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集体
所谓“地球平庸原理”，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地球殊异假说。
它主要用来回答一个问题，也即，为什么人类文明的科技发展到了如今阶段，已经有较高的能力对宇宙深空展开探测，却仍旧未能找到任何外星生命的踪迹？
地球殊异假说认为，地球是特殊的，所以才只有地球孕育出了生命。宇宙的其余地方不存在这种特殊性，便无法孕育出生命来，所以人类才发现不了其余星球的声明。
但现实却与地球殊异假说不太符合。最重要的一点是，人们找不到地球的特殊性在哪儿。
孕育生命的条件再苛刻，概率再低，在极大的基数面前，都应该有相当多的星球符合条件。
一个银河系便有数千亿颗恒星，有至少数万亿颗行星。在这么大的基数面前，什么苛刻的条件满足不了？
由此，人们转而开始认为，地球其实是平庸的。地球能孕育生命，其余星球照样可以。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其余方面的原因，而不是因为地球是特殊的。
这个原理虽然还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明，但大量的数据已经可以提供较为坚实的佐证。
放到此刻的讨论之中便是，既然地球是平庸的，那，平庸的地球能诞生盖亚意识，没理由其余星球诞生不了。
既然如此，在可能面临外部威胁的前提之下，地球的盖亚意识却竟然选择了灭杀自己孕育出来的智慧文明？
连和自身具备血缘和深厚情感联系，以及极大共同利益的人类文明都信不过，要出手灭杀掉，却去选择相信其余的存在能庇护自己？
这不合理。
于情于理，做出这种选择都太过愚蠢。
基于此，周诚认为，就算真的存在所谓的地球的盖亚意识，它也不太可能是灾变事件的元凶。
既然盖亚意识是否存在都无关此刻局面，那己方便没有任何理由认为它是存在的。
由此，这个猜想可以暂时排除。
面对周诚的话语，刘玉不得不陷入到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良久，她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太可能是盖亚意识。”
那么……除了它，还有哪些存在是符合己方推论出来的这五个条件的？
两人绞尽脑汁，努力思考着。
刘玉忽然间抬起了头，直视着周诚的眼睛。
“有没有可能是……微生物？”
周诚怔了一下，随即摇头：“这种可能性，早在灾变纪年刚开启时候就已经被排除了。精子与卵子无法结合这件事情，不涉及任何细菌或者病毒感染。”
刘玉道：“不，我并不是说常规意义上的微生物感染。我只是想，微生物作为一个集群，是有动机——我们暂时不考虑它们如何做到，有没有能力做到，只考虑动机，它们如果存在智慧，有动机这样做。
只要我们人类生存着，延续着，我们就时时刻刻在灭杀着大量的微生物。
区区一次烧水，就能杀死数以亿计的微生物。
人体的免疫系统更是在无时无刻消灭着数不清的细菌与病毒。
我们还制造了大量的消毒剂，甚至堪称无节制的使用……
相比起其余生命体，无论动物也好植物也好，拥有智慧的我们，是对微生物杀伤效率最高的。
且，无论我们科技程度如何，与微生物之间的战争都永远持续，两者之间的对立不受人类科技程度影响。区别只在于科技程度高了，杀伤效率也高，科技程度低了，杀伤效率也低一点而已，但本质上的对抗不受影响。
除了‘拥有智慧’这一点之外，它也符合之前我们列出的那几个条件。
它们在地球上，它们受到我们威胁，且与科技程度关系不大，存在方式虽然是常规，但如果它们通过某种方式具备了智慧的话，这种智慧体的存在方式就必然是非常规的……”
周诚眉头微微皱起，也开始了仔细认真且郑重的思考。
现阶段，任何看起来荒谬的可能性，都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值得进行一下深入思考。
“智慧，非常规，智慧，非常规……”
刘玉喃喃着这两个条件，忽然间眼前一亮。
“有没有可能是……集体智慧？”
周诚怔了一下。
刘玉的语气有些急促：“假设，我是说假设，将地球上的微生物集群作为一个集体来看待呢？
如果可以将地球上的山川河流等所有存在，加上地球本身的集合，视之为那种名为‘盖亚’的集体智慧，那么将微生物作为一个集群，是否也能假设它们可以诞生出集体智慧？
它的存在模式，嗯，模式的话……类似于细胞和人体之间的关系。
单个细胞不具备智慧，但无数个不具备智慧的细胞组合起来，通过某种形式连接在一起，便成为了有智慧的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每一个人，勉强也能被称之为细胞的‘集体意识’。
假设微生物之间也存在相互沟通、联系的渠道，不，不是假设，已经有实验证明不同的微生物之间其实是可以进行简单的信息交流的，而简单的信息交流，如果数量足够多，同样可以产生复杂的沟通。
就像是计算机之间的沟通，仅有零和一而已，组合起来，却能实现无比复杂的交流。或者人类神经细胞与神经细胞之间的沟通，其基础同样极为简单，组合起来，却能实现极为复杂抽象的思考。
这种情况，会不会在微生物身上也存在？
它们通过简单、基础的沟通，凭借庞大的数量，组合成了宏观意义上的‘集体智慧’，又因为受到人类威胁的缘故，决定将人类消灭掉……”
刘玉并未提出有关令人类无法生育的具体手段的讨论。
现阶段，只讨论哪种存在有动机，而不必讨论具体的手段。那是下一阶段要做的事情。
周诚再次开始了思考。
时间在寂静之中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良久，周诚缓缓摇了摇头。
“不，不会的。我没有证据否定微生物集体意识存在的可能性，但我能确定，就算它真的存在，它也没有动机对我们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