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爱你,一生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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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生短暂,执着于一个不属于你的人,并非深情,而是枷锁。

(1)

乔晗回到座位时大家正在聊天。

看见她身上多了件男士衬衫,文雅立刻嗅出异样:“衣服哪儿来的?”

乔晗胡诌:“服务员借的。”

文雅八卦的雷达却不肯停歇:“哪个服务员?小哥哥帅吗?”她认出衬衫品牌,“这牌子不便宜呢,在这里做服务员,体验生活么。”

“……”乔晗默默拿起手边柠檬水,对此充耳未闻。

这顿饭吃到晚上十点才散,大家结伴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霍斐和姜宁宁手牵手走在最前面。

再过两个星期就是小长假了,王迎晨咋咋唬唬问大家国庆长假的安排,霍斐说他和宁宁准备在北城周边玩一下,男生断断续续的话语随风钻入乔晗的耳朵,听他说已经把民宿订好,她心里蓦地一沉。

她忍不住放慢脚步,故意和前面的大部队保持距离。

文雅发觉她的异样,慢下步速:“怎么了?”

其他人已经走远,只剩她们坠在队伍后面。

女孩子并肩而行,路灯洒落头顶,给彼此镀了一层柔和温暖的光。

乔晗没有逃避问题,问出心中所想:“情侣出去玩一般都会住一个房间吗?”

学霸的脑回路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看乔乔这副对人间情爱懵懂无知的样子,文雅忍俊不禁:“不然呢,难道开两个房间视频吗?”

乔晗沉吟:“那在一个房间不是很容易……发生点什么?”

文雅要被她一本正经的问题笑死:“发生点什么也很正常啊,情侣一起出去玩,肯定是已经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了,什么都不发生才奇怪。反正如果我和我家高高一起在外面过夜,他没对我动手动脚我肯定不高兴。怎么,老娘不值得他欲/火焚身吗?

乔晗迅速抓住重点:“你们都进展到这一步了?!”

文雅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险些咬舌:“没有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

看来骨子里保守的思想要被时代淘汰了。

见她不说话,文雅猜她是被霍斐谈恋爱给刺激了。

本来嘛,他们俩是院里公认的大神,看起来少言孤冷,遥不可及,智商轻易碾压凡人,日常相处都能感受到降维打击。

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人恋爱了,相当于从仙界掉落人间,有了七情六欲,爱恨嗔痴,剩下的一个难免怀疑人生,对饮食男女的情情爱爱产生好奇。

文雅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连斐哥都脱单了,你不准备谈恋爱吗?读研期间不谈,等你读到博士,每天一门心思搞科研,想恋爱就更没时间了。人生得意须尽欢,现在不去享受美好的肉/体,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年老色衰才懊悔没多睡几个小鲜肉吗?到时候就晚了,身体条件不允许,你有心也无力。”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越说越离谱。

不过仔细想想,她好像从没想过这些。

就算她暗恋霍斐,那种感情也是非常纯粹的喜欢,从未掺杂任何想入非非的私欲。

这种喜欢该怎么形容呢?

她想每天见到他,和他一起参赛,一起做实验,一起研究难解的课题,两个人思路迥异,总能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火花,每次灵感闪现的瞬间她都觉得前所未有的愉悦,那种感觉就像三步上篮,充满成就感。

看别人谈恋爱亲亲抱抱举高高也会露出姨母笑,可是如果想象自己和一个男人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咦,好恶心。

果然,她单身是有原因的。

乔晗把盛医生留给她的衬衫送去了学校附近的洗衣店。

她虽然对奢侈品没了解,但人所共知的几个品牌还是认识的,这么贵的衣服她不敢轻易水洗。

付了钱,和老板约好一个星期以后来拿,可是接踵而来的实验和繁忙的课业占据了她的时间,乔晗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等她想起这件衣服,已经是月底了。

星期四下午没课,她把衣服从洗衣店取回来,给盛衍打电话约定还衣服的时间,可惜对方迟迟不接。

大概工作太忙没空讲电话。

她转念一想,发了条短信:盛医生,我是乔晗,抱歉最近课比较多,一直没联系你。衣服已经清洗干净了,你今天在医院吗?

直到两个小时后,她才收到盛衍的回复:在,不过马上就下班了。

乔晗是行动派,一件事一旦提上日程她就想尽快执行,从清单上划掉,以免堆积太多待办事项让她心烦意乱。

她回:我打车,很快。

收起手机,她把衣服整齐叠放在手提袋里,用App叫了辆车。

然而路上遇到交通事故,等她抵达爱齿口腔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她不确定盛医生有没有等她,给他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来都来了,只好上去看看。

乔晗逆着人流找到牙髓科,每间诊室外面的电子屏显示着值班医生姓名。

她找到盛衍所在的那一间,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下班了?

