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错之有？
许墨早就发现了那把凶刀的不对劲。
明明满是凶煞气，又怎么会暗含中正平和、光明正大之意？
这其中定然有些蹊跷。
所以方才的碰撞中，他收着了点力道。
不然那把凶刀早就断作了两截儿。
虎山神连忙解释道：“这把刀确实不是我的，我本来在这赤山上好好修行，人畜无害，那日突然来了个人，说自己是啥子镇狱司的都尉，要打杀我为民除害！”
“可笑他一介凡夫俗子，又不是如道长这般的道门大真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我将他扒皮抽筋，仔细啃得干干净净，骨头缝里头的肉丝儿都没落下，又将他魂魄化作伥鬼，以报他诬蔑我的仇恨！”
说到这里，虎山神暗自得意。
它自觉得这番话语说得无比高明。
不仅吹捧了这道人一番，又澄清了自己不过是被迫反击的事实。
它接着道：
“这劳什子都尉虽然弱得跟鸡没什么两样，不过倒是有一把好刀。正好我手头还缺一把趁手的兵器，于是便拿了这刀，日日夜夜以煞气洗炼，终于炼成了一把绝世好刀！”
“道长爷爷若是喜欢，尽管拿去耍便是！”
说罢，虎山神爬着拿回了刀，恭恭敬敬递到了许墨面前。
却见这道士半天没有言语。
许墨现在知道先前为何看着这刀眼熟了，原来是镇狱司的样式。
如此说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说道：“那人魂魄现在何处？”
“道长爷爷稍待，我这就将他的魂儿召出来。”
说着，虎山神低吼了一声。
只见旁边血潭的血水里飘出来一道阴魂。
这阴魂是个男子模样，威武雄壮，满脸都是狰狞的疤痕。
此刻正闭着眼睛，像是在忍受莫大的痛苦，魂躯透明虚幻，看起来虚弱不堪。
“他已经化作了伥鬼，为何还要这般折磨？”
虎山神连忙收回自己连在阴魂身上的妖气，解释道：
“道长爷爷明鉴，折磨他本非我所愿！”
“原本凡人被我吃了之后，本应该化作伥鬼，就此无知无觉，浑浑噩噩，没了生前的记忆。”
“不曾想这都尉成了伥鬼以后，竟然还保留着自我的意识！”
“每次我将他放出去抓些肉食，这厮都会坏了我的好事！”
“无奈，我只能将他镇压，不断用妖气侵蚀他的魂魄。”
“可是也不知这厮哪里来这么大的毅力，明明已经痛苦不堪了，却还硬生生守着魂灵清明。”
虎山神一脸疑惑，想不通孱弱的凡人为何会如此顽强。
闻言，许墨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先前提到赤眉观，这赤眉观又是什么地方？”
“赤眉观在距离赤山大概三百四十余里的烂桃山上，乃是我以前的主人，赤眉道人的道场。”
“我本是一凡间的良善之虎，忽有一日碰到了赤眉道人，这老道仗着自己本领高强，便把我抓了去，做他的坐骑！”
“好教道长爷爷知晓，我本来不吃人，可自从跟着那赤眉老道，就学会了不少吃人的道法。”
“一日，赤眉道人炼完了丹药，便外出访友去了。老道刚走没多久，我就闻到丹炉里一股子丹香味儿。”
“这味道比我吃过的所有肉都香，我实在是忍不住，便趁童子睡着的时候，打翻了丹炉，把里头的仙丹吃了个干净。”
“说来也怪，吃了这炉仙丹，我不知怎的就学会了人话，也学会走路了，于是便打伤了童子，逃下山来。”
“可我又怕被童子发现行踪，于是便躲在这赤山上修行，不过是禁不住肚子饿，才吃了几个猎户，那劳什子镇狱司的都尉便打上我的洞府，说我不该吃人，要将我打杀。”
“岂不知这话完全就是放屁！”
“人饿了要吃饭，老虎饿了也要吃肉。”
“我不过是吃了点儿人肉，又何错之有？”
许墨面无表情，看着这虎妖。
它虽然跪在地上，一本正经说着人话。
可依然面带桀骜，野性难驯。
他突然收回了手里的剑。
见此一幕，虎山神顿时大喜！
直以为这道士定然是听了自己这番话，打算就此放过自己了！
下一刻。
许墨却转而拿起那把凶刀，二话不说一刀砍下！
“嗤！”
虎山神楞了楞，胸前已经被刺啦划出一条巨大的口子，滚烫的虎血喷洒一地！
它到死都没想到，自己夺来的这把宝刀，到头来成了杀死自己的利器！
临死前，它虎口中犹自问着：
“为…为什么？”
许墨垂下眼睑。
“你这妖怪，满嘴大道理，看样子确实修了几分道法。”
“只可惜我是人，听不进妖的道理。”
虎山神身子轰然倒下，身躯渐渐变化缩小，最终化作正常的老虎模样，横尸在地。
老虎嘴里，滚出来一枚圆溜溜的暗沉丹丸。
嗯？
许墨一伸手，那丹丸便飞到了他手中。
他心中一动，这便是那枚所谓的仙丹？
在他眼中，这枚丹丸没有半点儿仙灵之气。
反而如见一片沉沦血海，数不清的亡魂在其中哀嚎！
“邪法炼丹，好一个赤眉道人……”
这枚“仙丹”，分明是由以无数活人的血肉精魂炼制而成！
许墨收起丹丸，目中现出一抹冷意。
却在这时，也许是虎妖已经身死的缘故，一边“梁怀”的魂魄突然目中有了灵动，动了起来，径直往山下飘去。
“呀，道长，这鬼要跑啦！”
旁观了许久的古灵见到这一幕，连忙喊道。
许墨看了一眼，道：“无妨，它已经恢复了清明，不会再害人了。”
“也许…是有心愿未了，要下山去见什么人吧。”
“那另外这只鬼呢？”
许墨看着陈都尉的魂魄，虽然摆脱了虎妖的荼毒，其魂躯依然暗淡，奄奄一息。
他温和道：“古灵，这不是鬼，这是一位英魂。”
“拿上这把刀，我们也下山吧。”
说罢，许墨竟然一把将地上那老虎尸体提起。
古灵见状吓了一跳：“道长，你拿着这死老虎做什么！”
“自然是偿命。”
两人就这么下山而去，在许墨的牵引间，陈都尉的魂魄也遥遥跟在身后。
……
山脚下。
梁老爷子正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却见到不少青壮陆陆续续下了山，一幅全然无事的样子。
“这…这是咋回事？”
“山神爷今天不开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