朝霞之下,伴随着一声激荡人心的轰鸣声,拳芒绽放雷霆!

血光扑面,雷霆杀敌!

居然硬生生在死光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宛如虎牙撕开猎物的皮肉,鲜血流淌。

难以想象在拳头上竟能如此璀璨瑰丽,慑服人心。

阎信手握魔刀,面色冷静,忽道:“我知道怎么杀你了。”

说罢,他刀势一改,竟使出《苦相思》。

这是非常特殊的一招,因为这一招单独使出来,杀不了人。

唯有和《恨离别》一同使出,方可杀人。

这一招杀不了人,却正好克制《轻羽功》。

倘若无风,羽毛岂能飘得起来。

层出不穷的诡异魔功,正是阎信的优势。

阎信眸中凶光大涨,亦犹如噬人山君张开血盆大口,可怕至极。

然而他没有杀。

刀止住在此人脖颈上。

在阎信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名提着棺材的老者。

雷家的拳慢了。

慢在阎信鼻梁前一寸之处。

一寸之差,天差地别!

阎信收回刀,转过身。

他也没有挟持人质。

在这等高手面前,任何反抗都显得像小孩子一样好笑。

小白脸走过去,低头羞愧道:“请干爹惩罚。”

老者直勾勾盯着眼前,眯眼笑道:“不愧是可以搅动江湖风云的青年才俊,一身魔功连咱家都要忌惮三分,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方武林巨擘。”

阎信道:“你是鬼?”

老者笑道:“你怕鬼?”

阎信道:“不怕。”

老者道:“那你为何要问咱家是不是鬼。”

阎信道:“你自称马三群,可是马三群早死了。”

老者道:“擅窃国柄、奸盗内帑、诬陷忠良、草菅人命......听闻那个大太监死时,京城中诸多大臣喝得烂醉如泥,连第二天早朝都错过了。”

阎信道:“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么你又是谁?”

老者道:“咱家是一个死人。”

阎信道:“是死人,却不是鬼。”

老者道:“没错。”

阎信道:“我知道了。”

老者道:“你知道就好,那么,你也应当知道咱家来找你的原因。”

“知道。”阎信顿了顿,道,“我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老者满意道:“很好,咱家就喜欢和聪明人讲话。”

当阎信走时,地上已有无数尸体。

血骨交织,淋漓鲜血染红数里。

当中,有年轻人,也有成年人。

年轻人身上是刀伤,成年人身上是剑伤。

刀伤是无名刀。

剑伤是百兵谱第九十位,棺材剑。

白玉京。

阎信添茶倒水。

深深看了对方两眼。

嘴里仿佛咀嚼般低声念了几遍。

马三群可以死了,也可以没死。

世人皆以为他死了,但实际上他却没死。

只有一方势力可以做到欺骗世人。

白玉为皇,至于多出那一点,应当是一口剑。

一口百兵谱第二的剑!

天子剑!

将适才想法梳理了一番。

阎信再望向眼前老者,表情不动声色。

他已心有猜测,对方恐怕是庙堂中人。

明明已有镇魔司,为何再在江湖上组建“白玉京”这等势力。

难不成是某位殿下提前布局?

不对!

马三群乃是在京城假死脱身。

那里可是朝廷中枢,谁有本事在那种地方令所有人都关注的大太监假死脱身,唯一做得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阎信忽得心已明了,马三群应当是肩负了皇命。

慕云舒也抬头好奇打量着老者。

马三群斜睨了她一眼。

慕云舒立马礼貌道:“爷爷好。”

马三群脸皮抖了抖:“玄天观的女娃?”

慕云舒乖巧道:“我是玄天观弟子,我叫慕云舒。”

马三群脸皮再抖了抖:“咱家劝你趁早给她送回去。”

阎信道:“我需要她来帮我化解入魔,而且,玄天观......”

马三群道:“咱家让你把她送回去,不只是因为玄天观的实力。”

阎信皱了皱眉:“还因为什么?”

马三群隐隐嫌弃道:“玄天观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慕云舒不高兴道:“我们才不是疯子呢!”

阎信不解道:“为何是疯子?”

马三群冷哼道:“一群人聚在一起,成天研究如何成仙,岂能不疯。”

慕云舒辩解道:“师父说了,成仙是真的。”

阎信一手按住慕云舒脑袋,成仙成道,他并不感兴趣。

阎信目光再看向一旁站着得小白脸。

显然,他也是宫中之人。

阎信话锋一转:“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脸冷漠道:“雨润田。”

阎信眉头轻轻挑了挑。

居然姓雨,而不是姓雷。

二人起身。

雨润田恭敬伺候着马三群离开。

阎信仍呆坐在茶馆中。

“雨润田......”他轻声念道,忽然一笑,“雨田,岂不是雷。”

入了宫,自然不能再和外面有联系,改名很正常。

阎信思维涣散,联想得更多。

他想起在酒馆中小声骂朝堂太监的那些粗人,更有大胆者借着酒劲直言昏君。

若非纵容,这些人岂敢如此。

原来这才是深藏不露之人,藏得比谁都深。

江湖,不只是民间,还有朝堂。

朝堂为“江”,民间为“湖”,二者共同组建成了偌大的江湖。

湖岂能比得过江。

江几时瞧得上湖。

可是如今,江却要从湖中借助力量。

这片江湖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马三群在雨润田搀扶下,上了马车。

他意味深长道:“真是一个聪明人。”

雨润田道:“他这种聪明人,会不会......”

马三群挥手道:“愚忠之人需要,聪明之人也需要,不需要的只有自作聪明之人,也只有这种人才会坏事。”

雨润田恭敬了一声“是”,接道:“干爹,天魔教来消息了。”

马三群笑道:“不愧是渔飞扬之女,野心勃勃的样子与其父简直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