按动门把手,门却开了。

探头进去,好像真的没人。

就在这时,里面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太好了,有人。

就算盛医生不在,把衣服给他的同事也可以。

诊室里间是一个办公室,用玻璃墙和外界分隔开来,乔晗径直入内,转弯时抬头向办公室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她整个人都懵了。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仰坐在办公桌上,她双手撑在身体两侧,身上衣服凌乱。而盛医生站在桌前,一只手握着她的脚踝……

这随时擦枪走火的画面,现实生活中乔晗第一次见。

恍神间,手提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男人闻声看来。

刹那间,乔晗与他视线交汇。

她从短暂的震惊中回神:“打、打扰了!衣服给你放这了,你们继续,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盛衍头痛欲裂。

他松开女人的脚踝,沉声叫住她:“等一下。”

十分钟前。

其他同事都已陆续下班,只有林逾静还在磨磨蹭蹭。

发觉盛衍还在办公室,她踩着细高跟,缓步走到他身后,趁没有别人,她问得直接:“大家同学一场,现在又是同事,这么有缘分,你真不打算考虑我?”

盛衍的目光落在面前电脑上,眼睛都没抬:“抱歉,我认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女人的语调近乎撒娇,“当初从德国回来,我可是因为你才入职爱齿口腔的,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

林逾静故意倚靠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哪怕已经入秋,她穿得依然清凉,白大褂里面只有一条吊带裙,不仅如此,她那张妆容美艳的脸又妖又魅,高调张扬的红唇把她天生的冷白皮衬得愈加白皙。

她笃定,没有男人能在她的诱惑下坐怀不乱。

除了,眼前这位盛医生。

他们在德国留学期间是同学,父母也因为工作原因有交集,刚去国外她就对他展开攻势,而他视而不见,他回国,她紧随其后,就差把“老娘看上你”这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这人却自始至终不为所动。

盛衍终于松开鼠标,抬头直视她眼睛:“看出来了,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据他所知,林逾静对待感情的态度和集邮没差,他不想成为她炫耀情场战绩的一枚勋章。

也可能是他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享受不了爱情快餐,如果只是贪图新鲜感,他没有闲情逸致陪她胡闹。

偏偏他越是抗拒她的靠近,林逾静的胜负心越是作祟。

她莞尔一笑,顺桌沿坐上了台面,与坐在办公椅上的盛衍面对面平视。

男人连皱眉都很好看,她露出顽劣的笑,索性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一条腿懒洋洋搭放在另一条腿上,衣摆无声滑落,露出腿上大片娇嫩的肌肤。

这样令人血脉喷张的美人计,换做其他男人一定把持不住,但盛衍无动于衷。

他沉着脸,无视女人大胆香艳的诱惑,起身要走,而林逾静早有准备,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制服衣领,盛衍座椅下的滑轮被力量拉扯,顺势滑向女人,迫使他不得不与她对视。

呼吸萦绕间,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刺鼻,是他最讨厌的味道。

他这人性格温和,不常发脾气,对女人也算有耐心,只是面对林逾静,他想打人。

“放手。”

“不放。”林逾静笃定他不敢拿她怎么样,愈加得寸进尺,“你说,如果我亲你,你会什么反应?”

盛衍皱眉:“你这是性骚扰。”

仿佛听到一个笑话,林逾静笑得花枝乱颤:“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唐僧那么受女人欢迎。”

她一只手缓慢下移,肆意抚摸男人的胸膛:“就性骚扰,怎样?”

盛衍耐心耗尽,懒得再和她虚与委蛇,一把攥住女人手腕,借力起身。

他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开,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林逾静摔掷在桌上,身后不知是钢笔还是什么东西,硌得她嘤咛出声。

她嗔道:“盛衍,你还是不是男人!”

盛衍冷眼看她,冷静片刻,对霸占了他整张办公桌的女人说:“我对你没兴趣,我劝你还是别打我的主意,省得浪费彼此时间。”

林逾静抬眸看面前冷若冰山的男人,讥讽一笑:“盛衍,你是对我没兴趣,还是对所有女人都没兴趣?”

