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政治生态与经济环境
古埃及文明是世界上最古老、最悠久的文明之一。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尽管古埃及受到其他民族(包括希克索斯人、利比亚人、努比亚人、亚述人、波斯人等)的冲击,但仍然保持着“埃及是埃及人的埃及”。从公元前332年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埃及开始,希腊、罗马相继主宰埃及近千年之久。公元7世纪,阿拉伯人征服埃及,古代埃及文明被阿拉伯—伊斯兰文明所取代,并逐渐完成了从基督教国家向伊斯兰教国家的转变。以后,埃及又经马木鲁克和奥斯曼土耳其的外族统治。1898年,随着西方资本主义在全球的扩张,埃及先后遭到法国、英国入侵,开始了民族国家建构和现代化的历史进程。1882年,埃及沦为英国殖民地;1922年表面上赢得独立,但并不享有完全主权。直到1952年,以纳赛尔为首的自由军官发动七月革命,埃及人的命运才重新掌握在埃及人的手中,再次实现了“埃及是埃及人的埃及”。
在古王国时代,随着国家的统一、王权的强化,埃及开始形成了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经由中王国到新王国时代,随着对外扩张的进行以及国内奴隶制的发展,专制主义逐渐发展和强化,到希腊、罗马统治时代,埃及的专制主义发展到顶峰。在专制主义传统之下,法老作为埃及的帝王,成为具有“四最”权力的角色,即最大的行政长官、军队的最高统帅、最高的立法与执法者、全国土地的最终所有者。永恒的金字塔就是此种绝对权力的典型象征。千百年的专制主义传统使得埃及广大民众对最高统治者常怀敬畏之心和服从之感,即使在自由主义宪政时代,人民大众也依然习惯听命于少数政治精英,这就为共和时代集权式政权的建构提供了历史之基、传统之源。
“七月革命”是埃及现代化具有转折意义的“路标”。通过长期建设,埃及逐渐形成了具有自身特色的政治和经济发展模式,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和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在纳赛尔的领导下,埃及走上了世俗化的现代国家发展道路,开始了全新的政治、经济建构。政治上,废除1923年宪法,颁布临时宪法,从法律的高度确定新生军人政权的合法性;改造旧的国家机器,解散一切旧政党并没收其全部财产,确立军人对国家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主导权;随着多党制的取消,人民解放大会的建立,埃及确立了现代一党制的国家政权。1957年,民族联盟取代人民解放大会。1962年,阿拉伯社会主义联盟最终取代民族联盟,并为以后多党制奠定基础。经济上,在纳赛尔主义的指导下,埃及开始了具有“社会主义”色彩的土地改革以及全面推行国有化政策、实行计划经济,推行优先发展重工业、进口替代的工业化发展战略,在这种发展战略的指导下,埃及出现了工农业比例失调的畸形发展。
萨达特时期,国家颁布了1971年“永久宪法”,确立了埃及的基本政治体制(包括国家基本政治制度及其权力机构和职能)。按照宪法规定,当代埃及政治体制的基本权力架构主要由立法机构、行政机构、司法机构以及地方政府组成。萨达特总统再次恢复多党制,开辟了埃及的“多元主义革命”,世俗政党开始涌现埃及政坛;经济方面,萨达特确立了一套“开放经济”战略。改革在短期内快速吸引外资、刺激增长,但其长期结果却造成埃及经济自主权的丧失。经济上的对外依赖导致埃及经济承受不住国际金融危机的任何风吹草动。
20世纪80年代以后,面对国内外新的发展环境,穆巴拉克总统开始实行全面“经济改革和结构调整计划”,试图通过市场化、私有化、自由化来迎接新世纪全球化的挑战。运河、石油、旅游、侨汇作为埃及传统的四大创汇产业成为国家的经济支柱。政治上,以多党制为基础的总统选举与人民议会选举是穆巴拉克时代埃及民主政治建构的基本内容。在穆巴拉克执政的30年间,埃及共进行了五次总统大选、七次人民议会选举、两次宪法修改。进入21世纪之后,穆巴拉克主导下的改革进入深水区,尽管也有所进步,但改革中不适应经济发展的弊病日益露出端倪。政治改革左右徘徊、裹足不前,经济上依靠美国开出新自由主义的“药方”亦未能做到药到病除,由此引发一系列民生问题,最终导致政权在2011年年初跌入剧变动荡的深渊。
世俗政权与宗教政治的关系一直是埃及政治生态的重要内容。从历史更长的视角来看,埃及政权的“地方性”和“军事性”两大特点,导致埃及政权长期保持着世俗性传统。到了近代,随着西方民族国家观念的传播,泛伊斯兰主义思潮开始兴起;到20世纪初,伊斯兰由政治思潮开始向政治组织转变,由理论思考向实践行为转变,其标志就是穆斯林兄弟会的成立。近百年来,以穆斯林兄弟会为代表的现代伊斯兰主义历经非法、半合法、合法的各种生存状态。在穆巴拉克政权轰然倒台后,穆兄会迅速填补权力真空,穆尔西总统得以开启埃及的伊斯兰治理。但由于其自身无法克服的局限、执政能力的不足以及宏观内外环境的恶化,伊斯兰政权只是昙花一现。
在短暂的伊斯兰治理之后,出身国防部长的塞西脱下军装成为埃及总统,开始剧变后的执政历程,埃及政局逐步恢复稳定,经济形势也有了明显好转。机遇与挑战并存。作为一个人口过亿的阿拉伯大国,埃及仍然面临着诸多发展难题。埃及人民仍将在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的道路上长期逐梦拼搏,任重道远。