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探病
贺若弼是想要好好表现一番的。
才刚上任，不到一周的时间，就递给了杨昭一本奏疏，上面要求裁撤新兵四千人。
杨昭仔细翻阅了一遍，深以为然。
贺若弼认为，这一万二千人当中，起码有一半，都是滥竽充数之人，连摇旗呐喊都做不到整齐划一，令行禁止，更别提行军打仗了。
而且，这半数人当中，有十之八九，身体机能还有年龄不过关，都已经过了最适合训练的时候了，再继续训练，也强求不得。
他再三检查，在这半数不合格之人当中，勉强又留下了两千人，其余四千人，不能再退而求其次，只求陛下同意，裁撤他们，返回故里。
杨昭对这一批新兵的素质，也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都是反正的贼军，大部分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贫苦百姓，被人怂恿着造了反。
论强悍，远远比不上朝廷的其他正规军。
但是，偏偏杨昭对这一批新兵最为看重。
毕竟，这是专属于自己的部队，不同于其他。
所以，面对贺若弼的请求，杨昭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自己的部队，里面精英越多，才越有保障，全是滥竽充数之辈，日后打起仗来，刚一交战，全数溃败，则毫无作用。
不过，杨昭想了想，还是另外找人，去询问一番李密。
“问问统领李密，对于贺大将军的这番建议，他意见如何？”
“遵命。”
待人奉命离去之后，杨昭便把这份奏疏留中不发。
暂且等着回复到来，再行处理。
随后，杨昭又命人道：“给朕带一支百年山参去往杨府，给越公杨素，再让太医过去问诊。杨素可是我朝股肱之臣，朕对他的病情，甚为关念，还望不要出事才好。”
“奴才这就去。”高环赶紧领命而去。
眼看着高环即将离去，杨昭忽的叫住了他。
“算了，还是先等等，朕也要一同前去。”
这几日，杨昭每日都会遣人去杨府问候一遍，表现出对杨素极为关切的模样。
太医出诊后，每次都会进宫回禀杨素的情况，得到的答复都是，越公病情愈发沉重了，恐怕过不了这周。
杨昭此番暗自数了数日子，发现大限，大概也就是这两天了。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仁君做派，稳住杨家，他不介意亲自走这一趟。
高环赶紧驻步，伺候着杨昭，更衣之后，便轻装简行的离宫，前往了杨府。
收到皇帝亲临的消息，杨玄感忙不迭的出府相迎。
“陛下亲临，臣惶恐。”
眼看着杨玄感躬身行礼，杨昭微微抬手。
“不必多礼，此次朕是听闻了越公的消息，心里着急，便过来探望一二。百年山参还有不少名贵药材，也都带来了，太医也在，不彻底治愈，朕心里难安。”
杨玄感赶紧说道：“陛下如此记挂家父，微臣感激不尽。只可惜，家父卧病在床，神志模糊，恐怕不能起身接见陛下了，还请陛下恕罪。”
杨昭微微叹息一声：“越公病情如此沉重，朕哪里还会责怪于他。他乃是先帝留给朕的重臣，如今病成这样，实在令人痛惜。”
说着，杨昭便让人给他带路，他要亲自前往病榻前，看望杨素。
杨玄感亲自领路。
一路伺候着，进入了里屋。
床榻之上，卧病不起的杨素，早已听闻了陛下亲临的消息，如今被人扶着起身，半靠在床头边儿上，面容缟素，毫无血色。
一看到杨昭的身影，杨素浑浊的眸光，仿佛也跟着闪亮了一下。
他靠着床头微微弯腰，一副急不可耐要下床相迎的样子。
周边人立马吓坏了，杨昭也忙不迭上前，握住了杨素的手。
“越公不必如此，朕此次前来，只为探病，不是要为难你的。”
“谢陛下记挂，老臣……老臣恐怕是快要不行了。”杨素说这一句话，连喘了三口气，差点儿不能支撑。
杨昭忍不住皱起眉头，谴责的望着众人。
“越公都如此情况了，怎么还让他起身呢？”
一众下人赶紧跪地求饶。
杨玄感在一旁忙道：“陛下恕罪，家父是觉得，为人臣子，就算不能起身相迎，也不能就此躺在床上，不顾尊卑，大家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他了。”
闻言，杨昭幽幽叹了口气：“越公你就是太较真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其实朕能理解。不过，正因越公为人如此，难怪能成为朝廷栋梁，其他人莫能相比。”
“陛下，过奖了……”杨素艰难开口，眼皮子愈发沉重，努力想要掀起，却又耷拉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杨昭握着杨素的手，说道：“越公你放心，朕带来了太医还有宫中的名贵药材，总能治好你的病。”
“不，不了……”
杨素颤悠悠的握着杨昭的手。
可是，由于病况严重，早已无力支撑，尽管他想要用尽全力，也无法握紧一分。
杨素大口的喘着气，艰难说道：“我儿杨玄感，虽已是朝廷一品大员，可性子急躁，有时候难免乱事，若是一时冲动，还……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再给他一个机会。”
杨昭瞥了一眼一旁满脸悲怆的杨玄感，轻轻点头。
“杨玄感刚平定动乱，是朝廷的大功臣，朕自然不会亏待功臣，越公请放心。”
杨素又喘了几口气，脸色愈发青白。
“老臣这……这越公之位，恐怕也坐不长久了，待老臣这一去，还请陛下将爵位传于我儿杨玄感，如此一来，老臣……老臣死也瞑目了。”
这种要求，杨昭自然不会拒绝。
毕竟，就算没有他的首肯，按道理，父死子继，杨素一走，本身就该由杨玄感承袭爵位。
杨素如此请求，不过是要拿他一个态度罢了。
提醒他，他杨素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方可授予这个越公之位，希望他不要忘本。
杨昭琢磨透了这一番，便也点了点头。
“放心吧越公，杨玄感乃是朝中重臣，爵位不给他，给谁呢？只是，如今你还是别说这话了，不吉利，朕还带着太医来呢，太医呢？快来给越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