这么愚蠢的问题,盛衍不想回答。

林逾静不甘心,抬腿用足尖抵住男人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静待他的反应。

谁知盛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一把钳住女人脚腕,俯身盯住她眼睛,不客气地冷道:“不开玩笑,你再碰我一下,我就让你知道骨折是一种什么体验。”

可惜乔晗没有时光机,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转身看向盛医生,男人脸色阴沉,似乎心情不好。

也是,这种事被人中途打断,心情怎么可能好。

盛衍猜到她在想什么,心里却是另一番算盘。

她来得正好,从看见她的瞬间,他心里就有了对付林逾静的计划。

他放开林逾静,慢踱到乔晗面前。

乔晗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前一秒还冷冽无温的眸光忽地散发出如春暖意。

他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动作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乔晗觉得诡异,然后,听见他说:“别误会,她只是我同事。”

语气说不出的宠溺。

发现她耳边掉落的碎发,他动作温柔地将头发掖到她耳后,语气依旧漫不经心,透着几分撩人的慵懒语调:“晚上想吃什么?好久没吃日料了,想去吗?或者去吃火锅,好不好?”

乔晗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还没梳理出来龙去脉,盛衍一把牵起她的手走到林逾静面前:“不是我对女人没兴趣,而是我对你没兴趣。还有,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欸???

乔晗彻底糊涂了。

她觉得自己像被人强拉硬拽推上场的临时演员,台词还没背熟却肩负救场使命,她迅速从女人失望的眼眸中分析出人物关系,再回想方才看到的一幕和此时盛医生的态度,现实似乎和她脑补的有偏差。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十分上道地挽住盛衍的胳膊,力求演绎逼真,给自己加戏:“亲爱的,上次你落在我那儿的衬衫我已经帮你洗好了。”

盛衍愣了一下,唇角翘起,淡定接招,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辛苦了。”

男人嘴唇温热,这个吻一触即离,却让乔晗失了神。

她从来没和哪个异性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身体仿佛过电,心脏也加入失控阵营,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海浪声,让她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不过刹那恍惚,林逾静从办公桌跳下来,穿好高跟鞋,满是敌意的目光好像机关枪扫射,势要把乔晗射成筛子。

单调的黑长直,齐肩中长发看不出一丝用心打理的痕迹,连裙子也是寡淡无趣的黑色,单薄瘦削的身材更是毫无看点,从头到脚没有一件东西有质感,不是地摊货就是网购款,她是真没想到以盛衍的家世,会喜欢这种无趣的女人

林逾静不屑冷笑:“我当你什么品位,就她?”

拿下盛衍这件事顿时变得毫无挑战,并且索然无味。

她整理好衣服,离开诊室时一个正眼都没给乔晗。

经过盛衍身边,她咬牙撂下一句:“就这身材,你和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盛衍目的达成,才不会被她激怒。

倒是乔晗,闻言默默低下头,看了眼平坦的胸部。

“……”

算了,杀人偿命,莫生气。

(2)

晚饭时间,医院附近的面馆人声鼎沸,老板娘忙得不可开交。

热腾腾的汤面把乔晗的眼镜笼上一层雾气,她索性把眼镜摘了放在一边。

少了学术感眼镜的封印,女生小巧精致的脸立刻柔和了许多,鼻梁上的压痕还在,她毫无察觉,随手拿起手边的辣椒油,往碗里加了好多料。

“抱歉。”

乔晗掀眼看坐在对面的盛衍:“什么?”

他手指额头:“情急之下,不是有意冒犯。”

原来他在为那个吻道歉。

“没什么。”她佯装不在意,有些事却要问明白,“你那个同事应该没有反社会人格吧,我会不会被她打击报复?”

盛衍忍俊不禁:“放心吧,应该不会。而且她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她只是喜欢和不同男人谈恋爱,就像玩游戏,攻略不同副本,她觉得有成就感。”

确认人身安全不会受到威胁,乔晗放心了,低头继续吃面。

这家面馆盛衍常来,有时候吃腻了食堂会来换换口味,店内种类不多,他基本都尝过,并不觉得有多好吃,可是看乔晗的吃相,却让他有一种这里的食物都是玉盘珍馐的错觉。

都不用亲自动筷,看她吃饭胃就饱了。

盛衍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那串红玛瑙,放在她面前:“这是你的吗?”

乔晗瞥了一眼,原来这串手链被他捡到了,她还以为丢了。

只是想起手链背后的故事,她又觉得沮丧,她停下筷子,把手链拿在手里,摩挲着上面的珠子,半晌又把它推还给他:“算了,我不想要了。”

“为什么?”

