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亡的圣所
“这……”
康坦忽然说不出话了。
因为他的双眼正在流血。
灵视的状态被迫退出,从收尸鬼身上传来的那股威压就像针一般戳进了康坦的双眼。
“这是给你的第一个警告。”收尸鬼低声说,“不要直视高阶的超凡者。”
重新进入了黑暗的康坦沉默了一会,直到听到收尸鬼的命令才重新开启了灵视。
收尸鬼已经穿好了衣服,打开刚才放到康坦面前的箱子,一边说:“你刚才看的是【环路】,从心脏出发,经过身体的七个部位,最终闭合,这就是一个完整的环路,是神对世人的赠礼。”
“怎么才能……”
收尸鬼打开黑箱的声音打断了康坦的询问,琳琅满目的器械反射火光,刀刃冷得刺眼。
“这是……”
“刻上去。”
收尸鬼面无表情地说,“每一个教会都记录了独特的环路,一旦确定了初始的环路,就代表你进入了对应的途径,最开始你的环路只会在心脏处,最后会随着你的成长,能力的提升,逐渐完整。”
“还有什么问题吗?”收尸鬼握住一把刻刀。
“十二个教会只有十二种环路么?”
“死亡教会有三条。”收尸鬼低声说,“除了环路以外,在雕刻时,注意听,你会听到‘慎言’,那是神对你的祝福,带有独特的力量,每个人都不一样。”
“你给我刻的环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极北城只有‘收尸人’的环路,死亡教会剩下的两个环路分别是入殓师,渡乐人。”
听起来都是和死亡相关的职业……
“刻好的环路不能更改了吗?”康坦问。
“除非你有第二个心脏……”收尸鬼嘿嘿地笑,“不过你可以吸收别人的环路补全自己,至于那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只能这样选择了……
康坦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泽克已经刻印了环路?”
“对于收尸人这是必须的。”
意思是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就必须先刻印环路。康坦在心中翻译了一下他的话。
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个好消息。
他以为成为收尸人只是一个普通职业,但没想到对于收尸鬼而言“收尸人”意味着超凡。
“不用加入教会也能刻印环路吗?”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收尸鬼轻声说,“这里是极北城,诸神远离之地。”
“所以你是死亡教会的么?”康坦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以前是。”收尸鬼冷漠地说。
“躺好。”
收尸鬼手心的环路亮起,在环路旁甚至还有用古老文字书写的独特纹身,随着他绷紧肌肉,刻刀几乎毫不留情地刺进康坦的心脏。
死亡的灰色冲出康坦的瞳孔。
那一个瞬间,康坦几乎觉得自己要死了。
冰冷的刀锋切割肌肉时简直毫无逻辑,这哪里是雕刻,这几乎就是把康坦的心脏捣碎。
康坦控制不住的扭动,这种血腥的雕刻方法不可能有人能忍得住痛苦,如果不是收尸鬼的刀锋死死地固定住他,康坦早就已经滚到地上。
从心脏处传来的痛苦传达四肢,那把刀就像要把他的灵魂都剥夺出去。
他隐隐约约听见收尸鬼在诵念经文。
那经文不像是秩序教会那样神圣的经文,就像是火焰里燃烧的蛇在嘶鸣。
这真的是在雕刻回路吗!
康坦嘶吼。
收尸鬼是不是想趁机夺取他的灵魂!
收尸鬼把细长的银钉穿过康坦心脏旁的肌肉,在康坦的嘶吼中忽然大喊。
“死亡是新生的逆反,神将救你脱离这取死的身体!”
话语落下,沿着心脏忽然涌入了狂躁的力量。
瞳孔里死亡的灰色变成了血腥的红色。
所有的血液都在逆流,那些痛苦都消失不见了,就像是随着鲜血他身体里有一个魔鬼流走了。
“注意听!”
收尸鬼的大吼传进耳朵。
康坦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捕获所有闯进脑海的声音。
可他错了,噪音像闸门泄洪,潮水如山一般拍了进来,几乎要让他的脑袋裂开。
在海洋里他该怎么才能听到一滴水的声音?
真的会有神的祝福么?
