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牢房对话
这犯人，就该有他们该待的地方。
这个天牢，正正适合杨玄感与宇文述两家子了，毕竟蛇鼠一窝，与这天牢的境况，不谋而合呀！
贺若弼想到这些，笑眯眯的顺着狱卒的带路，率先来到了一座牢房之前。
望着里面身着囚服，衣发凌乱的中年男人，原本魁梧壮硕的身姿，仿佛如今几日不见，就佝偻了几分。
先前的神采奕奕，现早已磨去了眼中的光辉，望着墙面，兀自静默，浑身弥漫着萎靡之色，郁郁不振。
见此，贺若弼唇边的笑弧，愈发灿烂了。
死对头过得越不堪，他就越是心情愉快。
他们只有过得这么惨，才显得他如今来这里炫耀，变得更加有价值了，没有白走一遭。
“咳咳！”贺若弼握着虚拳，放在嘴边清咳了一声。
喝——
闻声，里面的人陡然一惊，猛地回过神来，当看到牢门外的面孔时，眸光一瞬，刹那间凝滞了起来。
“你……”杨玄感腮帮子顿时鼓了起来。
贺若弼嘴角一挑，抬起手来，吩咐左右：“你们先下去，老夫要在这里跟他好好叙旧，也好为陛下问出个端倪来，办好此案。”
“遵命。”两边狱卒行礼过后，恭敬退去。
等人一走，杨玄感也反应过来了，露出了冷冽的笑意，瞪着门外的贺若弼。
“你是来这里看我风凉话的吗？”一道森冷的声音幽然响起。
贺若弼眉毛一挑，笑道：“老夫是来跟旧人说说话的，怎么的？看见我这个世伯不高兴了？好歹，我也跟你父亲相识数十年了，从你踏入仕途开始，老夫就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了司徒的位置。”
司徒……
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杨玄感有些想笑。
所谓司徒，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官职，最终，也将这两者给败了进去，他对不起父亲苦心孤诣经营几十年的心血。
他杨玄感，果然还是没能撑起整个杨家，枉费了父亲的一番期望。
几日前，在皇宫里的慷慨激昂，如今，杨玄感早就想通了。
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宇文述的阴谋，总而言之，自己这辈子，就赔进去了。
从他一时冲动，决意拖着宇文家一起下水，两败俱伤之时，杨家就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了。
等进了天牢，被独自关押在了这边，杨玄感这种有勇无谋的脑子，也总算明白了。
就算那四人确实死于自己心腹之手，然而，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他下令行事的。
诚然，他的嫌疑最大，但是，只要他矢口否认，凭着他们杨家几十年来的功劳和威望，陛下也对他无可奈何。
顶多就是进一步失去了圣心，日后再无升迁的希望，或许整个杨家会在他手中家道中落，却也绝对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况。
然而，他还是冲动了！
被一口一个宇文述，一口一个忠臣给扰乱了心智，竟然使出了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方法。
这会儿，宇文述是被他教训了，然而，杨家也彻底没有了希望。
如今，杨玄感早已后悔莫及，每天自发的面壁思过，任由任何人前来询问，也闭口不言。
直到现在，一听到是贺若弼的声音，他这才出现了一些反应。
毕竟，比起宇文述，贺若弼才是正儿八经，从一开始就针对他的真小人。
要不是他主动揭发他与旧部的密谋，他杨玄感也不至于到如斯境地……
一想到这里，杨玄感心潮翻滚不定，愠怒开始冲上心头。
尤其看到贺若弼脸上高高在上的笑容时，他更是盛怒不已。
血丝开始漫上眼眸，一抹冲动，也逐渐袭上心头，再度接管他的理智。
“我有今日的结局，全都是因为你，贺若弼，若不是你，我如今还是高高在上的司徒，何至于此？”
杨玄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暗暗磨牙。
贺若弼笑了笑：“此话不然，你的那些密谋诡计，可不是老夫杜撰冤枉你的，要怪，就要怪你自己，非要与我作对。如今，我还是一朝王公，而你，只是一介囚徒，可悲可叹呀！”
杨玄感默默的捏起了拳头，眸光瞬间几度变幻。
“哦，对了！”
这时候，贺若弼又仿佛想起了什么。
“忘了告诉你一声，你那大军，不仅有三千人并入我大军之中，宇文述的那五千人，也入了我的麾下，如今，你们的旧部，全都便宜我了，你说，这算什么事呢？你们机关算尽，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吧？”
说到这里，贺若弼便呵呵直笑了起来。
想当初，先帝自从当上了太子到后来继位，杨素一家与宇文述一家得势，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情况互易，当年的他们，何曾想过会有今天？
闻言，杨玄感目眦欲裂，目光就像两把利刃，狠狠的飞到贺若弼身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贺若弼不痛不痒。
杨玄感愈发憎恨于他，他愈发舒畅。
此时，就算是想起自己损失了万贯家财，但贺若弼的心情也不损分毫。
“如今，老夫也成为了经理此案的办事大臣，杨玄感，你落在老夫的手里，以后可得掂量着点儿了。等到了确认罪名之后，老夫会向陛下请示，求他任命老夫为你们的监斩官，到时候，我就能亲自将你们两家送走了，这真是难得的缘分，不是么？”
面对贺若弼笑意盈盈，如同恶魔般的低语，杨玄感噌的一声充上前去，抓住牢门，恨不得穿出去，将贺若弼掐死。
只可惜，一闪木门，阻隔了生死间的距离。
望着杨玄感这番激动的表现，贺若弼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他乐呵呵的理了理自己整齐的衣冠，一派动作下来，慢条斯理，异常庄重，仿佛在嘲讽着杨玄感的落魄。
随后，贺若弼这才转身离去，幽幽留下来一句话。
“杨玄感，此番我先走了，等明日再来处置你，只要能得到答案，无所谓刑罚，你且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