“戴着也没用,又不准。”

虽然和盛医生只有几面之缘,但也因为这份陌生让乔晗放下防备,有了倾诉欲。

一年前,文雅听说红螺寺求姻缘灵验,软磨硬泡拉上她坐了三个小时的公交车上山许愿。

正是夏天,她们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爬了一个多小时才登顶,到最后又累又渴,两条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虚软。

后来她们路过纪念品商店,看到所谓求姻缘的手链,文雅二话不说扫码付款,她本来不信,可是当售货员从柜台里捧出一个匣子,告诉她们,第一眼喜欢哪个买哪个,她不过一瞥,就看见了这条令人心动的红玛瑙。

乔晗说:“我以为这条手链真的能让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可是……他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不是我。”

说完她苦笑一下,捧起面碗把剩下的汤喝个精光。

“是那个叫霍斐的男生?”

乔晗被惊到:“你怎么知道?”

“那天你们聚餐,我就坐在旁边那桌。”盛衍虚长她几岁,女生竭力藏起的秘密同龄人不曾发觉,他却能轻易捕捉,他说:“你看他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一直以来乔晗都觉得自己把感情藏的很好,突然听他这么说,很怕平日里她穿的都是国王的外衣,惊恐问:“很明显吗?哪里不一样?”

其实并不明显,盛衍也只是跟随直觉做出猜测,他故意保持神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被主人遗弃的手链可怜兮兮地躺在桌面上,他不知想到什么,斟酌着发表见解:“我觉得,也不见得是神明失职。”

乔晗懒懒搭腮,想起自己这段荒唐的操作,苦笑附和:“也对,我不应该责怪神佛,机会从来都在自己手里,是我没有好好把握。”

盛衍看她颓丧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他拾起桌上的红玛瑙,伸手握住女生搭放在桌沿上的手,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乔晗陡然紧张起来,然而他的力道根本没给她挣脱的机会,那条红玛瑙就这样被他不由分说地套回了她的手腕。

“许愿带上不是没写名字么。”

“嗯?”

盛衍松开手,抬眸直视她的眼睛,嘴角忽而漾开笑意:“或许,神明是在告诉你,对的人,还在路上。”

还在路上吗?

此后几天,乔晗一直在回想盛医生的话。

关于她喜欢霍斐这件事,身边人谁都不知道,如今有了倾听者,她觉得压抑许久的感情得到了释放,头脑也随之清醒了许多。

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对霍斐的感情,似乎是一种情感寄托,一种习惯,与男女情爱无关。

心里的落空感,更像青睐已久的玩具被其他小朋友买走,占有欲作祟,才让她心有不甘。

“乔乔。”

乔晗如梦初醒,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的表哥。

顾凛东抬手在半空中虚指一下:“水费很贵的。”

她的视线随之落在哗哗流淌的水龙头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拿着玻璃杯站在水槽前发呆,忙把水龙头关了。

顾凛东看她失魂落魄:“想什么呢?”

“嗯……在想实验室产生的重金属废液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顾凛东一时无语,胡乱抓了抓头发,“找你来帮忙还真是找对了,现在都放假了,你也换换脑子吧,别整天想什么试剂、实验、反应釜,再这么下去,我看你离疯魔不远了。”

乔晗充耳未闻,默默把洗干净的玻璃杯摆进橱柜,“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提起这个,顾凛东从兜里摸出车钥匙:“帮哥下山接两个客人。”

今天是国庆假期第一天,也是顾凛东的民宿“听月小院”开业的日子。

小院位于长城脚下,周围葱郁树木,风景宜人,据说晚上能在民宿天台俯瞰北城的夜景,从民宿出去步行千米就有农家栽种的果园,山后到了冬季还有人造滑雪场和温泉,可谓是短期度假好去处。

只是山上道路陡峭,很多司机师傅送客人过来都怕麻烦,不愿意上山,最多停在山脚。

民宿提供接送服务,遇到这种情况就得亲自跑一趟。

乔晗接过车钥匙,答应得爽快:“行,你忙你的,我去接。”

步行到半山腰的停车场,找到表哥那辆黑色大切诺基,乔晗一路往山下开。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半途开始下雨,少顷,山林被雨雾笼罩,淅淅沥沥的雨势逐渐转急,变成滂沱大雨。

车到山脚,没见客人踪影,她把车停在路边临时停靠区,掏出手机。

客人的电话是顾凛东给她的,直接发到了两人的聊天对话框,她随手拨出去,没想到屏幕上那串11位数字立刻跳转成了熟悉的备注。

乔晗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听筒里已经响起了霍斐的声音:“喂?”