这些噪音简直就是一万个魔鬼在耳边磨牙。
眼前浮现瑰丽的画面。
死亡的天使张开千万双宽大的翅膀,从天堂展开到地面,从最远的东方延伸至最远的西方,他的全身长满了长钉。
大地上新鲜的尸体燃起火焰,尸体头颅里面灌满了熔铅。
画面之后,康坦忽然听见塞利亚的冷笑。
他就像坠入深渊般,眼前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听到了吗?”收尸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不见?”收尸鬼继续说。
“开启灵视吧。”
康坦的脑袋里出现一片空白,意识猛得下沉,开启了灵视。
眩光在眼前渐渐消失。
康坦皱着眉头,按着自己的胸口坐起来。
扯开衬衣,一道诡异的花纹嵌进了皮肤,抚摸起来还有淡淡的凹凸感,就好像从出生起就伴随着他生长。
“试着说出你听到的“慎言”。”收尸鬼低声说。
那些噪音就是“慎言”吗?
康坦有些迷茫。
那种声音真的是人能发出来的吗?
他张了张嘴想要试着发出噪音般的声音。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可下一秒,无数的字符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里钻出来。
从喉咙壁传出的瘙痒感就像是一千只虫子在爬,他求助似的看向收尸鬼,指了指自己喉咙。
一段宛如圣歌般的吟唱不由自主地开始了,他忽然觉得呼吸艰难起来。
狂躁的威压疯狂撞进脑海,他念出的那段晦涩的文字甚至自己也没听过,可一念出来他就全明白了。
所有的文字都脱口时,在密闭的空间里就像张开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死亡的圣所。”
黑色的蛇从地面钻出,密如荆棘,它们疯狂地摆动身体,巨大的力量足以把任何东西撕裂,就像致命的狂潮掀翻一切。
这些黑蛇聚拢在一起时看似是纯黑的,但拼凑起来形式像一朵花,一朵长着蛇一样花瓣的花,巨大的嘴张开,锋利长牙恐怖且危险。
可以进攻……可以防御……
黑蛇并不是生物……而是由“慎言”激发产生的。
“是很常见的‘慎言’。”收尸鬼点点头。
这就是死亡教会的信徒常有的慎言吗……
可是为什么康坦会感觉这些“黑蛇”和他的黑线有点相似。
“听到的只是噪音也是慎言吗?”康坦问。
“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但慎言就像是与生俱来就会的语言,不管你听到了什么,只要你说出来,就会知道那就是你本来就会的。”收尸鬼说。
“恭喜你,现在你是正式的收尸人了。”收尸鬼坐下来,“感觉到有什么变化吗?”
灵视……似乎更清晰了……
甚至看向密室里的铜镜。
被刺瞎的双眼好像也恢复了一些神采,从灰黑色转变成了深黑色。
夜一样的黑。
这是视力要恢复的迹象?也是超凡带来的副效果吗?
康坦再次看向收尸鬼,几乎只看一眼就分辨出他身体上各个肌肉的分布以及松紧程度。
如果这个时候给康坦一把刀,他有信心不伤到骨头把收尸鬼所有的肌肉完整地剥离下来。
这也是收尸人带来的效果?
还有一种强烈的对尸体的预感。
他暂时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可能等真正接触到尸体才能讲清楚。
“跟我来。”收尸鬼拖着锁链走出这间密室。
“在这些尸体上试试看。”
密室外一具具尸体冰冻着。
康坦蹲下来试着触碰其中一具尸体。
碎片般的画面涌入脑海里。
画面里是两个人在争吵,吵到最激烈的时候,男人忽然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刺向对方的面部。
这一刀却像是刺在康坦的面部,康坦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惊恐地捂住自己的面部,才发现并没有流血。
“看到了?”收尸鬼说,“你看到的是死者生前一段记忆。死者死亡时间离现在越近,记忆越清晰,还有尸体越完整,记忆也越丰富。”
脱离了那种真实的幻痛,康坦舒了一口气,站起来。
“怎样才能完善环路呢?”康坦想了想问。
收尸鬼沉默了一阵。
“当环路真正和你的身体融为一体的时候,你会有感觉的。但如果你想在极北城完善环路是不可能,这里没有记载下一段环路的密文了。剩下的你得去佛郎机帝国的其他死亡教会。”
收尸鬼不再说话,走出冰窟,重新坐到雪里。
就像门前的破旧墓碑,无声地立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现在……我是超凡者了……”
康坦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冰凉的空气涌进肺里,让有些激荡的心情冷静下来。
现在可以打开那个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