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督军恕罪
站在杨嶷的角度，或许他对于先帝杨广，有着满满的痛恨，但对于杨广之子杨昭，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反感的话来了。
如此胸襟，足以称之为圣君。
杨嶷设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父王这一脉的子嗣，包括自己在内，也都是远远及不上杨昭的。
既如此，那又何必介怀呢！
想当初，也不是杨昭设下阴谋诡计，让皇祖将父王罢黜的。
直到今时今日，杨嶷这才彻底释怀了起来。
此前虽然毅然举发杨裕谋反，但与其说他忠君，更多的是为了全家的性命着想罢了。
如今，倒是被杨昭的一番大义给感动了，萌生了感激之情，不再只是为了单纯的自保，已经开始为了杨昭而决意平定动乱了。
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二哥，也在所不惜。
到了军队结营出发的地点，杨玄感早已领着部队，等候在此。
看到高颎，杨玄感策马上前，下马拱了拱手。
“高太常，卑职杨玄感奉命为右路将军，听候行事。”
高颎微微一笑：“杨将军客气了。”
杨玄感闻言，眉梢不动，面无表情。
他的父亲听到自己只能听命于高颎，已经在家中发怒了一次，要不是皇命难违，他也不情愿来这一趟。
不过，父亲说得对。
就算只能屈居于高颎之下，好歹这也是一次新皇登基以来，露脸请功的好机会，还能趁机扩大自己的队伍，日后有着部队撑腰，就算父亲去了，他也能撑起整个杨家了。
这时候，高颎却开始给杨玄感介绍起了另一个人。
“对了，杨将军，我统领大军，难免过问不及，陛下早已设下督军，他会在你左右随队出发，你有什么事，先禀报给钦差督军，督军无法作主了，他就会给我通报一番的。此流程，千万不可越过，毕竟，在其位谋其职，凡事都要讲究个规矩。”
杨玄感皱起眉头，看了过去。
看到杨嶷这年轻的面孔，他整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这……这难道不是安平王？”
安平王，才十七八岁吧，就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让他督军自己？
这个小子，他打过仗吗？
杨玄感顿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本来听从高颎指挥，他便满心不愿了，只是高颎虽然被排挤，但好歹也是朝中重臣，威望极高，他也就算了。
结果，现在沦落到要听一个毛孩子的指挥，杨玄感炸了。
杨玄感魁梧壮硕，须髯漂亮，身着头盔软甲，异常威猛。
杨嶷却身形清瘦，面容干净，一派书生气息，与杨玄感对面而立，显得格外渺小。
但杨嶷看着面前的高山，却丝毫不怯，执手应道：“杨将军，本王这厢有礼了。”
杨玄感露出了一个冷冽的笑容。
“呵，安平王此前从未接触过政务，一下子要面对平乱大事，恐怕会顾此失彼吧？”
杨嶷笑道：“哪里，既然是陛下的圣意，自然是看得起本王，本王又怎可辜负陛下的厚望呢？”
高颎在一旁打着圆场道：“行了，我等都是奉命行事，大家都是同僚，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安平王既然身为钦差大臣，自然也要按章程行事。杨将军，若有动作，要先请示了钦差督军，才可行事，不可妄动。”
垂在腰间两侧的拳头默默的捏紧了。
杨玄感太阳穴突突直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是，卑职一定谨遵圣命。”
紧接着，也不等这两人回话，他便愤然转身，径自往后大迈步而去。
身为领兵将军，却不能自主行动，处处掣肘，实在是天大的耻辱。
若对方是高颎，杨玄感还能忍受。
结果，对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极有可能不懂兵法的小子，杨玄感忍无可忍。
“我就看你这个毛头小子，如何指挥大军？此次南征，必不可获胜，陛下是自取其辱。”
杨玄感骂骂咧咧的回到部队之中，早已气得满脸涨红。
见此，高颎连忙推了一把杨嶷。
“去吧安平王。不要担心，你是钦差，杨玄感他不敢造反的，老臣指派了几名心腹侍卫在你身边伺候，断不会出事。”
杨嶷悍然点头。
“好的太常公，我去了。”
他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这才在众多复杂的眼神之中，大方的走入了杨玄感的军中。
奈何，杨嶷来到了军前，前方是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魁梧有力的杨玄感，周边是一众身着盔甲，威风凛凛的将士们，全都注目着他，却未有任何动作。
杨嶷眉峰一动，“哦？本王的马呢？”
一旁的参军左右环顾，装傻充愣的说道：“禀杨将军，我军中似乎没有多余的骏马了。”
闻言，杨玄感呵呵一笑：“安平王，这可如何是好呀？”
杨嶷看到了周边人看戏的模样，眉宇之间，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微微侧头，使了个眼色。
高颎派遣而来的近侍们，当即领会，迈步走到了刚才的参军面前。
“你，下来！”
“嗯？”那名参军有些惊了。
近侍怒道：“在督军的面前，岂有你骑马，而钦差行走的道理？这个规矩你都不懂，岂不是违抗了军令？此番让你下马，已经是便宜你了，论罪当诛才是。”
啊？
这名参军吓坏了。
他只是迎合了将军的意思，给这名年纪轻轻的钦差一点下马威罢了，但可不敢玩丢了自己的性命。
他手足无措的望向了一旁的杨玄感。
杨玄感此番也笑不出来了，咬牙道：“还看什么看，懂不懂规矩？还不让马给督军？”
“是是是……”
这名参军狼狈的下马，牵着缰绳，双手恭敬的呈给杨嶷。
此番低眉顺眼，笑容谄媚，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督军请。”
近侍一把将缰绳抓来，冷声道：“这种小事，还需我等提醒？你这个参军，是如何得来的？丝毫不懂规矩。”
“是卑职轻狂了，还请督军恕罪。”参军忙不迭的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大人物斗法，为难的，都是他们这些底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