乔晗有一瞬恍惚,握手机的手不由攥紧,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巧。

她很快恢复如常:“你预定了听月小院?”

“对啊。”

“这是我表哥的民宿,我已经到山脚了,你们在哪儿?”

霍斐笑起来:“这么巧么,我们马上就到了。哎?路边那辆大切是不是你啊?”

乔晗抬头,只见不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

她“嗯”了一声,出租车缓缓停在路边。

霍斐和姜宁宁先后从后排下车,男生撑着伞,把女生紧搂在怀里,风雨飘摇,他们依偎在一起,落在乔晗眼里,说不出的心情复杂。

后排车门打开,姜宁宁抢先进来,见到乔晗,她毫不掩饰心底的雀跃:“乔晗学姐,又见面了。天哪,我这是什么好运气。”

霍斐收了伞,关好车门,随手在姜宁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好有出息啊,见到我都没这么开心。”

姜宁宁俏皮吐舌:“那能一样嘛。”

回民宿的路上,透过内视镜,乔晗看见霍斐一直紧紧牵着姜宁宁的手,她忍了又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异样:“你们……怎么认识的?”

姜宁宁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男友:“你说我说?”

霍斐这时候倒客气起来:“你说吧,我想听你的版本。”

姜宁宁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就很老套啊,军训的时候低血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晕倒,他正好路过,送我去了校医院,当时觉得这个学长还挺帅。后来没几天,在图书馆又看见他,他写了张纸条递过来,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瞬间学长形象崩塌,什么鬼,才见了一面而已,这人好变态,然后纸条也没敢回,我拔腿就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乔晗竟然笑了。

真看不出来,看起来清心寡欲的霍斐追女孩这么热情似火。

“什么啊,你竟然把我当作变态?!”霍斐不满,一脸委屈,“我可是第一次对一个女生怦然心动,你竟然说我是变态。”

姜宁宁笑得眉眼弯弯:“我那时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什么心思,长这么帅没谈过恋爱,骗谁呀,万一你是海王呢?”

太过分了!

霍斐欲哭无泪,忙找证人:“乔晗,你给我作证,我是不是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天地良心,我高中的时候和女生说话的次数都有限。”说到这里又改口,“除了乔晗,她在我眼里不是女生,是可以和我一较高下的对手,不算。”

“你竟然说我女神不是女生!”姜宁宁对他一通捶打,帮乔晗报仇之余还不忘挖苦自家男人,“哼,就你这样的,我女神还看不上你呢。”

听着小情侣打情骂俏,乔晗面无表情地跟着导航前行。

前挡风玻璃被雨水冲刷得视野模糊,她在心里懊恼,早知道就不来民宿帮忙了。

车停在半山腰的停车场,之后的路只能按照指示牌步行到店。

林中小路纵横,难免迷路,民宿隐于林间,门口并无明显标识,乍看还以为是民居四合院,对初次探店的游客来说并不好找。

所幸有乔晗带路,节省了很多时间,即便如此,回到民宿天已黑透。

为庆祝开业晚上还有party,所见之处装点得灯火璀璨。

顾凛东让厨房准备了自助餐,无论日料西餐还是甜点都管够。

雨已经停了,来自不同省份的客人聚在一起吃饭聊天,陌生人很快熟络。

顾凛东很懂生活美学,室内一桌一椅都颇有讲究,所有陈设也都是他亲自挑选,公共区域设计得温暖舒适,大家沉浸其中就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是享受,也是惬意。

霍斐和姜宁宁在前台做好登记,领了钥匙回房间放行李。

等他们下楼,餐厅已经变成了舞池,不知谁关了头顶的吊灯,仅剩一圈黯淡幽静的彩灯,光怪陆离的光斑魅影把大家吸入舞池,顾凛东邀请一位女客人共舞,在场年轻人不堪蛊惑,陆续把手中餐碟放下,大胆滑入其中。

霍斐也牵起恋人的手,拥住女友盈盈一握的腰,和她加入了这场临时兴起的舞会。

乔晗单手撑腮,以旁观者的姿态,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

望着舞池中成双成对的各位,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所以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本该留在学校实验室,那里才是她的主场。

一曲终止,大家意犹未尽,顾凛东转身寻找解渴饮品,却冷不防看见倚靠在门口处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不声不响站在那里。

他扬眉招手,同时大步向他走去:“盛衍,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众人随之看去,男人立于昏黄灯光下,黑色休闲西裤和白衬衫把他衬得挺括峻拔,他怀里抱着一只肉嘟嘟的柯基,一双棕亮的眼睛像洗濯过的弹珠,清澈且充满灵性,小柯基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挣扎着,直到被他弯腰放回地上,它终于获得自由,却因为牵引绳的阻挠,只能在方圆一米内局促地活动。

盛衍把牵引绳交给顾凛东:“我把度假行程延后了。喏,你的贺礼。”

顾凛东被他别出心裁的礼物吓到:“一只狗?”

“你都单身这么多年了,给你做个伴。”

顾凛东笑骂了一句,他没养过宠物,和柯基大眼瞪小眼,被这小家伙胖乎乎的笨拙样子逗笑。

半晌,他说:“你先随便坐,我给它找个地儿安顿。”

盛衍摆摆手,让他自便,等人走了才缓步踱到乔晗面前。

他一进门就注意到她了。

女生闲散靠着椅背,气场自带结界,明明身处热闹之中又让人觉得茕茕孑立,难以接近,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躲在偏僻无人的一隅,殊不知斑驳光影洒在她身上,冥冥中她成为视野中不可忽视的焦点。

直到男人停在她面前,乔晗才抬起头。

他的出现让她感到讶异,但她已经从他和表哥的简短对话中听出了二人的关系。

她脸上无波无澜,目光却带着打量的意味:“你和我表哥是朋友?”

“顾凛东是你表哥?”

在这里看见她,盛衍还以为她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凛东请来捧场的朋友。

得知她是凛东表妹,他恍然想起什么,眉眼含笑,“原来你就是他那个智商超群的小神童表妹?”

乔晗面色一窘,被这个称呼尴尬得脚趾抓地。

小时候她因为记忆力出众上过几次电视节目,后来被媒体大肆宣传,给她贴了好多类似天才神童的标签,其实都有夸大其实的成分,如今回看都是黑历史。

她矢口否认:“不是。”

盛衍观察她的微表情,绷不住嘴角笑意:“那就是了。”

“……”

乔晗放弃了反驳。

“我和你哥是高中同学。”盛衍不再揶揄她,顺势坐在她身边,一条腿搭放在另一条腿上,随手拿起桌上的自取香槟,小啜一口,瞥见她手腕上的红玛瑙,眸光一亮,笑说,“戴着呢,我以为你会丢掉。”

自那日面馆分别后,红玛瑙就一直戴在乔晗手上,想把它扔掉的念头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倒不是因为还对神明抱有什么期待,相反,她不再对这只小小手链寄予灵验的厚望。

她抬起手:“作为一件普通的首饰,它还是很好看的,不是么。”

那天坐在诊室里痛哭流涕的女生好像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盛衍已经无法用肉眼窥探出她的情绪,她把自己掩饰得很好。

让人看不穿是一种自我保护,同时也是一道屏障。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却想戳破这道屏障。

(3)

音乐声再次响起,这次换了一首轻快活泼的乐曲,有人把灯光打开,室内霎时恢复明亮,大家被音乐怂恿,与仅有一面之缘的舞伴肆意纵情在这座无拘无束的山间民宿,或扭动腰肢,或贴面热舞,场面一度火辣劲爆,但又很有分寸。

霍斐把姜宁宁拉入舞池,年轻男女舞步大胆性感,引来围观者的高呼。

认出人群中这对靓丽的情侣,盛衍有一刹愣怔。

乔晗好似知道他要问什么,在唯一的知情人面前卸去伪装。

她叹了口气,目光空洞,语调怅惘:“早知道他们订了表哥的民宿,我就不来帮忙了。”

她起身要走,经过盛衍身边却被他一把捉住。

她不解其意。

“别走。”盛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眉眼之间,笑意浓郁,“我还没有舞伴,就算陪我。”

乔晗根本来不及拒绝,就被盛衍拖入了跃动的人群,这种类似蹦迪的氛围让她感到浑身紧绷,肢体僵硬。

她没跳过舞,节奏有律的音乐像魔咒,离开角落里的舒适区,她变得无所适从。

同一时刻,霍斐和姜宁宁那边传来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她好奇回头,看见他们相拥热吻,整个人忽地怔住,呆滞原地。

心里有座城在无声坍塌,那座城收藏着关于她和霍斐的全部记忆——

他们坐同桌那年,班里的空调坏了,夏日蝉鸣聒噪,她戴着耳塞趴在桌上午休,忽然感到耳畔丝丝凉意,睁开眼睛,霍斐手里举着一个小风扇,正笑嘻嘻看着她;

高考结束,长达两个月的假期,他们几乎每天一起去图书馆,偌大的阅览室,他们面对面埋首,彼此间呼吸萦绕,她总忍不住偷偷看他;

不是没想过告白,可是听说同班女生鼓起勇气向他说出喜欢,他给出的答案却是:“抱歉,我目前还不想恋爱。”

他说:“谈恋爱有什么好,我觉得还是学习比较有意思。”

闭馆后,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夜月光皎皎,霍斐突然喊出她的名字。

她偏头:“嗯?”

霍斐语重心长:“你可千万别恋爱脑,好好学习,以后好好赚钱,有颜、有钱、有能力,什么男人得不到。”

就是他这番话让乔晗鬼迷心窍,这么多年,无数机会摆在面前,她却像被人施了紧箍咒,迟迟没敢向他坦白心意。

她一直以为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只是因为精力有限,无暇恋爱,如果有一天他愿意开启一段亲密关系,她会是他唯一的选择。

可是看到他和姜宁宁在一起她才明白,记忆里那些美好的瞬间都是被她用滤镜美化过的片段。

从始至终,霍斐不曾对她动心。

是她自作多情,沉浸在自己预设的想象中,希冀这段暗恋会有一个惊喜的结局。

室内燥热,乔晗有些透不过气,她终于还是逃离了人群,独自一人爬上了民宿的天台。

从这里望出去,真的能看见远处城市的夜景,灯海摇曳,像连绵无尽的渔火,串联成一座漂流海上的岛。

秋风飒爽,弦月初升,有人悄悄走近,轻不可闻的鞋履声难逃她敏锐的耳朵。

回头,盛医生不知何时在她身后。

好像知道他来做什么,她漫不经心开口:“来安慰我吗?”

盛衍悄然走到她身边,把手里的蛋糕递给她:“凛东在分蛋糕了,给你留了一块。”

乔晗对甜食来者不拒,心照不宣接过,拿起勺子舀一口送进嘴里,唇齿间瞬间漫开奶油的馨香。

心情随之好转许多,她懒洋洋倚靠着天台栏杆,仰头看雨后苍穹。

远离闹市的感觉真好,浩瀚星空仿佛触手可及。

她突然出声:“盛医生。”

“嗯?”

乔晗神采奕奕的眸子逐渐黯淡:“为什么我不是他喜欢的人呢?”

反正那天在诊室,盛医生已经看见她最狼狈的一面了,她索性不再压抑自己,像走夜路的人遇到星火,盛衍变成了她仅有的情绪出口。

“是我不够好吗?”她陷入自我怀疑。

在学术领域游刃有余的人实际上是感情中的白痴。

她不明白,为什么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更不明白,该怎么快速有效地消除这种爱而不得带给她的无力感和挫败。

看到她这样灰心丧气,盛衍仿佛看到了二十岁的自己。

手肘撑在栏杆上,他不自觉以过来人的口吻劝导:“和你没关系,不管你多完美,总有人不喜欢你。同理,就算你满身缺点,还是会有人为你着迷。爱情是一种玄学,执着无用,只能顺其自然。”

他垂眸,与女生懵懂的双眼对视:“不是所有人都有好运气,能像扔飞镖一样,出手就是十环。双箭头的感情可遇不可求,就算遇到了,百年人生,意外难测,谁也无法保证一定能走到最后。”

嗯,有道理。

感情这种事掺杂了太多感性判断,不像解题,条理清晰,步骤明确,只要按照公式就能得到答案。

乔晗因他过分沉稳的语气莞尔:“这么有经验,情场老手么。”

盛衍微怔,想反驳,却不知从何处传来女生清脆的笑声,他们同时寻找声源,发现声音来自楼上的某个房间,从天台望上去,刚好能看见映在窗帘上的影。

热恋中的情侣打打闹闹,伴着花洒的水流声,乔晗想起那扇窗的背后应该是浴室。

窗户没有关紧,露出一道狭窄不易察觉的缝隙,因此那些隐秘的暧昧的私语不慎散落在风里。

水流声歇,男生高大的身体把娇小玲珑的女生抱在怀里,嬉闹声逐渐被忽远忽近的低喘取代,缠绵中的爱侣难舍难分,从浴室回到卧房的一段路变得异常遥远,直至声音远至再也听不见,乔晗才如梦初醒。

她听到了什么?

双颊后知后觉变得滚烫,盛衍的脸色也很尴尬。

明明是无意听见,两人却像偷听墙角的贼。

他们心有灵犀,默契选择了对刚才的声音避而不谈,就让那段旖旎声色淹没在静夜里。

秋风袭来,男人顺势开口:“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乔晗宛如得救,立刻附和:“好。”

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同一层,在走廊互相道晚安,回到房间,乔晗把自己重重地扔在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盛衍的话起了作用,此时她不再情绪翻涌,好像暴雨后归于平静的海,更多的是坦然和释怀。

在学术上,她是执着的人,但在生活中,她懂得适时放弃的奥义。

对她来说,彻底放下这段旷日持久的暗恋很难,但她愿意试一试。

毕竟一生短暂,执着于一个不属于你的人,并非深情,而是枷锁。

盛衍回到房间换了衣服洗澡,不消片刻浴室玻璃被水雾笼罩。

站在花洒下的男人身材优越,肌肉线条刚好,既没有夸张的油腻感,也不会单薄羸弱。他拥有恰到好处的肉/体美感。

回想天台上女生的忧虑,盛衍记得二十岁时他也有同样的困惑。

乔晗像一面镜子,每次看到她,他都觉得看见了自己。

年少时,他也曾不知疲倦地陷入一场绝望的单恋,所有人都想救他逃出沼泽,偏他甘之如饴在漩涡中跌跌撞撞,甚至失去自我,只为变成那个人的理想型。

他奢望这场一厢情愿会有转机,可是他一次又一次溺毙其中。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自我怀疑,认为是自己不够好,而事实上她不爱你只是不爱你,无关其他。

他希望乔晗能少走些弯路,比他更早明白:如果不是双向奔赴,深情也是一种负担,而执着的反义不一定是放弃,或许是放过自己。

从浴室出来,扔在床上的手机已经响了三遍,盛衍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捞起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他迟疑了一下才接。

“爸。”

耳边传来男人稳健的声音,盛和洲开门见山:“入职有一段时间了吧,工作怎么样,还习惯吗?”

“嗯,还好。”

盛和洲沉吟着,试探问:“真不打算回颌面外科了?”

盛衍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再说吧。”

“也好。”盛和洲尊重儿子的想法,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他问:“听说你谈恋爱了?”

消息传得可真快。

为了圆谎,盛衍仔细回想那天应付林逾静时的细节,谨慎回答:“刚谈没几天,还在互相了解中。”

听到儿子这么说,盛和洲很欣慰:“你有谈恋爱的想法我很高兴,不然我以为你要在一棵树上吊一辈子呢。”

盛衍失笑:“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早放下了。”

盛和洲却不信:“那你一直不交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恋爱又不是去菜市场,挑挑拣拣随便什么都能煮出一道菜,哪怕难以下咽,也能将就吃一吃。姻缘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

盛衍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转移话题:“这么晚打电话您不会就问我这个吧?”

经儿子提醒,盛和洲不再追问,言归正传:“下周你妈过生日,今年不在家吃,我选了你朋友开的那家餐厅。”

盛衍听出父亲的意思:“好,我让朋友帮忙留好包厢。”

“还有,”盛和洲考虑了一下,“把你女朋友也带上,一起吃个饭。”

握电话的手指骤然一紧。

“不用了吧。”

盛和洲猜到他会拒绝,干脆打断:“就是简单的一顿便饭,顺便让我和你妈把把关,你可以不同意,大不了我私下派人查那个女孩子的消息,反正你得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

路就一条,前后堵死,盛衍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答应。

挂了电话,他心烦意乱,随手把毛巾丢在桌上,开始想应对措施。

如果是平时,他大可以找借口放鸽子,但那天是老妈生日,他得考虑她的心情。

思来想去还是搬救兵最靠谱。

盛衍脱了浴袍,从包里翻出带来的家居服,换好衣服出门左转,停在了乔晗的房间门口。

犹豫后,曲指敲门。

很快,屋内传来脚步声。

乔晗也刚洗完澡换上睡衣。睡衣款式简单,上身宽松t恤,下身短裤,等她打开门,盛衍一眼就看到她那双纤细笔直的腿,不仅肌肉线条匀称,还白得晃眼。

他有一刹忘了自己来干嘛,直到女生先开口:“怎么了?”

他尴尬地回过神来,视线迅速上移,落在她那张素净白皙的脸上,认真组织语言:“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女生浑然不知已经被他“算计”,一脸天真:“你说。”

盛衍一鸣惊人:“我爸妈想请你吃饭。”

短短一句话,分明不难理解,乔晗却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幻听,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想请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